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祸不单行
苏御派来的这队暗卫共计五人，随他们进入村寨以后，晏云初看到四处都是倒塌的房屋，村里没有火光，也没有人声。
晏云初觉得村寨里安静得有些可怕，即便突逢地震，也不至于一个活口也无。
她跟在众人身后往前走，听到一个个头稍矮些的侍卫与他旁边的同伴低声说了一句：“彭大人不是应该赶到了吗，王爷他们呢？”
晏云初跑上前去，“你说什么？王爷……他在这里吗？”
小侍卫点点头，“王妃不就是来找王爷的吗，不过王妃找错了道。”
晏云初一时语塞，他这一番话，倒像是替自己把借口都编好了，他们该不会以为，她与小雅是出门来寻苏御的吧……
她迟疑地点头，“我确实也没弄清楚情况就出来了，倒是给大家添乱了，彭公子……找到了吗？”
晏云初说这话时已经大约猜到，该是彭羽背着人跑到这来了，苏御应是找他，也到了这儿。
那侍卫回应了一声“是”，又道：“属下等人曾路遇王府中人，说是王爷差他去请彭大人过来。”
晏云初若有所思，也不知彭羽怎会跑到这处偏僻的村寨，还惊动了这么多人。
虽心里犯疑，晏云初却也不好打听。她抿了抿嘴巴，低头跟着大家往前又走了一段。
这时，牵马走在前头的领头大哥忽举起手示意大家停下，“前面的路，车过不去了。”
晏云初往前看了看，路上全是房屋倒塌后滚下来的石块和木头，的确是过不去了。
她回头看了看载着小雅的马车，提议他们四处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她留下来守车。
领头的侍卫点点头，将方才与她说话的那个小哥儿留下了。目送他们跨上马背消失在不同的方向后，晏云初叹了一声：“这村寨还挺大啊！”
“是，南寨村隐僻，但确是大寨。”
“我跟你打听一下，王爷既然找到了彭公子，为何还要留在这里不走啊？还把彭大人也叫来了。”
“王妃不妨猜猜看。”
难道是彭羽看上了这南寨村的哪家姑娘，他也没告诉一人自己跟着人家姑娘回村里来了，接着姑娘的爹娘不同意，或是把他扣在了村里要打要杀？而苏御和彭大人赶来是为从中说和，或者接彭羽回家？
晏云初暗笑自己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些，她扭头看向小侍卫，“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这村里发了疫病，王爷便随彭公子都留下来了。”
晏云初忙抬手捂住口鼻，村里一个人也没有，不会都得病死了吧？难道是瘟疫！也难怪彭羽会跑到这儿了，原来这里是疫区。
“你不早说！”她紧张地问：“什么疫病？”
“听说，是恐水病。”
恐水病？晏云初反应过来，“你是说，狂犬病！”
“狂犬？嗯，是发狂的犬类引起的，疯狗病。”
晏云初默默把手放了下来，忙又往四周看了看，没有活人，没有狗，也听不到犬吠声。
可她仍觉心慌，眼下所处的时代自然是没有狂犬疫苗的，若不幸被咬上一口，那小命多半就得交代于此了。
她朝小侍卫挨近一些，“你这一说怪吓人的，那我可得一直挨着你，你别抛下我啊！”
“不会，王妃说笑了！”
小侍卫即便蒙着下半边脸儿，晏云初也能看出他的脸倏而红了。
她笑问：“你今年多大了？”
“回王妃，小人今年十五了。”
十五，还真是个“小人”呢，年纪轻轻能在王府充当暗卫必是不易。
晏云初看向他的眼睛，“你……跟着王爷吃了不少苦吧！”
小侍卫点点头，又摇摇头，“王爷待我们极好，跟着王爷不苦。”
晏云初怔了一下，这小兄弟很上道啊，作为下属哪有不埋怨上司的，要么是他深谙圆滑处世之道，要么就是苏御素日里很懂得收买人心。
“要说苦，最苦的还是王爷。”
“王爷最苦，怎么说呢？”
“君上对王爷颇为忌惮，还有东南两面的王爷，这些年也总是明里暗里跟王爷作对。”
晏云初点点头，“这次涌入裕北郡的难民，真是那个什么平东王安排的？”
“是，这已经算是好的了，平东王背地里不知派了多少杀手对付王爷，好在他们并未得手。”
听他这番话，晏云初又觉得他不像心思深沉之人，正打算问问苏御好在哪里时，晏云初忽听到不远处似有异动。
她凝神细听，像是小孩的声音。
传来声响的地方是附近的一处民宅，晏云初和小侍卫对视一眼，暂撇下小雅往宅子走过去。
目光越过倾颓了大半的围墙后，一溜未曾完全倒塌的房屋出现在眼前。
可也只剩下几面摇摇欲坠的墙，一眼望去，也并没有什么人。她侧耳再听，隐约有小孩子微弱的哭声传来。
“在那！”她指向地面。
“是地窖。”小侍卫也抬起手，指向了一堵危墙底下的石堆。
晏云初已跑进院内，却发现小侍卫仍留在原地，“你干嘛，找人啊！”
“属下须得先保证王妃的安全。”
晏云初急得跳脚，“我安全得很！”
小侍卫将火把递给她，“那王妃您别过去，属下过去看看就是。”
晏云初没有伸手，“你拿去吧，我不怕黑，我在这儿等你。”
小侍卫缓缓将手缩了回去，“可南寨村有疯犬，属下也不能留您独自在此。”
“废话真多，哪来的疯犬，我看这里什么活物都不剩了。我留在外头顺便看着小雅，你快去！”
小侍卫犹豫了一下，将手里的剑递给了她。
“以防万一。”
“好。”
晏云初接过佩剑以后，他灵活地跨过脚下的瓦砾乱石朝那堵墙去了，搬开几块乱石后，他掀开一块桌子大小的木板，往里询问了几句，“有人吗？”
他回头说有人时，晏云初忙朝他挥挥手，“快救人，千万小心！”
她已经听到了，底下应该是个小女孩，她哭哭啼啼地叫了几声哥哥，说是被柜子压到了。
小侍卫进入地窖以后，他手握的火把看不见了，除了月光，霎时什么光亮也没有了。晏云初虽不怕黑，但心里却是不安得要命。她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又站在原地揉了揉肩膀。
先前在悬崖边上被拉扯过度的两只手臂此刻都酸痛得很，也提不上什么劲儿，估计得歇上好几天才能有所恢复。
她略微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地窖口旁边的那堵墙，也不知墙体是否足够稳固，万一支撑不住突然垮塌，那就大事不妙了。
晏云初赶忙摇摇头，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为妙。
她扭头看向小雅的马车，那头并无异常。晏云初长舒一口气，正打算把目光收回来时，却不经意间瞥见马车后面闪现出两点幽绿色的荧光。
借着月光，她看见是一条瘦骨嶙峋的狗，它摇摇晃晃走到马车前面，朝她看了过来。
她本担心它会跃上马车，想到小雅人事不知地躺在马车里，晏云初慌忙弯腰捡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在手，冲它大喊了一声：“嘿！”
其实也不用她出声，它已越过马车，迈着拖沓的步子朝她走了过来。
晏云初打消了返回马车停放处的念头，迅速跳上了尚未全部倒塌的围墙上。
伸舌红眼，耸毛夹尾，似乎每走一步，都有涎水从它口中滴下。晏云初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明白过来了，这是一条疯狗。
小侍卫说村里有疯犬，没想到还真让她撞上了。
她快速往高处又挪了挪，这条狗看起来很像猎犬，或有惊人的弹跳力，也不知它能不能越上围墙。
晏云初看向围墙旁边一棵大树，将手里的石头往怀里一塞，把剑别到背后的腰带里，手脚并用迅速爬了上去。
正顺着枝干往上攀爬，晏云初耳内忽听得一声门扇开合之响，循着声音，她看到了钻出马车车门的小雅。
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这也太不是时候了……晏云初赶忙冲着小雅大幅度地摇了摇手，奈何小雅却并未看到她。
小雅一手扒在马车的车门上，看上去仍是虚弱得很，当与疯犬的目光撞在一处时，她缓缓直起了身子。
而那只瘦狗已迅速调转回头，忽如打了鸡血一般撒开腿，几乎四脚离地，腾空直冲小雅而去。
晏云初大叫一声“快回车里！”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猎犬纵身一跃，朝小雅飞扑而去。
晏云初忙不迭从怀里掏出石头，使出全力往疯犬的脑袋砸去。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石头完美地与疯狗擦身而过，精准地砸在了小雅的额头上。
小雅滚下马车，抬眼看到了晏云初，相隔的距离有点远，晏云初也看不清她的眼神传达出了什么讯息，但一定不是欢喜愉悦就对了。
晏云初火急火燎地从树上跳下来落于围墙之上，不妨脚下一滑，一下从墙上跌了下来。
不是她没站稳，是墙垮了。与此同时，她身后传来了一阵巨响，她抬头，看见地窖旁边的那堵墙轰然倒塌了。
她僵在原地，那个小侍卫还在里头。还有小雅，小雅她……
晏云初忍痛爬起来，只见马儿拖着马车从自己眼前呼啸而过，疯犬方才一扑没能刹住，冲进车里去了，马儿多半是遭受了惊吓，又逃了。
另一头，小侍卫的坐骑也被惊到，长嘶一声往另一头跑了。
接着，车子碾过一块大石头，马车剧烈摇晃一下，又被马儿硬拖着往前而去了。
如果马儿载着疯犬跑开了也甚好，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只疯犬从车里摔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它挣扎几下后爬起，复朝小雅那头摇摇摆摆地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