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怦然心动
沈希茗晕倒的那个晚上。
倪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托在床上。
她伸手摸摸沈希茗的额头,滚烫得都可以烙饼了。她又握握他的手掌,温度高得反常。
他整个人意识昏昏沉沉,脸颊微微有红晕,一呼一吸都炙热沉重。
倪月坐在床边,人还是懵的。
说倒就倒,也太突然了。
这么烫,得去医院。
她找到衣帽间,胡乱拿了几件衣服,又回到卧室。
“沈希茗,你现在浑身烫得厉害,得去医院。”
沈希茗闭着眼睛,意识模糊:“不去……”
倪月蹙眉:“不行。”
她艰难地想要把沈希茗从床上扶起来,她站在窗边,要帮他穿衣服。
可是他昏沉得厉害,根本没有力气直坐在床上,她刚扶好他,伸手要去拿衣服,沈希茗便摇晃得要栽倒。
倪月赶忙松开手里的衣服,双手把他护进了怀里。他的头便稳稳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沉甸甸的。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酥痒滚烫,他几乎是把头埋进了她的颈窝。
他没有意识,但倪月是清醒的。他的气息席卷了周身,使得她的四肢百骸僵住了。
她琉璃般的眼睛微微晃了晃,有些不知所措,却仍旧支撑他的沉重。
沈希茗低声的呢喃传入她的耳朵,沙哑地乞求道:“我不去……”
“我不去医院……”
他说话也变得异常沙哑艰难,整个人变得脆弱柔软起来。
活泼阳光的一面,玩世不恭的一面,全都消失了。
她觉得颈窝湿湿热热的,他的睫毛扫过肌肤,有种刺痒感。
是眼泪。
沈希茗的鼻音变重,仍旧呢喃着不去医院……
毫无防备,或者说是肆无忌惮地,整个人都依靠着倪月。
他脑袋沉重混沌。相比起他自身的灼热,倪月的肌肤冰凉柔软,他仅凭着本能,贪恋着份能够消解不安燥热的冰源,更加深埋在她的颈窝,像狗狗般蹭了蹭毛茸茸的脑袋,蹭的倪月痒痒的。
生活中的人,像孩子一样。
倪月仍他靠着自己,又用手摸摸他的脖颈和脸颊,烫手。
她微微低头,下颌便轻轻地抵在他柔软的头发上:“家里有没有药。”
大概是烫得厉害,半晌都没得到回答。
“好……”
她叹了口气,耐心地护着他的头,让他重新躺在枕头上,帮他盖好了被子。
这么大的房子,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药在哪儿。
无奈之下,上网买了药,等一会儿才能到。
等待之余,她去浴室打了盆水,拿了一条毛巾,帮他擦擦身子降温。
沈希茗眉头紧皱,闭着眼睛,嘴唇也没有血色,虚汗渗满了额头。
虽然他生的好看,五官优越俊朗,可一生病,整个人都瞬间变得憔悴了。
可能是太难受了,眼泪顺着他的眼尾一直流。
倪月拿湿毛巾擦了好多次。
他还是在哭。
其实倪月对他的印象,大多来自网络。
阳光开朗,活力清新,似乎是大家对他的一种共识。
眼泪,似乎完全不会和他沾边。
可她每次见到沈希茗,似乎却和网络的那种人设,不沾边。
所以……
她掀开被子,轻轻扒开沈希茗的上衣,露出了满身的血痕和淤青。因为身体温度高,他的皮肤泛着红,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这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思忖了片刻,还是拿出手机拍下了照片。但也只是拍下了,并没有发给任何人。
倪月费了些力气,把衬衫从他身上脱下来,用温水替他把瘀血擦干净。
药刚刚才送来。
她拿出棉签,蘸着消毒药水,帮他把身上涂了一遍。
看到胸膛有一处尤其烂得厉害,甚至开始化脓了。她记得,上次还没这么严重。
看得出来他大概是处理过,不过洗了澡之后,又感染了。
他就是存心的——存心自己折腾自己。
他有健身的习惯,肌肉紧实,恢复的速度快,但也经不住这么糟蹋。
她是有些处理伤口的常识,便重新替他上了药膏,缠了绷带。
整个过程,他也没什么意识,没怎么折腾人,倒是还算乖顺。
如果今晚过去,还是退不了烧,她可不能再由着他了。
她轻轻扶起他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轻声说:“吃药。”
捏着退烧药的药片送在他苍白的嘴边。
谁知怎么喂也喂不进去,眉头越皱越紧,偏开了头,表现出抗拒。
她顿了顿,想到了在夜店的时候,有女公关差点给他喂了不干净的药。
“是感冒药。”
她又试着往他嘴里塞,还是没用。
虽是意识模糊,心里还有所提防。
她抿抿嘴,轻声又说:“你不吃,就去医院。”
沈希茗微微张嘴:“不能去……”
倪月趁机便把药放进他嘴里。
“不准吐。”她赶忙拿起水杯,“咽下去,明天就好了。”
这句话倒意外听进去了,顺从地喝下了水。她又用毛巾把他的水渍擦掉。
“咳咳……苦……”
他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
苦……
倪月轻笑,眼底温柔潋滟。
小孩子么?还怕苦。
她无意一瞥,刚好看到了柜子上的糖罐子。
打开时,她嘴唇控制不住地微微张开。
橘子糖。
和她吃的那种,是同一款,满满一罐子都是橘子糖。
倪月怔住了。心底涌起某种情绪,让她觉得热热的。脑海里滑过她刚刚扒沈希茗衣服的画面。
刚刚确实是一本正经,她只是想单纯地赶快替他降温,处理伤口。哪里顾得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可是现在——
忽地手一抖,糖罐子跌在地毯上,撒了满地的糖。
……
一夜过去。
窗外的阳光洒在柔软的白色大床上。
“呃……”
沈希茗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散架重组了一般,每个关节都在疼。
他吃力地拎起胳膊,按了按太阳穴,才勉强聚神,睁开了眼睛。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仰躺在大床上,他定定地盯着天花板,意识慢慢回笼。
训练,回家,吵架,和谁吵架来着……倪月,倪月!
然后他就晕倒了……晕倒!
“嗯?”
他猛然意识无比清晰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毛巾从额头掉下来了。
忽而又马上安静下来了。
准确地说,是因为看到倪月静静趴在床边,还在熟睡状态时,他安静下来了。
她是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枕着胳膊,以这种别扭的姿势,静静地伏在床边。
头发凌乱,却仍旧掩饰不住她恬静温婉的模样。
旁边的柜子上放着水盆,药,还有糖纸……
糖……嘴里有一丝淡淡的橘子糖的甜味。
沈希茗拿起掉在被子上的毛巾,又低头看看自己换掉的上衣,一股药的味道——身上也绑了新的绷带,上了新药。
她照顾了自己一整夜么……
“死何煦……”
他不禁咬紧了后槽牙。
“嗯?”倪月揉揉惺忪的眼睛,打着哈欠,“醒了么……”
沈希茗瞬间僵住,举着毛巾,一动不动,安静如鸡。一双清明的眼睛惶恐地盯着她。
她顺势起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万幸,退烧了。”
刚醒,哪里有心情注意他的表情,哪怕摸额头的举动,也是随着本能驱使才做出来的动作。
只是,腿麻得猝不及防。
她腿一软,就要向后跌去了。
腰肢多了一股遒劲的力量,顺势把她拽了回来,跌在了床上。
也跌在了他怀里,双手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看上去就像她完全被圈在沈希茗的怀里一样,亲昵暧昧。
倪月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意识清醒了。
“小心点。”
“小心伤口!”
几乎是异口同声。
时间停滞了。
清晨的光,金灿灿的,包裹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温柔而灿烂。
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