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告别
梅天东话不多，很少主动提起什么话题，总是凌寒问什么他答什么，对凌寒提起的话题，他也只是说几句而已。多数情况下，他都是背着书包走在凌寒身旁。但凌寒对梅天东的寡言少语已经习以为常。
凌寒从没想过能从梅天东那儿得到什么回报，只是单纯地想让梅天东感受到被人关心的温暖，就像她在福利院里院长对她的关爱和左澜给予她的纯粹的友情带给她的温暖。
靠着在r a兼职赚的钱，梅天东终于凑够了钱，在开学的第一天交给了班主任杨老师。老板潘彼得还额外给了梅天东一个红包作为奖励。梅天东心里明白，不是自己的工作做得有多么出色，而是自己遇到了一个好老板。潘彼得还承诺开学后只要梅天东愿意，他可以继续在周末晚上来店里做兼职。
距离统考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梅天东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画画上，常常是放学回家后还要画到深夜，早上很早便起床去学校。原本他就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现在就更没有时间吃了。凌寒有几次和梅天东早上同搭地铁时无意中听到梅天东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猜到他一定是没吃早饭。打那之后，凌寒每天早上都会塞给梅天东一份早餐，三明治、包子、皮蛋瘦肉粥，一周都不会重样。
起初梅天东接过早餐并道以“谢谢”，可时间长了他感到很不好意思就谎说自己吃过早饭了。凌寒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依旧每天早上塞给梅天东一份早餐，梅天东只好欣然接受。每天早上，交接早餐成了两人之间的惯例。
邰宇被队里召回，一个多星期都没有联系凌寒。凌寒虽然不太了解邰宇的工作，但也知道分寸，何况两人目前的关系还只是朋友。
林默上了高三，学习任务也很紧张，除了有时会给凌寒发发微信、打打电话，很少有时间约凌寒见面了。凌寒遵守着她对邰宇的承诺，经常鼓励林默，为她打气。
集训的日子是紧张的，收费也是变多了。梅天东虽然有母亲给他留下的一笔钱，但将来上大学的费用是非常昂贵的，他不能坐吃山空。所以开学没多久，梅天东在周末的时候就又回到r a做兼职。周末学校的放学时间是在六点，梅天东跟班主任杨老师申请后，提前一个时离开学校，赶去餐厅上班。杨老师起初有些为难，但考虑到梅天东的实际情况，只好同意。他知道梅天东不会因此而成绩下滑，只是心疼自己学生的不易。
潘彼得信守承诺不但仅让梅天东周末晚上来做兼职，还特意叮嘱后厨一定要留一份晚上的员工餐给梅天东。不光是老板，arry姐、sa她们也都特别关照梅天东。梅天东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遇到了善良的凌寒，凌寒又让他遇到了更多善良的人。父亲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找过他，他的生活因为这些善良的人有了很大的变化。渐渐地，他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而这一切都是凌寒带给他的。
凌寒坐在大堂中心的钢琴旁，优雅地演奏着一首首曲子。虽然很多曲目梅天东都说不出名字，但是只要是凌寒弹奏的，他都觉得好听。没事的时候，他就会站在一个角落，静静地看着凌寒弹钢琴。这副画面在他后来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候，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下班了，梅天东和凌寒像之前一样结伴回家。九月了，晚上的气温不似白日里暖和。凌寒今天穿的是一件无袖连衣裙，从餐厅一出来，她便感到了一丝凉意。
梅天东停下脚步，取下背包，脱下校服外套给凌寒披上。“没事，我不冷。”凌寒说着想要脱下外套还给梅天东，却被对方制止。“你穿着吧，我健壮着呢，不冷。”
梅天东脱下外套后，里面是一件短袖恤，显得身材更加单薄，跟他嘴里说的健壮一点都不搭边。凌寒知道梅天东的心意，不想跟他在街上推来让去，就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你刚才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名？”
“是最后那首吗？叫那天的遇见。”梅天东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支曲子的名字。这支曲子也是梅天东第一次在餐厅见到凌寒弹钢琴时凌寒所弹的曲子。
“你觉得这支曲子好听吗？”凌寒问。
“嗯，好听。”
“这支曲子是我上大学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就是觉得它很好听。曲子的名字是我取的。我第一次听这首曲子，就感觉很温暖，觉得写的应该是一个有关于相遇的故事吧。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取得很贴切。”梅天东说。
“你真的这么认为？”凌寒有些惊讶于梅天东的赞同。
“嗯，感觉就像是被阳光温暖着。”
“呵呵，没想到你还懂音乐。”凌寒的笑让梅天东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知不觉，两人就快走到区门口。
“凌寒”，凌寒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邰宇站在区门口处。
梅天东认得这个男人。
“你回来了？”凌寒问。
“刚回来。就想先来看看你。”邰宇看到凌寒身边站着一个男孩儿，而凌寒的身上披着一件校服外套，外套的眼色和男孩儿的裤子看起来应该是一套。
“邰宇，梅天东是我的邻居。他也在r a做兼职。”凌寒介绍道。
“你好，我叫邰宇，是凌寒的朋友。”邰宇朝梅天东伸出右手。
“我叫梅天东。”
和邰宇握手时，梅天东感受到了邰宇强而有力的手劲儿。
“我先回去了，你们聊吧。”梅天东知趣地先走了。留下凌寒和邰宇在原地。
“我送你上楼，我们边走边说吧。”邰宇说。
从区门口到楼下，距离并不远，可一路上邰宇并没有说话，凌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两人默默无语地走到了凌寒家楼下。
“邰宇，我到了。”凌寒的提醒让陷入沉思中的邰宇回过神来。
“这么快。”邰宇喃喃自语。
“你还好吧？刚才你一直低头不说话，好像有心事。”凌寒问道。
“凌寒，我接受了队里的新任务，马上就要出发。”邰宇表情严肃地说。
“是吗？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快！”凌寒很意外。
“是的，明天早上我就要出发归队。而且——”邰宇看着凌寒，有些伤感，“而且这次的任务可能要去很长一段时间。”
“要多久？”
“说不准，也许一年，也许几年。”
“要去这么久，任务危险吗？”凌寒心翼翼地问，邰宇的工作是保密的，她不知道自己这么问合适不合适。
“反正任务挺艰巨的。”邰宇不想凌寒担心，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我今天这么晚来就是想在出发前跟你见个面，交代一下，不然你可能以为我是失踪了。”邰宇想让气氛轻松些，调侃道。
“那你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凌寒知道邰宇是在宽慰她，故意说得轻松。
“时间不早了，你上楼吧。走之前能看到你我就满足了。”
邰宇的话凌寒心里觉得有些难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听邰宇的话上楼。
就在凌寒犹豫的时候，邰宇突然将凌寒揽入怀中，凌寒一点心理准备没有，吓了一跳。
“凌寒，我真的很喜欢你。虽然我不想走，可是却不得不走。执行这次任务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虽然你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可如果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有信心你一定会答应的。凌寒，我走以后，如果你遇到喜欢的人，我祝福你们。可如果等我回来的时候，你没有男朋友也没有结婚，我希望你能答应跟我在一起，好吗？”
起初凌寒被邰宇突然的亲密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本能地想要挣脱，可听了邰宇的一番话，让她心里有些感动。对邰宇，她不是不喜欢。邰宇细心体贴，正直善良，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可是凌寒对邰宇更多的是欣赏，离男女间的爱情还有些距离。
“邰宇，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凌寒轻轻地说，这也是她发自肺腑的希冀。
邰宇抱着凌寒，真想让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他慢慢松开了紧抱着凌寒的双手，转而搂着她的肩膀，他想再仔细看看凌寒，把她的模样烙印在他的心里。
“凌寒，我能亲一下你的额头吗？”邰宇深情地看着凌寒，用祈求的语气问道。对邰宇这么突然的请求，凌寒一时语塞。她觉得有些难为情，可看着邰宇炽热而充满期待的眼神，想到他即将要离开，心一软，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凌寒闭上眼睛，感受到了邰宇落在她额上的嘴唇。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亲吻，虽然只是额头，但仍然让她有些紧张。直到邰宇的嘴唇离开她的额头，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即使邰宇千般不舍，他还是要跟凌寒说再见。
凌寒上了楼，邰宇站在原地，他感到自己的嘴唇上还留着凌寒额头的温度，鼻子还能闻到凌寒的发香，而今晚之后，这一切就只能保留在他的记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