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异变实验(十二)·闭环
黄濛透露的信息意味着：
早在四年前，这座小城市中的双翼吸血鬼就不下三百个。
陈单凌恍然记起：
自己以前经过某条没有路灯的小巷时，总会强烈地感受到那片巨大阴影中有着露骨的杀意。
在某一次呆视的过程中，他看到黑暗中一双猩红的眼。
对鬼怪的惧怕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原来那都不是错觉。
那时他听到的，是粗重得如同野兽般的呼吸声，和低沉得仿若雷鸣的吼声，以及液体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滴答滴答地打在地面的声音。
雨后的夜晚，月光微弱地映照在那个吸血鬼雪白的蝠翼上。
而那个吸血鬼的蝠翼，就有两对。
“组织最近的资料我同步过来了，你看看这个。”
陈单凌稍稍俯身凑到屏幕前，尽快地扫了一遍比较关键的字眼。
“目前组织内异变实验的方法大致就三种：借助‘魇面’、移植器官就是两种，剩下的就是前不久才出现的‘夜燕’术法。
“因为受到一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原因打击，‘魇面’已经彻底失败了；移植器官只剩奕辰和修洛两个成功案例。而‘夜燕’这次的具体表现，我暂时还没得到新的消息。”
“……嗯，明天我去看看情况。”
“哦，还有件事。”
“您说。”
“听你的下属说，你取到了那些蝙蝠身上的药水？”
“…对，只有一点点。”
黄濛起身翻动自己的背包，从夹层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
他打开盖子，没等开口，陈单凌就已经把当时残余的药水放进了瓶子里。
“研究的事就拜托您了。”
“啊，好，那你也去忙吧。”
陈单凌颔首退出客房，在走廊迎面遇上薛奕辰。
薛奕辰只低下头微微鞠躬，他还没想好应该如何转变态度。
“抱歉，是我勉强你了。”
“哪里的话？…是我们没考虑到您的心情。”
气氛如死水般沉寂。
两人的尴尬持续了好一阵。
“那我……先走了。”
“好的。”
他们擦肩而过。
陈单凌又一次伪装成“血影”外出。
教堂后树林里的墓地让他太在意了。
那些小小的坟坑，都是给那些孩子准备的？
凌晨四点，寂静的林中时不时传出几声鸟儿的啼啭。
“沙…沙…”
深夜的林中，脚踏落叶的声音格外清晰。
在墓地，他没查到什么异常。
野兽的喘息声从先前歌声所在的地方传来。
那些孩子还没走？
野兽夜行是常有的事，如果它们碰上孩子，该不会……
在陈单凌重新赶回召唤阵所在的空地时，只看到五十个孩童大小的蝙蝠正啃食着阵旁的红沙。
被呛得眼泪直流也要吃下去，这些红沙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情急之下，陈单凌从脚边的碎石中找到几块较为尖锐的石头，稍稍打磨尖端后朝着蝙蝠走去。
这些蝙蝠，似乎也在畏惧着他。
“没事了，别怕。”
他安抚似的拍了拍蝙蝠的肩膀，以王息同时托住刚才打磨好的十块碎石，再一起往十只蝙蝠的手臂上划出血口。
血液在地面分布成解除“夜燕”的法阵。
足够用于划出伤口的碎石准备有限，他只能分成五组。
在最后一组，他看到了一个之前见过的孩子。
“……袁祥？”
袁祥短短的睫毛动了动，还没醒来。
红沙噎得五十名孩童呼吸困难。
陈单凌无奈，又帮所有孩子都调整成侧躺。
“啊啊——”
几名孩子痛苦地呻吟。
只见他们大张着的嘴里，四颗獠牙甚至比一般的吸血鬼还要尖长。
看来是双翼。
他们双目紧闭，眼缝渗出大量的鲜血。
长着黑色利爪的小手抓挠着喉咙，像是想把喉咙里的异物吐出来。
附近没有水源啊。
陈单凌不知应该怎么办。
他不敢走开，而手机在这样的树林中根本没有信号。
“黑棺。”
虽然不太好，但只能先将就了。
陈单凌尽快地飞回家去，唤了陈忆楷和封修洛出来。
“干嘛？我都准备睡了！”
“救几个孩子。”
“可需属下协助？”
陈单凌想到朽白和自己所使用的亡息都太有侵略性，还是摇了摇头。
“碰巧儿我认识个警察朋友，我把他一块儿带去瞧瞧就是了呗。”
“那就谢了。”
二人尽快地给那五十个孩子催吐再喂了水，剩下便交给被消除了这部分记忆的警员去解决了。
回家途中，陈单凌还去了一趟他看到白色四翼时的那条巷子。
陈忆楷默默跟着他，什么都没问。
可惜，那时的巷子里没有灯，记不清面容的情况下要“追溯”四年时间这里经历过的事，需要的精力不在少数。
没办法，只好暂时搁置。
回了家后，陈忆楷才忍不住了：
“那些孩子是咋回事？”
“按黄濛叔所说，是弑鬼者的组织里又分出了一个名为‘夜燕’的分支，他们把魔界的‘夜燕’术法直接用在人身上，来达到催化异变的效果。”
“我的老天，咋想的？”
陈单凌轻轻摇头：
“我也不明白，他们明明对吸血鬼深恶痛绝，又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四翼？”
“组织也不是没试过科技手段，但任凭如何研究都无法彻底杀死双翼。所以这四年间，他们逐渐把目光投向了‘造王’上。”
黄濛缓步到天台，喟叹一声，
“他们杀不死双翼，就试图通过造出可控的四翼来清理双翼。
“但现在四翼也太多，他们再不停止四翼的异变计划这里就该乱套喽。
“要堕入深渊的就不只有吸血鬼啦，弑鬼者也没法幸免于难。”
“……难道他们自己不知道？”
“知道个屁，他们总觉得有个‘血十字’处理失败品就万事大吉了！我劝了好几回，他们不光不听，还说我和那帮吸血玩意儿是一伙的！
“真不是我替吸血鬼说话，四翼哪儿是人类掌控得了的啊？”
“四翼的杀欲本就为双翼而生，前来辅佐的蝠灵亦需借助四翼的杀欲以夺回力量，失去力量的四翼将彻底消亡，而蝠灵恢复为恶魔后亦会再次受困于魔界。这其中，本就没有人类插足的余地。”
“…弑鬼者已经把步骤打乱了？”
“双翼捕食本不可危及人类生命，且有为人类治疗伤口的义务。可如今双翼频频致使人类死亡，弑鬼者的异变实验又为主要原因，当真是作茧自缚而不自知。”
朽白的语气中，似燃烧着一团难以名状的怒火。
陈单凌首次目睹朽白如此动怒，很是新奇。
在感受到陈单凌的目光后，朽白连忙低头道：
“…是属下失态了。”
“他们欠的债当然得还，但还是交给法律吧。”
“不如由属下处理？”
“…人受人类社会的法律牵制，我们不好干涉。”
“难道这些烂摊子我们就不管了？”
“管啊，管吸血鬼的那部分。”
“那帮混蛋如果有那么好找，我早就找出来了，你能说管就管？”
陈单凌挑了一下眉，道：
“我也不确定，先试试呗。”
借着窗口，他凝望着远山上微微泛起的鱼肚白，严肃的语气间微妙的底气亦同时安抚着众人的不安：
“先休息吧，晚上还有正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