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画像

    我一面佯装平静，一面想把卡片揣到兜里，然而不凑巧，我喜欢的围裙，上下没有一个兜。——岩井俊二

    柴敏将疯驴子带回了他住的地方。

    那个地方叫破烂街，位置相当偏僻。

    里面住的人不多，而且大部分人都是穷人，所以房租也很便宜。

    疯驴子曾带她来过一次，他也不是缺钱的人，柴敏不理解为什么疯驴子会选择住这个地方。

    现在想明白了。

    这里是疯驴子能租的房子里，离她工作最近的地方。

    搭着他走到门口，她踮起脚，在上方的门缝里摸出一把钥匙。

    用钥匙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比猪窝还乱的地方。

    房间很乱，潮湿的衣物扔的到处都是。

    垃圾占据了蟑螂的窝，堆满了每个角落，各种虫子不得不在房间里逃窜，成群结队，随便一脚都能踩住几只。

    空气里杂糅着霉味和烟味，还有空酒瓶子散发的刺鼻味，混在一起，难闻至极。

    唯一的窗户是被封死的，上面长满了霉菌。

    很难想象这是人居住的地方。

    柴敏搀扶着他，把他的被褥叠好后，才将人放在了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她找邻居借来笤帚，打了几盆水，开始清理垃圾。

    拥挤的房间打扫起来很是费力，仅仅地上的垃圾，就花费了她一个多小时。

    怕把疯驴子吵醒，她动作总是很轻。

    然而，就是这样不堪入目的环境里，却放着张小巧干净的桌子。

    桌子上有一本《夏目漱石全集》，干干净净，封皮都没有一点褶皱。

    里面的扉页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柴敏两个字。

    她翻开看了看，书是盗版的，错印了许多字。

    估计疯驴子也分不清正版盗版，还问人姑娘，傻呵呵的被骗了都不知道。

    除此之外，桌子上还有一沓医院开药的单子，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用夹子夹着。

    柴敏翻了翻，都是疯驴子去医院找她拿药时她给开的单子，上面签的都是她的名字。

    患者都是疯驴子。

    疯驴子确实经常生病，不是感冒就是拉肚子，尽管都是些小毛病，他仍来找她开药。

    起初她给他开药，他好像都没吃过几回。

    后来，他直接不要药了，只要单子。

    这让柴敏很无语。

    他纯粹就是闲的没事来烦她的。

    又打扫清理了一个多小时，房间才勉强能看。

    垃圾堆积的实在是太久了，开着门窗都散不出去一点味道。

    她坐在小凳子上，又看了看那本有着“今晚月色很美”的书。

    寂静的黑夜里，从不坦露心声的她，情绪开始肆虐发酵。

    眼睛周围的血管开始充血，常年堵塞的泪腺开了闸，类固醇类的激素也开始分泌，作用在神经纤维上。

    大脑也开始分泌多巴胺。

    有人说，人在第一次遇到爱情的时候会分泌多巴胺，因为很快乐。

    可是今晚，她哭了。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幸福，开心的哭泣吧。

    看着床上的人，柴敏觉得自己也该给他留点什么。

    她找来纸和笔， 把想对疯驴子说的话，都写在了上面。

    在里面，她没有称呼他为疯驴子，而是冯大壮，冯先生。

    走时，她随走抽出一张药单。

    快出门的时候才发现，病例单的背后，有一张女人的画像，是用铅笔画的。

    画像不是很精致，可以看出作画者的水平很次。

    但柴敏知道，这画的就是她。

    画上的女人，脸上有块小小的阴影。

    她把病例单整齐的叠好，想要放进口袋里。

    然而不凑巧的是，这件衣服上面，只有一个兜，里面放着她随身携带的柳叶刀。

    她返回房间，把刀子都留了下来。

    把带着画像的病药单，小心叠好，放进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