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感情升温
满城的花瓣很快就被忘记了。
我依旧流连于家庭的温暖中。
虽然总觉得心缺了一角。但是对我来说，我隐隐地知道或许现在的情况对我是最好的。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凉爽。
“妈妈，买点土豆吧。”
妈妈带着我去了超市，今天是秦朗的生日。19岁。
“秦朗喜欢土豆。”我挽着母亲，撒着娇。
“你呀你呀，是你想吃吧。”妈妈宠溺的说。
“好，你想吃我们就买。”妈妈手起手落，就挑好了菜。
“妈，后天外婆忌日，我们要回去吗？”
妈妈愣了一下。“回去吧。毕竟你舅舅已经进监狱了。我再不回去，你外婆有人给她烧纸嘛？”
妈妈说的悲凉。她的眼眶红红的。
我知道，她心里始终觉得老舅还是她的亲人，她还是觉得把他送进监狱感到愧疚。
“妈妈，你别伤心，外婆不会怪你的。”
“好孩子。”妈妈轻轻擦了她的眼角泪水。再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没事儿。
我们往回走着，一路沉默。
我看到妈妈脖子上还挂着舅舅送的项链。
那是在我很小时候，有一年妈妈生日，舅舅用他的私房钱给妈妈买的银色小猫项链。因为妈妈小时候养的小猫死掉了，她很难过，舅舅那个时候就告诉妈妈，会给她送一只小猫。
可是自从舅妈去世后，她们的亲情也不复存在。
我不懂啊妈妈，我真的不能理解。
不管舅舅之前有多好，可是他后面做的都是不可饶恕的事情。为什么要难过，要愧疚。那是他罪有应得。
妈妈呀，妈妈，你还是太心软了。
你好好想想当初舅舅为了钱欺你孩子，逼你下跪，甚至在爸爸不在的时候造你黄谣，还来我们家逼我们，想害我们，你为什么还会心疼。
这种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心疼的。
我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我不想让我妈妈心里负担更重。
在进小区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张强跟陈左，陈右。
他们很沧桑。明年20岁的年纪就像四十岁的人，穿的都是黑色衣服，可叹，明明是夏天，还穿的是冬天的破棉服。
他们低着头，看起来颓唐的靠在保安室外，时不时的张望。
他们手里还拿着篮子，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因为外面盖着的是一层白布。看起来像是送人的。
虽然他们看起来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可是我看到他们还是如临大敌。
我拦住我妈，不让她往前走。妈妈也是一愣，也是觉得他们可能会做不好的事情，可是看到他们这副样子，她从害怕转为心疼的眼神。
她想上前，我拦住她，“妈，我先上去看看。”
张强最先看到我们，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招呼着陈左，陈右站立好。
他们急忙拿掉了嘴里的烟头，把篮子好好拿好，然后一起往前走。
“小姨。表姐。”张强露出很单纯的笑容。
“姑姑，姐姐”陈左，陈右也是很不好意思的开口。
他们朝我们走来。
我怕他们伤害我妈妈，我走上前将他们隔开。
他们表情很受伤，随即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我冷冷的看着他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有事说事，别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别怪我不客气，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叫人报警。”
他们听出了我语气的冷漠，都后退了几步。
还是张强打破了对峙的局面：“表姐。小姨。我们没有恶意。
我们知道我们的父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们知道错了。
我们去看了医院的父母，她们精神正常了许多，她们也知道错了。我们这次来是来赔罪的。对不起。
我知道你们讨厌我们，但是我们经过父母这件事情后，想了很多，真的知道错了。
我们不奢求你们原谅，只希望你们可以不要开心生活。
这个是她们在清醒时，告诉我们今天表弟生日，让我们送过来的。你们不要怕，我们把东西放在这地上。我们马上走。”
张强说的很诚恳，一旁的陈左，陈又兄弟始终低着头。还留下了眼泪。
他们齐齐对我们鞠了一躬。放下东西就走了。
走前，陈右说“姐姐，替我们跟秦朗说，生日快乐。还有对不起。”
我当然知道他们说的对不起指的什么。
我从始至终也是冷眼相看，说心里没有动容也是假的。
毕竟在那些事之前，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关系很好的，也是拥有过一段美好的记忆。
可是，那也只是曾经。
我转过头，看着默默掉眼泪的母亲，我知道这个生性善良的女人已经选择了原谅。
“妈妈，如果你想邀请他们进去，我没意见，毕竟，你开心，我就开心。但是还得听听秦朗的意见，毕竟…”
“妈知道。”妈妈捂着嘴巴，走过去拿起了地上的三个篮子。
她径直走到第二个篮子跟前，只是用手摸了摸里面得东西，她就泣不成声了，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过去连忙安抚母亲，却仔细瞧见白布，在动。我拉开白布，里面是一只白色小猫崽。
我明白了。这是舅舅特意吩咐的。是他的道歉方式。
“闺女啊，这分明和我的小白一模一样。他还记得。”妈妈将小白抱在怀里，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小猫身上。小猫乖巧的舔了舔妈妈脸上的眼泪。
我点点头。心中也是隐隐作痛。
我一手搀扶着母亲，一手提着三个篮子，和妈妈买的菜。向着房子走去。
回到家，秦朗跟爸爸看见妈妈就这眼泪，当即就心疼了，赶紧过来给妈妈擦眼泪。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怎么开口。
我看向妈妈，她一边啜泣，一边跟他们说了刚刚的事情。
爸爸听完，沉默的抽了支烟。我知道，这也是原谅了。
秦朗在一旁逗着小猫。仿佛与他无关。
“爸妈。其实我早已不在乎了这些事了。大人的事情的确也与他们无关。如果你们想让他们来，你就叫他们来吧。只要你们开心，我都无所谓的。”秦朗还是妥协了。
就像他说的，大人的事情终究与小孩子没有关系的。
而且小时候发生的那些欺辱也在他成长的年华中，被善良的人，被爱给治愈了。
秦朗从来就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如果记仇的话，他也不会在高年级欺负陈又兄弟的时候出手了。尽管人家事后并没有感谢他，可他也不在乎。
秦朗曾说，我只坚持做我认为对的。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说到底，秦朗也是一个善良的大男孩。
另外的两个篮子都是送给秦朗的礼物。一双限量球鞋，一篮子鸡蛋。
两个篮子上都有一想写着歪歪斜斜生日快乐。唯独猫咪篮子里写得是对不起。
妈妈看到这张卡片又是好一阵子哭。爸爸为了妈妈的情绪，让妈妈休息去了，而他负责今天的生日晚饭。
最终我们还是请了张强，陈左，陈又三人来参加弟弟的生日宴。
还有苏阿姨一家。
他们三人先到，从进门起，就一直有些拘谨，跟所有人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后，就一直有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秦朗虽然不在意，但是猛然见面，还是不太自在，就早早的去了苏阿姨家找向可去了。
妈妈好些之后，就去了客厅跟他们聊天，我看到她从做到他们身边起，眼眶就一直红着。
我回到了房间。因为我还是觉得看到他们心里发怵。
我躺在我的床上，突然觉得我今天晚上对他们的态度特别冷漠。
现在感觉我很心狠，我在想如果不是爸妈，我也许会赶他们出去。可是明明我以前是个很心软的人。
可能我也变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早就不是当初的我了。
“主人。你在想什么？”灵灵出现。躺在我的另外一侧。
“你说，人为什么都会变。坏人真的会变好嘛？”
“会的。也许是一瞬间的觉悟。总之，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跟坏人。”灵灵握住我的手
“主人不必未此感到烦恼。”
我点点头，同意她的说法。也下定决心不要在这样的态度了。
吃晚饭时，苏阿姨一家也到了。
苏阿姨看到他们三兄弟的一瞬间，虽然早就知晓他们要来，也知道他们有悔过之意，但还是高兴不起来，特别是他们向她打招呼的时候，苏阿姨更是垮了脸。向可见状挽住苏阿姨。
其实我也知道，作为父母，见到曾经欺负自己孩子的人，心里怎么可能会开心。
大家都坐下吃了饭。圆桌。
也许是看出了苏阿姨介意跟他们三兄弟坐在了一起，妈妈特意安排我坐在了陈左，张强的中间。而陈左旁边是妈妈，张强旁边是秦朗。
饭局上，一直很沉默。
我也不知道跟身边的人说什么。说实话除了很小的时候在一起玩耍，后面都是以艾仇人的形象在相处。
陈左不敢抬头，也不敢夹菜。我看着他光吃白米饭，吃的很快，还是忍不住皱眉头。
完全是胡闹。这样吃东西，身体会吃不消的。
几乎是本能，我夹了一个大鸡腿，放到了他的碗里。
从前不可一世的男孩，那一瞬间愣住了，红着眼睛看了看我，又低下头去，我看到他眼泪滴到了鸡腿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心疼。
我小声跟他说“在我们家，你想吃啥就吃啥。不必拘谨。”
陈左听完，身体微微颤抖。他不受控制的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大家都被这一幕吸引了过来。
陈又早就注意到了这边，他也红了眼睛。
妈妈走过来很心疼的抱住了他。
她哽咽地说“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
张强吃饭期间一直默默的喝着酒，此刻他站了起来“小姨，姨夫，表妹，表弟，向可。苏阿姨，向叔叔。”
他声音哽咽“我知道我们的父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但是，我们真的知错了。
我们现在在老家被别人唾弃，责骂，欺负。
我们都没了其他的亲人。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们突然想到了你们当初也是忍受着这样，那一刻。我们才知道我们做的有多过分。
真的对不起。”
张强借着酒劲把歉意说出。双手捂着脸痛哭。
苏阿姨听到这些话也感到有些同情。
向可和秦朗看着他们，对视一眼，也露出了动容。
说到底，他们之前也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更是好兄弟。曾经的美好也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过。
他们站起来，轻轻怀抱住张强“如果你愿意，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我们已经不怪你们了，安心住下吧。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我站在一旁竟也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秦朗19岁生日快乐。”大家纷纷举起酒杯，每个人脸上都是欣喜，在大团圆中结束。
晚上送别了苏阿姨一家后，我们将三楼的三间客房都收拾了出来，分别让他们住了进去。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跟灵灵聊着以后的事情。
“灵灵，我总觉得他们变了，我有说不上来。好像哪里漏了一环。”
“主人，难道不喜欢现在的处境？”
“喜欢是喜欢。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好像，我觉得之前这些人完全是另外一个面孔。我说不上来，很奇怪的感觉。”
虽然我很喜欢现在的皆大欢喜，可我就是觉得好像跟我印象中不一样，好像这些人的性格被变得不一样了。
而且在这期间，我好像忘了什么。漏了重要的东西。
“主人，你最近应该好好休息了。也是情绪转变太快，你有些累了。休息吧，我带你做个好梦。”
灵灵拉着我的手。我们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我跟秦朗，向可就带着三兄弟买衣服，逛街去了。
起初他们还不愿意，觉得不应该收我们的东西。
被我义正言辞好一通说，还有秦朗，向可以不接受这些就不接受他们道歉，就不相信他们诚意悔过为由，最终他们还是接受了。
买衣服的时候，他们最开始唯唯诺诺，不好意思，但是他们发现，他们这样的话我会很累，为了不添麻烦，后面他们喜欢什么都自己开口。
我省事多了。
最后满满的战利品带着回家去了。
我叫他们洗澡去。将他们的原来的黑色大棉袄都扔了。
里三层外三层都买的新衣服。
“以后。你们差什么就跟我说。”
他们乖巧的点点头。
“我说，不要因为你们父母的事情和你们从前做的事情而变得唯唯诺诺，以前大方开朗的你们就很好。不要丢失了自己原本的样子。”我说的很认真。
我不希望他们觉得小心翼翼，既然要成为一家人，他们就应该拿出他们原本的样子。
他们红着眼点点头。
外婆忌日那天，我们一起回了老家。
几个月没有回来，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
我去找我的闺蜜花花去了。最近忙着事情根本没有机会跟她好好说话。
我：在哪里？
花花：在哪里，在哪里，我在家里。除了家里还能去哪里？怎么啦？什么大风把您吹来了。
果然小妞脾气上来了。
我：想你了嘛！
花花：你的想我了承受不起。你要是想我，能微信不回？能电话不接？
我：我错了。
花花：你没错。
此时我已经走到了她家门口。这小妞子。
“花花！”整个街道都是我的声音。
只是一瞬间，我就听到她家楼上咚咚咚。
她站在阳台上，俯身看着我。
“哎呀，快上来，可别着凉。”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见我不动，她赶忙跑下来，给我披上了坎肩。
“你啊你。快点上去。”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去。”
她白了我一眼，随即又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你说了算，祖宗。你要是生病了，我可心疼坏了。”
相视一笑。
我们并排躺在床上。
“话说你最近有这么忙？”
“是啊。真的是忙，没有故意不理你。”
“那你病好些了嘛？”
“好些了。”随即我又补充道，“痊愈了。过几天就去上学去了。”
“那人还有没有欺负你了。”哦，我记得了，当初我被寝室针对的时候，我曾对着花花哭诉过，她竟然还记得。
“你放心。学校已经处置了。还给我换了寝室。”
“嗯嗯，看到你状态好，我也就放心了。太可惜了，自从上了大学，跟你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她叹息道。
“没事。还有两年我就毕业了。你不是说，你想当导演，还让我演戏去吗？哈哈哈”我安慰她。
她摇了摇头，她说，现实不可能实现。她虽然想当导演，没钱，没人脉，父母根本不会支持。她只能走父母想让她走的路。
我听完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毕竟，现实确实是这样的。
气氛有些悲凉。
“好啦，不谈这个了。听说你家那几个臭亲戚上你家去了？你自己小心。毕竟他们以前做的事情太不入流了。”她转过头，严肃的说。
“放心吧。他们改了。”我对着她一通讲述了这些天的经历。
她听完也只是唏嘘。
“都说命半点不由人。他们其实说到底也是被父母亲影响了。要是真的改正了，那也还好。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我们约好寒假回来一起玩耍。
临走前我又问她“真的想做导演吗？”
她愣住了，不过还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跟她们一家人道别后，我回去的路上就一直沉思。
确实，在农村地方，能读书就很不错了。我跟花花都是幸运的，父母开朗豁达，都崇尚教育，而且我们也生活在没有重男轻女的家庭，还能一直读到大学。
只是她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拥有一个好的稳定的工作。至于这种梦想，可以拥有，却不能真的去实践。
我很心疼。我暗自下了决心。
当天晚上，我们就坐车回去了。
面临开学之际。我们一家人又聚在一起解决张强他们的事情。爸妈想宣布一件事。却的征求他们的意见。
大家聚在客厅。
爸爸首先开口：“孩子们。跟你们小姨，姑姑，商量了一下。因为现在你们老家的房子也很破旧。
前两天还说要复垦了。
你们没有其他的亲人。
…
嗯就是。我们想收养你们。把你们的户口转入我们户口上。
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我们听你们的。”
妈妈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补充道“放心，复垦的拿钱，我们会全程带着你们看。不会花一分钱。”
陈左，陈右点点头。
而张强却跟沉默。
“有什么想法嘛？”我忍不住问。
“表姐，小姨。姨夫。我不愿意迁户口。首先呢，我其实已经二十一了，我想通过自己去赚钱。
当然，你们还是我的亲人，我以后回来，肯定还是来你们家。我是觉得，我不迁户口，你们也是我最亲最亲的人。”张强说完，还看了看我们得神情，像是怕我们会生气似的。
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们点点头，也表示尊重。
爸妈带陈左，陈右去政府把他们户口迁到了我们户口上。
从此以后，我们是一家七口。
全部改口叫爸妈。
陈左，陈右想了很久，还是跟我们说他们要去读书。爸爸拖了很多关系才把他们送进了专科院校读的医学和教育类。
上学之前，他们两兄弟给爸妈磕了三个响头。就踏上了求学之路。
而张强准备自己去外地找工作去，爸爸说可以托关系，想要帮他，他表达了感谢，还是希望靠自己去成功。爸妈也没强求，给了他五万块钱，他不愿意收，我跟他说，如果为难，以后赚了钱还给我们就是。
他感动的没有说话，只是不住的点点头。
走之前我们都是送别他，我还是偷偷的给他给了两万快，夹在给他买的衣服里的，我说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情联系我们。
他不舍得上了车。
我们还有了自己的小群“六人行”。里面是我，秦朗，向可，陈左，陈又，张强。
从此，我们才真正是一家人。
夏天结束，秦朗开学了。
我也踏入了大三的学业中。
虽然我总觉得我的生命中貌似少了一个人，可是我却没在记起他。
仿佛那个人就是我生命中的过客，蜻蜓点水，昙花一现，没留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