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长得就一副小白脸样儿”
c医院。
叶清敲了敲心理科室的门。这个时间点刚好没什么人。
“恭喜啊!”夏笛落穿着白大褂,站起来,“新节目看着收视率不错啊。”
夏笛落看到叶清组织策划的真人秀,已经登顶收视率榜首了。能把业内籍籍无名的小艺人,通过一档节目打响知名度,这样的锦鲤策划人,谁能拒绝。
“公司都快破产了,有收视率又能怎样?”叶清穿着黑白调的束腰连衣裙,戴着一顶压肩遮阳帽,优雅而端庄,却带着一种病态的慵懒。
夏迪落开朗道:“起码现在还有余地。况且——”
她一本正经搭在叶清的肩膀上,郑重其事:“一想想公司有这么多漂亮的小哥哥,等着叶清姐姐养,什么困难那都不叫事儿。”
叶清拍开夏笛落不安分的手:“德行。”
“医院领导大换血,还不知道管理制度怎么变!晋升路漫漫,还不能找点消遣了。”
故意哄抬药价,暗中拓展毒品渠道。
新闻一出,医院一下子就冷清了。
夏笛落清清嗓子:“什么事?”
叶清:“再帮我开点药吧。”
“这月才过几天,又来拿药。”夏笛落蹙眉,看着诊断记录。叶清上礼拜才来过。
叶清今天是请了假,她也懒得化妆。由于昨晚惯常的失眠,加上她本就瘦的厉害,整个人看上去愈加憔悴。
像是霜打了的梨花,清冷而怜人,轻轻一碰就会破碎凋零。
“药不小心弄丢了。”
夏笛落无奈一笑:“大小姐,找借口也不用这么如出一辙吧。”
每次都这样说。叶清看着聪明,在有些方面却木讷地像块石头。
“真的。”叶清笃定地看着夏笛,有些孩子气地拉开自己的包包,一脸真挚,“你看,药就在这包儿里不见了。”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药物依赖不是好习惯。”
失眠症加轻度抑郁,靠药物治疗很伤身体。
而且准确地是说,从重度抑郁转成了轻度抑郁。而支撑叶清走出来的信念……
夏笛落瞥了一眼叶清的手腕。
大概就是她手上戴着的红玛瑙手链。
长时间佩戴红玛瑙,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让人的气色变好,缓解烦躁焦虑的消极情绪,某种程度有助眠的功效。
单看那一颗珠子的质地就价值不菲,更何况最初还是一整串红玛瑙。
那人,确实有心。
“我当时就在包里,我没乱放。这药我能乱放?那绝对不可能啊!你看……”
叶清自顾自地翻着包,自言自语的样子,让人心头一酸。
“还惦记他?”夏笛落一语中的。
叶清忽地沉默了,眼神逐渐黯淡下来。翻包的手顿住,暗暗蜷紧。
“那你这样可不行啊~”夏迪落眼神温婉,语气略有些俏皮,“没有硬挺的身板,见着人家了怎么拿下啊?”
夏迪落从来没有想要说服过叶清什么。
听说那人,叫白黎,是在叶清双眼失明,想要一死了之时,唯一从死神手里拽她回来的人。
“谁要拿下他……”叶清垂眸,声音软了几分,捻摸着那颗红玛瑙。
说到白黎时,她是一点心思都藏不住。平日不苟言笑,冰冰冷冷的人竟也露出几分娇羞。
可一想到江司越那天贱兮兮的话,她就又气得眨了眨眼睛。
“药我只能再开原来三分之一的剂量。”她叮嘱道,“剂量太大,身体会负荷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天的人到底是谁?”夏迪落那天接到叶清的电话,赶过去时,已经看到她被扶上了警车。过后等她做完笔录,夏迪落才知道叶清那天差点要丢命的。
“你好歹也是叶家大小姐,谁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挟持你,不就是相当于和叶家作对吗?”
叶清叹了声气,自嘲地晃晃手里的药单子。
“我都这样了,谁会把搞垮叶家的心思,动到我这个病秧子的身上。”
她疲惫地说:“就是个意外。”
嘴上虽这样说,她心里却是没底。总觉得和这所谓的“意外”越发纠缠不清了。
几天前,她只身一人去和郭氏的负责人谈判,怎么也不会想到又和江司越遇了个正着。若非亲身经历,她真就相信这是什么蓄谋已久的剧本桥段了。因为江司越帮她确实是臆想的错觉。他要的条件,就是叶氏的股份。
当下叶氏岌岌可危,叶连城迟迟没有回国,一大摊子的事儿莫名就逼到她面前。正如周怡所说,公司已经等不起了。她虽说是叶氏的千金,但其实手里的股份和众人比起来,无足轻重。即便她手里的少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最重要的是让项目启动,才能化解公司的危机。
诸多权衡,她最终还是签了协议,转让了手里三分之二的股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别着急……”夏迪落否然,掐指嘀咕了一会儿,神秘兮兮地说,“我有预感,叶氏——要变天了,变数里有你一份儿!”
“你一个心理医生,玩什么算命。”
“嗯——”她摇摇手指,“得信,真灵——”
叶清无奈笑道:“若神明有灵,怎么……”
她祈求了千万遍,到现在连他身在何处,也无从知晓……反倒是无缘无故添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人,复杂沉重的事。
“什么?”
“没什么……”
叶清从医院的大楼走出来时,偶然瞥见了远处一男一女。
是江司越和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
那女人轻巧地锤锤他的胳膊,又撒娇地紧紧抱住他。
叶清挑了一下眉,雷达动了动。径直举起了手机相机,一顿咔嚓咔嚓。
“塑料袋都没你能装啊~江司越。”
他身材比例很好,肩宽腰窄,双腿欣长,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骨相优越,哪怕隔着距离,也仍能看清他的侧颜的棱角,鼻梁立挺,下颚线性感。举手投足有些市井的痞气,大概是律师的光环使然,这种痞气并不庸俗,而是透着坚韧和清冽。
哼!
“长得就一副小白脸样儿,平时正正经经,脱了西装就是禽兽!”
她想起在夜店救他那天,他的手是如何蛮狠肆意,滤镜就碎了一地。
啧啧,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啊江司越。
陈萧还说你替警察办事,难道这也是任务的一部分吗?
从没听说过,隐藏身份还有这套做法。分明是为自己谋私利!
当她正准备收起手机时,却被突然提高的声音吓掉了手机。
“你有完没完!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后面的话,因为女孩儿的道歉被打断了。
只见那个姑娘耷拉着脑袋,像个认错的孩子。江司越掏出一张卡,塞给她。
她刚想说话,就被江司越塞进了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嗯?有点眼熟啊。可惜她没有记车牌号的习惯,不然就该认出那是周远的车。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在她去找江司越做采访吃了闭门羹时,是周远假扮了路过的约车司机,把她送回去的。
那女孩左腿还打了石膏。行动不太方便,一瘸一拐地被江司越连拖带拽地扔进车里。
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送走了女人,他自己则朝着反方向走了,一边走一边按着太阳穴。
什么狗血故事啊……她曾觉得公司递上来审核的剧本老套狗血,没有新意,其实是灵感来源于生活。
叶清探头探脑地,眼睛瞪得像铜铃,目光如炬的追随着江司越,恨不得盯出个洞。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她碎碎念着,哪里还有平时高冷的样子,完完全全就是个吃瓜群众。
之后很久一段时间,叶清大概才意识到,她在面对江司越的时候,会变得不像自己,更准确讲,是变得不像那个伪装的自己。更多时候,她会无意间展露自己真实的模样。就像现在,在江司越没注意到的角落,叶清像个幸灾乐祸的孩子般,远远地窥视着他,眼神也不再是死寂的泥潭般毫无生气,而是透着活泼灵动的光亮,像夜空冉起的星辰,从黑暗的麻木中,渐渐苏醒。
好奇心是最容易刺激人的,尤其是窥探光的阴暗面。
她正想追上去看,手机微信进来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