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家人
陈单凌进一步将陈恒推入了门，又以黑红的亡息封死了这扇门。
陈恒被挡在了门的另一边。
“真是够假的。”
这“弑鬼者”嗤之以鼻。
“哈啊——”
陈单凌咧嘴，露出全数的六颗獠牙。
他的长发凌乱地披散，淡金的发色透出了些许“血祭”那时的暗红色，翅膀也终于收不住了。
一对四米、一对三米翼展的两对蝠翼，就这样在天台上铺开。
夕阳已经西沉，落日的余晖正使陈单凌缓慢地蒸发出血雾。
“你还能装多久？早点承认你们作的恶，死得还能痛快些。”
“弑鬼者”捡起先前被陈单凌抛出的银刀，朝他的胸口刺去。
陈单凌嘶叫着，紧抓“弑鬼者”的手，隔着那只手，把还未扎得太深的刀拔了出来。
也隔着那只手，将银刀捏得完全变形，他与“弑鬼者”的手均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带血的手掌摁住“弑鬼者”的头部。
他用的力气越来越大，在对方的头骨碎裂前又放松了力道，提着头发将其甩出几米之外。
“嗬呃……”
陈单凌的脸庞被他自己划出几道深深的印子。
他的意识尚在挣扎，却没接着对“弑鬼人”动手。
他本不想伤人，更不会杀。
在他的潜意识中，夺人性命就是错的，即便对方的企图是刺杀他。
朽白归来、以现场看到的惨状判断了当前的事态，果断化为常人体型，张手成爪、交叉，数条黑蓝色的气韵在指缝间形成，：
“魔锁缚——
“四翼·血牢！”
双手分开，条状的气韵化成一条条的锁链将陈单凌围困其中，陈单凌的意识也终于撑不住了，他的长发已完全变成了那天的暗红。
“这什么情况？”
薛奕辰正好在忙，而主人不认识别的双翼，所以，封修洛被带来了。
“『弑鬼者』，你了解么？”
“不太懂，反正挺讨厌的。”
封修洛的红瞳明亮，利爪张开垂在身侧，
“我可不想欠人情，杀了这家伙可以吧？”
封修洛和“弑鬼者”扭打在一起，他的指甲不断划破“弑鬼者”的皮肤。
这过程中散发出的人血的腥，反而让陈单凌更难受了。
“人类，你本已逃过一劫，却又来送命么？”
“呵！逃？你们吸血鬼就是以杀戮为乐的一帮怪物！
“看看你们的‘王’，为了骗取人类信任，演得真是够真够切！只是骗不了我！”
“哈啊——！”
陈单凌愤怒地要朝“弑鬼者”扑来，“血牢”结界的链条却严严实实地挡下了他的攻击。
他的指甲只得刺在结界上，无法破除牢笼的他只能弓起背继续嘶叫。
“影离，『散魂』。”
朽白一手抵在弑鬼人后脑，抓着一个透明的人形物抽离出来，弑鬼人的眼球霎时翻白。
“进。”
弑鬼人穿过血牢，陈单凌嘶吼着刺穿了他的心脏，喉音阵阵，终究还是咬了下去。
“你弄了什么？这家伙怎么这么配合？”
“不过是把‘弑鬼者’的意识扼杀了而已，主人本就受他银器所伤，现下伤势加重，你的血恐怕也无法让主人快速痊愈。”
吸血鬼在失血过多时，自然需要血液补充。若是意识失控，人类血液的恢复效果才是最好的，也可以更快治好银器造成的伤。
“那要是这家伙一会儿变成仆……”
“他会彻底死亡。”
话间，“弑鬼者”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直到变成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
陈单凌刺入的利爪又让他成灰消散。
低吼声停止，陈单凌无力地昏倒在地上。
门上的亡息消去，陈恒夺门而出，看着昏死的陈单凌揪心万分。
他刚才不敢在房子里面太大声，只怕陈鹿和喻涟注意到天台的异动，那就无法慢慢解释了。
陈恒呼唤着陈单凌的名字，上前触碰到已失去效用的血牢。
血牢碎裂，陈单凌的发丝早已变回淡金色，又随着二段蝠化的褪去而恢复正常。
陈恒眼中泪光闪闪，不断地呼唤着：
“单凌…你醒醒啊，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入侵者已经处理，主人现下也已无碍了。”
“…是刚刚那个人做的吗？”
“是的。”
朽白从容地回答着陈恒，他很自然地撒了谎。
又道：
“待主人苏醒，还需再进食一次。”
陈恒红着眼眶，声音颤抖：
“那是什么意思？”
“主人需要摄入血液。”
“他这一时半会儿的不会醒不了吧，我出来还没跟我爸说呢。”
封修洛撇撇嘴，给薛奕辰发了个联络，
“切！真是我欠他的，今晚够我忙的了。”
他蹲下看着陈恒轻笑一声：
“难过什么？他死不了的。
“我就是你们家朽白叫来帮忙的，一会儿他喝的就是我的血。”
“如果送他去医院…”
“别傻了，吸血鬼去医院要自控很难的啊。想他闯大祸嘛你？”
封修洛责备完，漫不经心地道，
“放心吧，低估吸血鬼的生命力是会吃亏的。”
陈单凌留在天台地面上的血液缓慢地蠕动着，逐渐汇聚成了一个状如他脖子左侧的花纹的外形，这火焰状的轮廓还很模糊。
“嗯？醒了？”
封修洛见陈单凌的眼睛动了动，便从陈恒的怀里接过了他。
陈单凌嘶哑地发出了一阵极小的深喉音。
封修洛配合着，在自己的脖子上刚划出血口，霎时、陈单凌就扑咬上来猛烈吸嘬。
疼得封修洛闷哼一声。
力道逐渐放松，陈单凌再一次陷入昏迷。
封修洛得以喘息，他发着牢骚道：
“怎么又晕了？我上次——”
“主人的父亲先前不知情，别多话。”
朽白以一种带有蝙蝠鸣叫作辅音的特殊声音警告着封修洛。
这种声音人类听不见，也少有吸血鬼会。
他又转为正常的声音对陈恒叮嘱：
“明日切勿干扰主人的休眠。
“以现下的状况，恐怕需要到明天夜里才能休整妥当，您能够协助吗？”
“我尽量吧，他的妈妈、妹妹还不知道这事。”
“就待主人做好心理准备时亲口与她们二位说明吧，在那之前请您尽量隐瞒。”
许久，陈单凌的伤口终于开始愈合，这愈合的过程从开始后持续了一分钟。
陈恒呆愣地目睹了这痊愈的过程，快速愈合的伤口在人类眼中还是太过诡异。
他拨开陈单凌脸上的发丝，轻抚脸颊。
陈单凌的脸上满是血污，面纹在血污下隐约可见。
好在夜色已深，人类的夜视能力并没有那么好。
“能告诉我，我儿子现在是什么吗？”
“看不出来吗？”
“主人是已死之人。”
陈恒难以相信，他彻底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此刻主人尚有生还的机会，若是作为吸血鬼…你可接受？”
“…他……”
陈恒犹豫了。
回想起陈单凌全力推开他的样子，他咬牙道，
“能回来就好，我相信他。”
“即便是最难控制自身的吸血鬼，你也接受？”
“……接受。”
“若是再得知，主人再次失控时这个家的人类都将有生命危险…你，仍接受么？”
陈单凌的呼吸又紊乱起来，翅膀微动：
『别告诉他……』他这么想着。
他已醒转，被凝固了的血液粘得睁不开眼。
但他很清楚是陈恒在抱着自己。
“我相信单凌他不会那么做。”
陈恒看着朽白，眼神坚定。
一旁的封修洛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触动。
“……老爸。”
“单凌！你醒了？”
“我…有弄伤你吗？”
“你不记得吗？你把我挡在门后…”
“对不起，吓到你了。”
“不是你的错！老爸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陈恒紧紧搂住了陈单凌。
“如果我无法自控了……你们就别管我了。”
陈单凌的泪将眼前的血湿润了一遍，他得以睁眼。
他回应了陈恒的拥抱，
地上的血液进一步形成了陈单凌“血纹”的样貌。
忽的全数蒸发，消失的同时在家中所有人类的后颈处浮现出了一个非常淡的红色印记。
“我怕我控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