第456章 无悔顶罪
谁又能保证自己偷拿银两的时候,没人发觉,或是自己忽然有了钱买名贵之物的时候,没人起疑心呢?若果真如此,不如自首,没准老鸨子的责罚会轻一些呢?
朱珠珠甚至身子都有了一丝的颤抖,或许便要站出来的时候,这时,却见另一个女孩子迈出了一步,低着头,轻声道:“宋妈妈,是我偷拿了你的银两,你责罚我吧,和姐妹们无关。”
这个女孩子长得几乎和朱珠珠一模一样,没错,正是凌玲玲。
那被唤作宋妈妈的老鸨子,似乎诧异了一下,道:“是你?这怎么可能?”
凌玲玲昂首挺胸,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道:“没错,是我,我打扫你房间的时候,发现了枕头下有银子,便藏了起来。银子现在还在……我还没有花出去,我拿给你看……”
宋妈妈哦了一声,道:“有这等事?你拿来我看。”
凌玲玲蹲下了身子,撩起了裙摆,然后从自己右脚足踝处解下来一个小布袋,然后拿在手中打了开来。小布袋内果然是银子,足足有十两之数,凌玲玲捧在手里给了宋妈妈,道:“这便是你的十两银子了。”
宋妈妈接了过来,在手中掂了掂,大约便是十两之数,这可是凌玲玲一年忙到头,才能赚到的数量了。宋妈妈看着凌玲玲,道:“好,你倒是有胆气,敢作敢当,这银子便物归原主了,但罚肯定是要罚的,不然随随便便一个小毛贼,都敢来打我主意了。”说着时,向着一边的打手示意了一下。
打手会了意,便有两人上前架着了凌玲玲,向着外面拖去。凌玲玲毫无惧色,朱珠珠也终于不再颤抖。
或许,朱珠珠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凌玲玲会站出来替她顶罪,也不会明白,她做这样下贱的工作,为什么能存的有十两银子——那是她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辛劳,除去吃穿用度,还有补贴家用,还有买了药材,才能省下来的十两银子。
她也不会明白,姐姐辛苦攒下来这十两银子,是想给母亲买一身新的棉衣,做一床新的棉被,再趁价格便宜的时候,多买些药材。
朱珠珠哪里会知道这些,甚至会不会抱怨呢,抱怨姐姐明明有银子,为什么不取过来一起花呢,这样自己便不会为了买心爱的珍珠首饰,铤而走险去拿宋妈妈的银子了。
打手拖着凌玲玲便向着梦华阁后面的小黑屋方向走去,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大家只是冷冷地看着凌玲玲,像是一群小鸡,看到另一只落了单的小鸡,被一群黄鼠狼给拖了去,也没人敢上前去过问一句,或是讲半分情面。
当凌玲玲即将被拖出去大厅的时候,忽然门口边横出了一根黑铁蛇头杖,挡着了一众打手的去路。
定睛看时,却见黑铁杖的主人,是一个坐在门口边一张桌子旁的一个老者。老者身材矮小,作僧人打扮,头发光秃秃的,一双三角眼,眯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这几个打手,像是一条毒蛇一般在盯着你看,这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当先一名打手便开了口,道:“哪里来的贼秃子,拦着老子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只听到当的一声脆响,伴着头骨碎裂的声音,这打手已是脑壳被他敲得稀烂,脑浆混着鲜血流淌了一脸,红的白的,直流到了脖子里,这人哼也没哼一声,便跌倒在地面。
其余几人也慌了神,忙放开了凌玲玲,后退一步站定,都是盯着这老者,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那秃头老者站起了身,也不见他迈步,竟然身形一闪,便到了宋妈妈身前,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道:“她不过是拿了你十两银子,而且未必真的是她拿的,既然已经归还了你,便高抬贵手吧。”
这秃头老者自然是胡离昭了,他早已在这梦华阁门口的桌子边坐了许久,只不过大家都在看着宋妈妈训斥,不曾留意胡离昭罢了。而大厅内发生的事情,他也早已瞧得一清二楚,只是到了打手要将凌玲玲拖出去的时候,这才出手阻拦。
宋妈妈盯着胡离昭,早已学会察言观色的她,自然知道胡离昭是极其不好惹的人物,她也知道,自己的脑壳,决计没有他手中的铁杖坚硬。此刻哪里敢有半分迟疑,便道:“是,是,先生说的是,便不再计较此事,权当没有发生过。”
胡离昭点点头,接着手中铁杖倏地探出,抵在了朱珠珠腰身,随着他铁杖再次收回,朱珠珠便被他给扯了过来,接着道:“这两个女孩子本是一对孪生姐妹,长得一模一样,又都是珠圆玉润,二者同气连枝,补阙挂漏,实为难得,在你这里委实是可惜了,我今日便带了她二人离去了。”
宋妈妈听到胡离昭要带走朱珠珠,哪里肯依,这朱珠珠可是这里的出名人物,媚功极为了得,多少达官贵族和富家公子都慕名而来的,便道:“您老人家高抬贵手,放过小店吧,小店还全凭她给我挣那几两银子呢。”
胡离昭也不废话,取过来一大锭金子,抛在了桌面上,道:“我从不说第二遍废话。”
说着时,胡离昭拉了凌玲玲和朱珠珠,甚至不问她姐妹是否情愿,出了梦华阁,接着施展轻身功夫,宛如变戏法一般,几起几落,便已消失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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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外,暮春。
凉州城外本是边塞荒凉之地,此刻虽已是暮春时分,但城外草木仍是稀稀疏疏的,毫无生机。
距胡离昭将凌玲玲姐妹从梦华阁带走,已有近三月了,胡离昭问过姐妹二人的意愿,是否愿意随自己远走高飞,朱珠珠似乎有意,但凌玲玲却总是记挂卧病在床的母亲,并无远去的心思,胡离昭便也不勉强,反而给了她银两买了药材。
可惜熬了几个月,姐妹二人的母亲还是撒手人寰了,本来已经熬过的冬日,春暖花开了,以为母亲的病会好一些的,却在这几个月里,身子莫名其妙的一点点的变得更糟糕,最终还是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