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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068-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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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 李翾怔了片刻。

    她面色平静,眼底却是闪过一丝未曾被众人琢磨到的波澜,似是不忍, 又似是遗憾。

    许久后呢喃了一句:“既然这么放心, 又何必如此。”

    曹皇后和傅祁琅离得近听清楚了李翾的这句呢喃, 心知李翾这是说惠太后, 放心什么?无非就是惠太后跟前还有俩公主还未觅得良人, 她人一死, 以后女儿的一切都得依靠李翾。

    这是放心李翾不会有失偏颇。

    曹皇后望着那跪在地上的宫女颤抖的模样, 心中怀疑惠太后可能是自戕而亡。

    不过李翾没有问, 宫女没有禀, 自戕二字里面可有很多话可说道,傅祁州虽死, 但惠太后依旧是太后, 李翾怎会不知惠太后是如何走的?

    不问宫女, 不宣之于口,便作没有此事。

    沉默了许久沉声道:“安排人去敲钟吧。”

    本应该是阖家欢乐充满喜气的年夜,在丧钟声下瞬间消散。

    礼部的人,刚累死累活的忙完傅祁州的葬礼,又忙完新帝的登基大典,年后还有新帝的祭天大典, 忙得脚不离地, 好不容易在年夜菜上桌时坐下来吃口饭。

    刚吃到一半,丧钟响了,宫里也来了人,惠太后薨逝,太后宣他入宫……

    尚书大人深吸了一口气, 半句推诿和抱怨都没有,便跟着宫人进宫。

    宫人想:不愧是礼部的人,尽职尽责毫无怨言

    尚书大人:干完这事儿,老子要换部门

    操办惠太后的丧事,京中有诰命在身的夫人还得入宫替太后守夜,万老太君,曹老夫人,严府老夫人等都在内。

    幸而李翾把曹皇后留了下来,不然惠太后薨逝她这个在道观和寺庙中的皇后回不来那才是不太好。

    因着这事儿,曹湘和赵夫人也跟着入了宫,一同守夜顺带伺候万老太君和曹府老太太。

    见到曹皇后虽有些疲惫,但气色红润,显然是没有被傅祁州死的事情所影响。

    特别是赵夫人,她是听过李翾和傅祁州的流言蜚语的,她的女儿曹蔻也是跟前无一儿半女,无依无靠,又还年轻,那小皇帝虽然年幼,但将来长大了谁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再者,李翾和傅祁州虽不是亲母子,却是有母子之名,小皇帝和曹蔻,只是叔嫂……

    便是有了荒唐事,也不会像李翾和傅祁州那般凶险,可终究是名声难听,而这种事,世人只怪女人……

    就傅祁州那些宫妃,既没有送走,也没有改位份,全都继续以往日的身份生活住在宫内,按祖制惯例,没有这样的事儿。

    导致这些日子她忧心忡忡,又想尽办法,希望曹蔻能够出宫。

    可惜,她一妇人,毫无法子。

    这想法对丈夫,她提都未提,好歹生活了数十年,她了解自己的丈夫就像是了解自己一样。

    他们会觉得,女人嫁人了,这一辈子也就是夫家的人了,曹蔻就算是皇后也不会例外,傅祁州死,她后半辈子就是守活寡也得守着。

    就算是他们的母亲,他们的女儿,在那些迂腐的祖宗之法中,不会有半分的不忍和心疼。

    如今见到曹蔻气色不错,赵夫人心中便明白,她这些日子应该还算是过得轻松,并没有很难,心中略感欣慰。

    中途小憩之时,曹皇后和赵夫人在偏殿,外面有宫人守着,无闲杂人靠近。

    赵夫人牵过曹蔻的手紧紧捂在手心。

    没有开口,却胜似千言万语,望着赵夫人忧心的眼神,曹蔻抽出一只手轻轻的覆在赵夫人手上,低声安慰道:“母亲不要为女儿担心,其实这宫里现在也很好。”

    赵夫人怎不知女儿宽慰,心头越发难受了,“有何好的?”

    曹蔻笑了笑,“太后对女儿很好啊。”

    赵夫人听闻这话一时无言以对,有些不解的望着曹蔻,只听曹蔻说道:“母亲不知,这后宫里比以前自由很多了,挺好的。”

    看着还母亲不解的神色,她低声说:“皇帝还小性子也温和,又听太后的话,太后的心思大多也这朝政至上,后宫之事还是女儿管着,既无妃嫔争宠,虽然以前也没有,但以前有膈应人的傅祁州,现在没有傅祁州了,女儿这皇后到真像是领月银干活的人了,女儿挺喜欢的。”

    赵夫人听她主动提起新帝,顺势说道:“你也说了,他现在还小,性子温和,长大了是何性子?会不会同那谁……”

    一样二字还没说出来,曹蔻就打断了母后的话,“母亲,人的秉性是不同的。”

    “再说,难道母亲以为,太后会袖手旁观或者养出一个那样的人来吗?不会了。”

    “就算如此,母亲还是觉得你要是能够出宫就好了,娘这些日子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什么好法子,多少次想跟你爹爹说一下,但你也知道,恐怕说了也徒劳。”

    赵夫人说到此处,多少有些沮丧。

    曹皇后轻握着赵夫人的手,并未告知赵夫人李翾允诺她可以出宫一事,李翾给予她方便,她亦不想给李翾找麻烦。

    等到她真的离宫了,金蝉脱壳了,事也不关李翾了,再说吧。

    “母亲,出不出宫不重要,不关在宫里还是宫外,过得舒心最重要不是吗?”

    “是这个理儿。”

    赵夫人心想着又发愁道:“你跟前要是有一儿半女就好了。”

    曹蔻心想,儿女也不见得就可以依靠,若是她生下了傅祁州的孩子,现在她们母子要不成为阶下囚,要不正在火盆上煎熬着,哪里会好?

    可能还不如现在,因为无依无靠,李翾又不会无端为难人,相反傅祁州死后,后宫里这些女人都以她为主心骨活着。

    她总有一种错觉,将来这宫里宫外都会因为李翾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且,李翾在除夕夜给她们的东西里面放了一张白纸,应该就是答应她们一个要求吧,所以,不仅是她,其他妃嫔应该也是有机会出宫的。

    寻思了片刻曹蔻才说道:“母亲可别这么想,我觉得现如今就很好。”

    无儿无女一身轻,来来去去无牵挂,于她来说甚好。

    母女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才出了偏殿。

    惠太后还没有下葬,李棠在渝州就收到了李翾给她送去的过年礼物。

    里面就几张银票和一张空白的纸。

    她读了信李翾给她的回信,也没有在心中提及那张空白纸张是何用途,她将那纸至于光亮处也未看出什么来。

    微微摇头,将那纸和银票都收好了,没再去管。

    旧年已过,正月里的渝州倒了返春寒,还下起了雨,李棠觉得或许应该是说要下雪,但还不够冷,所以就化成了雨落了下来。

    寒风凛凛,她陪着老太太坐在火盆旁边烤火,老太太的身子骨已经养好了很多,因为渝州饮食偏辣,李棠吃多了嗓子不太舒服,老太太便弄了一些雪梨煮水给她喝。

    火盆上的茶壶煮着梨子,壶中的水煮得咕噜咕噜响,老太太一边剥着瓜子一边望着窗外,眼神温柔平静。

    不一会儿就剥了小蝶瓜子仁推到李棠跟前,李棠也不拒绝,吃干净老太太就能很高兴。

    “你长姐有给你回信吗?”老太太幽幽一问。

    李棠回道:“回了,只是没有说什么,就写了一些家常,让我好好陪着祖母,等天气暖和了问问外祖母愿不愿意陪我回盛京。”

    老太太淡淡的嗯了一声,李棠又补充道:“她还给了我一个红封,里面放了几张银票,应该是除夕时候派人送出来的。”

    闻言,老太太道:“外祖母跟你说的事情,你没有同她讲吗?”

    李棠抿了抿唇,回道:“没有,外祖母,我正想同你说一下这个事情呢。”

    老太太神色微变,坐直了身子,询问道:“嫁给世安你不愿意吗?”

    李棠说:“外祖母,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情,我和表哥成亲,那总要我们互相喜欢,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微微颔首,说道:“我问过世安,他说你不错,是很满意的,外祖母也问你过他怎么样,你不也说他挺好的吗?”

    “表哥是挺好的,可是我们只有兄妹之情,做不了夫妻的外祖母。”

    老太太有些失落,又道:“你们俩是不是私下里商量过了?”

    李棠回道:“除夕那天,我遇到了表哥然后说了几句。”

    “棠棠啊,世安挺好的,外祖母就是觉得将你托付给他,外祖母放心。”老太太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愁绪。

    李棠心中多有不忍,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外祖母,我知道你想让我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可这么对表哥,是不是不太公平?如今他是可以因为孝敬您答应娶了我,我相信他的人品将来也会护着我,可万一,将来他遇到了让他心悦的女子呢?我该如何自处?”

    老太太沉沉一叹,“你们若成亲,将来他心悦的女子,必然只有你。”

    李棠无奈的笑了笑,这是老太太的执念,觉得她很好,俞世安必然会喜欢她,俞世安很好,她必然会喜欢俞世安。

    可这个世上,好人很多啊,但并不是遇到一个好人就能嫁的。

    “可若是我呢?我成亲后还不喜欢表哥,那可怎么办?”她睁着圆咕噜的眼睛,定定的望着老太太,老太太瞅了她一眼,别开了脸。

    “你们啊,就是看着我好哄,这些天就哄着我玩了不是?”

    李棠急忙道:“孙女哪里敢,表哥肯定也不敢,不然舅舅和舅妈打断他狗腿。”

    话落,老太太沉默片刻眸光一转,“那前些天那个岳公子呢?”

    李棠微微耸肩,随后道:“那个我也不喜欢。”

    “那你喜欢谁?万之褚吗?”

    老太太问出来,李棠神色微僵,半晌没有回话。

    看着她脸色骤变的模样,看她这个反应,老太太有些不快,深吸了一口气道:“他有何好?”

    李棠微微摇头,“不好。”

    老太太道:“那你还念念不忘。”

    李棠心口苦涩,她念念不忘了吗?仔细算起来,他们分开已有大半年了,这些日子偶尔会梦见小时候,梦见她坐在屋檐上朝她丢了青果下来,她站在院中接住便很开心。

    看着外祖母不悦的神色,她说道:“正在努力忘。”

    “可你忘不了。” 老太太说。

    李棠轻抿着唇,沉默不语,只听老太太说道:“你们朝夕相处了十多年,你忘不了,你会在吃某个东西的时候想起他,会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想起他,就算是走在路边看到了某种花花草草,你都可能想起他与你说过什么话?你回答了他什么?时间越久,你就记得越深,你还会淡忘了一些你们之间的不愉快,所以,你害怕你将来后悔,所以,你留一线,不管是岳公子还是你表哥还是任何一个人,你都不会有想嫁人的心思。”

    老太太字字珠玑,李棠的脸色惨白,紧咬着唇,眼眶瞬间涌出一阵酸意。

    “外祖母,不是这样的。”

    老太太没有看她,也没有反驳,像是没有听见她这解释似的。

    “棠棠,外祖母也不妨直接告诉你,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万之褚,但凡你们没有那十几年的情谊,他让你做了妾我都不会这么厌恶他。”

    “可偏偏,你们有这样的情谊。”

    “他把你当做什么人?”

    老太太的字字句句都带着不忿,李棠知道,便是她将一些事情真相告诉老太太,老太太也不会对万之褚多一分喜欢,况且事到如今,她不准备和万之褚重归旧好,又有什么必要让老太太喜欢他呢?

    心说,罢了罢了。

    “外祖母的想法,棠棠知道了,外祖母莫要生气,伤了身子。”

    李棠宽慰着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才道:“等天气暖和了,外祖母若是觉得还是放心不下我,那便再挑一个郎君吧。”

    这话,是李棠的退步,可老太太却依旧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胸口,她明白了李棠的退步,可她也清楚,同她娘一样倔强的李棠,早就想好了此生不嫁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喜欢上谁?然后是嫁给人家好好过日子?

    她只是,想要自己安心罢了,老太太这么想着,心间难受。

    半晌才喃喃道:“我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表兄了。”

    李棠微微颔首,柔声说道:“是啊,从除夕那天离开后,他就没有回来过了,只是身边伺候的人回来拿过他的东西,报过平安。”

    屋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屋内气氛沉闷,李棠想起了那日俞世安离开时心中生出的不安之感。

    老太太伸手揉了揉眼睛,她眼皮忽然跳了起来,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面前半盘瓜子已经剥完,老太太问李棠,“吃核桃吗?”

    李棠摇了摇头,“我吃梨子吧,梨水煮好了。”

    老太太拿着长勺搅动了一下茶壶中的梨汤,勾着头看了一眼,说道:“是可以吃了。”说着便让门口的嬷嬷去取了碗勺过来。

    李棠喝了大半碗李棠,又吃了几块梨肉,又歇了好一会儿,她嗓子才舒服了一些。

    渝州这雨,一连下了三日,到第三日了还没停,大家都开始出现一些烦闷的情绪,往年渝州可没有过正月里下这么多雨,而且还不停歇,要出门做点事情都不方便,雨水多了又容易泛潮。

    可就是这一天午后,俞世安回来了。

    带着斗笠,蒙着面,老管家见他进门便应了上去,他远远就说道:“别过来。”

    老管家顿住了脚步,有些杵俞世安,只听俞世安冷声问:“表小姐在何处?”

    老管家道:“在老太太屋里。”

    “你速去唤她,让她去竹园,不要让祖母知道是我找她。”

    俞世安话落,老管家不敢懈怠,匆匆忙忙的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见了京墨又同京墨转达了俞世安的话,最后由京墨去同李棠说的。

    京墨使了几个眼神,李棠就知道有事儿,还不能让老太太知道,所以跟老太太说有点困,想回去睡会儿,老太太就让她走了。

    出了院子,李棠就问道:“什么事儿?”

    京墨道:“方才老管家过来,说是表少爷回来了,要见你,在竹园。”

    俞世安一二十天没出现,刚回来不回自己的院子,也不回去见许氏,反而来见她?那必然是出什么事了。

    心想着匆匆忙忙的朝竹园赶去。

    还没到竹园,她就在竹园不远处的亭子里见到了俞世安,撑着伞朝亭子走了过去。

    李棠上了台阶走近亭子,俞世安退到了亭子的一角,李棠瞧着他的举动微微蹙眉,只听俞世安道:“你别离我太近,就站在那里,我有话要同你说。”

    “表哥要说什么?”

    “你收拾一下东西,带着祖母离开渝州,直接回盛京。”

    俞世安话落,李棠皱了皱眉,“为何这么急?”

    看着李棠的眼睛,俞世安眼中闪过一抹痛楚,眼神一片死气,“渝州出事了,你此时若不走,那你就走不了了。”

    “出了什么事?打仗了?”李棠问。

    俞世安摇了摇头,沉声道:“瘟疫。”

    “要控制不住了。”

    俞世安这话落,李棠的脸色惨白,瘟疫这二字,比战事起还让人心慌,让人闻之色变。

    可怎么这么快就断定是瘟疫?不是什么伤寒感冒之类的?

    想着除夕前俞世安急色匆匆的样子,又想到这些日子他都没有回来,这瘟疫恐怕不是有一天两天了。

    这时限至少有一个月以上……

    想到这里,李棠深吸了一口气,问俞世安:“多久了?”

    俞世安道:“起初大家都以为只是热伤寒生病,喝几副药就好了,后来一传十十传百,根本治不好!甚至有些人感觉治好了,隔几日,就会出现更严重的症状,直接死去,过年前就已经出现了。”

    这个时间和李棠猜测的差不多,可这个一个多月的时限,让她难受不已,她是经历过瘟疫的呀,当年衡岭一战后,出现了战后瘟疫,死的人根本不像是人,像蝼蚁……

    “那为何这么些天来都没有风声?你们镇压了?”

    俞世安不语,李棠又问:“是不是还围了城?”

    俞世安说:“晋王之命,避免传染所有人,没有办法……”

    李棠脸上毫无血色,痛心疾首,问道:“那表哥是什么意思?让我带着外祖母和家人离开渝州吗?”

    “是!”

    李棠皱着眉,“最开始出现症状的人,不是在青城?”

    “是,最先出现的在河内县,可现在青城也有了……”

    俞世安的话里透着浓浓的绝望,李棠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悦的问道:“为何不早点说?现在青城已有,我们离开青城,正月里大家走亲戚四处蹿,我们怎么知道我们有没有被传染上?难道我们要把这瘟疫带出青城吗?”

    俞世安带着斗笠蒙着面,李棠看不到他的脸色,但那双猩红的眼睛,应也是熬了很久了,心痛之余又有些不落忍。

    看着李棠的神色转变,俞世安沉默了半晌道:“那时,就算说了她们也不会信,亦不会走,但会传得沸沸扬扬,引起纷乱,我知道你们出去可能会带出去瘟疫,但你们出去后不要接触外面的人,全当我的私心,你们走后,青城也要封了!”

    李棠:……

    “他们会走吗?”

    俞世安道:“这你去和我母亲说,就算他们不走,你也必须走。”

    李棠有些无言以对,沉声道:“我没那么娇贵。”

    俞世安说:“留在这里,我们可能都会死,可你是我喊来的,所以我必须要让你离开,平安的离开。”

    李棠听着这话,望着俞世安那双漆黑的眼睛,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蔓延开来。

    “我来渝州是因为外祖母,与表哥无关。”

    俞世安眼神暗淡,他自然知道,李棠来渝州与他无关,他一直都很清楚,或许是这些日子见到太多人死了,他的心境变了,听到李棠说出这句话时,心里竟然有些沉闷闷的。

    “我知道,但也是我写信告知你祖母生病了,你才来的这里。”

    他去盛京接她,人没有接到赶回了渝州,回到渝州后,他一直安排人看着李棠,看着她出了京城去了临安,又逢祖母病重,他觉得是个机会,写了信从盛京送到了临安,掩盖着他早已知道她去了临安的事实。

    所以,她没有怀疑什么,就来了……

    是他将她骗来了临安,可他想,他永远也不会向李棠坦白这个事实。

    除夕那天,他说,很多东西都是命中注定,若是他们早点找到李棠,在她赶回京城之前,在她回到万之褚跟前时,祖母要他娶李棠,他会欣然接受这个安排。

    可偏偏,她回到了万之褚身边,晋王又想要打回盛京,她受了伤心如死水,再后来,他将她骗来了,可又出了瘟疫。

    他与她之间,从来都是不合时宜……

    时间不对,什么都不会对。

    李棠说道:“说这些没有意义,我去找大舅母,若是她们同意走,那再说其他。”

    俞世安应下,李棠匆匆朝许氏的院子小跑而去,雨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无数豆子洒在头顶一般,随着身影移动雨水顺着伞结流淌下去,打湿了李棠后面的裙摆。

    她跑得很快,粉白相见的珠绣鞋上溅上了泥水,慢慢氤氲开来,正双绣鞋都脏了,她顾不得其他,握着伞柄的手发着抖,脑海中回荡着堆积成山的尸体,最后在大火中烧尽。

    她不想再见一次这样的场景了。

    不想再见一次这样的画面。

    她到许氏院中时,许氏也刚听闻了俞世安回来,要派人唤俞世安过来。

    人还没派出去呢,李棠就到了。

    见李棠来,许氏还以为是老太太那边怎么了,又下着雨,瞧着李棠脸色也不太好,只见许氏对上一旁的下人吩咐去寻俞世安,回头就招呼起了李棠。

    “下着雨,棠棠怎么过来了?”

    李棠道:“有要事要同大舅母商量。”说完又对那下人说道:“不用去寻表兄了,我刚见了他。”

    那人看向许氏,许氏微微颔首,再看李棠鞋子都湿了,裙摆上沾了许多泥水,这分明来得很急。

    “何事这么着急?”

    李棠道:“表兄刚才同我说,青城出现了瘟疫,马上要封城,问舅母能否带着家里人一同离开青城。”

    瘟疫儿子,炸得许氏脑子晕乎乎的,半晌才反应过来,“瘟疫?不可能,这些日子青城都没听说啊?怎么会突然发生瘟疫?”

    “表哥说一个多月前就有了,如今青城也有了,所以要封城!目前瘟疫治不好……”

    许氏的脸色瞬间寡白,她头晕目眩的,扶住了一旁的墙,发愁道:“家里这么多人,这么多东西,我们怎么走得了?”

    “走不了了……”

    许氏微颤着说着,许久才把眼神落在了李棠身上,说道:“你走,带上你外祖母,还有几个弟弟妹妹。”

    李棠看着这天,心中生出浓浓的愁绪来。

    若是要她带着外祖母和几个弟弟妹妹走,那她还必须走,老的小的她都照顾好,她只是有些担忧,外祖母会走吗?

    人年纪大了后就不愿意离家了,也不想身故时在外,总觉得失了归宿。

    “那我和舅母去找一下外祖母,看她同不同意走,若是同意那我们就今天启程。”

    李棠话落,俩人就风风火火的赶往老太太院子。

    这么急的要走,没有真实的原因,老太太可能也不会走,许氏索性就同老太太说了实话,说完之后老太太定定的望着是外面出神了许久才回神说道:“送她们走,我一身老骨头了,走什么走?”

    老太太话落,李棠抿了抿唇,许氏想着那几个小孩要是没有老太太,就只有李棠的话,也够让人忧心的,而且谁知道会不会在路上碰到生病的人,还不如从现在起闭门不出!

    她望向李棠,询问道:“棠棠怎么想?”

    李棠说道:“我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被感染,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屯东西,不要乱窜,守在府中,不走。”

    老太太看了李棠一眼,她想李棠回盛京去,可从渝州回盛京山高路远,要走不少天,她一个人要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谁也没法搭把手,也不让人放心。

    如今听她说不走了,老太太这心情也是很复杂。

    但当机立断,决定了不走,许氏找了梁氏,顶着大雨迅速出去采买。

    李棠回了是亭子去寻俞世安,同他说了决定。

    他看着李棠沉默了许久说道:“你必须走。”

    李棠皱了皱眉,“没什么必须走这一说,我还怕我在半路出了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相反,我们需要做好应对之策,染上的人会有什么症状?加重时怎样?都用了一些什么药材?用过的药材是什么反应?还请表哥写一份给我,我寄出去给人看一下,还有,渝州死了这么多人,你们要永远瞒着吗?不传信到盛京,不需要人来支援吗?”

    俞世安道:“在安排了。”

    此时的盛京,刚刚将惠太后的丧事办完,送入皇陵。

    这些日子万之褚总梦见李棠,梦中她就静静的站在闹市中,身边的人来人往,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他,面无表情。

    那场景还有些熟悉,很像他们重逢那一日,她踮着脚尖在人群中喊了他名字时候的样子,所有人都朝她身后的方向走去,她却逆行而来。

    “渝州那边没有来信吗?”

    万之褚问,陈恪回道:“就月察阔离开时来过,后来就没有了。”

    “那边什么事儿都没有?”万之褚声音冰冷,透着不悦,陈恪说道:“属下回信去问一问。”

    万之褚没有再说话,若不是惠太后突然死了,他是准备年后去渝州的,偏偏惠太后一死,他便走不开了。

    又接连几次梦见李棠,他心中生出了浓浓的不安。

    正月二十九,从渝州快马加鞭送来了折子,渝州瘟疫肆虐,请求支援。

    傅祁琅收到了消息后迅速去找了李翾,李翾看着折子上写的内容,是俞世安的笔记,盖了晋王的印,想着之前傅祁州死时她早早安排在半路截杀的人,什么也没有截到,渝州一点动静都没有,说明那个时候可能渝州就有瘟疫了。

    到现在……

    俞世安还把李棠弄到了渝州去,她深吸了一口气。

    立刻召了彭鸿章万之褚还有六部尚书商讨支援一事。

    急诏入宫,见到李翾,那求援折子一出,万之褚的脸色苍白,李翾知道,他定也是想到了李棠在渝州。

    物资,药材,大夫,朝臣安排谁去等,都得商量出来。

    折子里还写了病症,用了药材后的反应等,晋王封了城,染病的都在等死,死亡人数触目惊心。

    万之褚仔仔细细的看着那折子里的内容,拿着折子的手微微颤抖,沉声道:“陛下,太后,去渝州支援一事臣去。”

    傅祁琅微微皱眉,望向李翾,李翾亦是,虽不是亲生母子到是心有灵犀,他们都觉得,万之褚去渝州不合适,他们也都清楚,李棠在渝州,而万之褚有多意气用事……

    李翾沉默了片刻说道:“哀家还是觉得,万大人留在盛京比较好。”

    万之褚攥紧了手,一旁的彭鸿章看了看万之褚,又看了看李翾和傅祁琅,“臣以为,领队之人一名文官一命武官,太医院的太医即可,武官臣推荐冯将军,文官的严侍郎就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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