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不诚
人，总归是要信些什么的。
尤其是在面对未来与未知的时候，人会本能的去渴求希望。
离别，得失，成败，生死……越是重要，越是不安，那些模棱两可玄之又玄只言片语中希望就显得越为珍贵。
这份自我催眠般的虚假希望，就像能让人上瘾的毒药，在不知不觉间病入膏肓，却又欲罢不能。
【大师，之前的结果真的没有改变的办法了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口中他人，心中自己。
【大师，我这个人这辈子难得道就是这个命了不成？】
怕人夺了富贵安乐，恐己应了贫苦坎坷。只要略显犹豫对方便惶惶不可终日，两句转机又是千恩万谢，再加指点就是言听计从。
【大师，这次的考核只有一个名额，我的机会大不大？】
命问苍天，苍天问谁？是非成败归于天命，成乃我幸，败则注定，有功无过，真是轻巧。生于人世中只认命数，那生出的口舌心神，不如给做刍狗。
【大师，求求你救救她吧，无论怎样我都肯！】
关心则乱，至亲尤甚。即便有半分机会，甚至可叫人化作伥鬼。
宋南山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消息，想象着她们或是焦急或是不安的样子，思考片刻后手指轻点统一给出了自己的回复。
【所求所问，心诚则灵】
看着自己在手机上打出的字，宋南山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来。和平时人前那副超脱淡然眯着眼睛世外高人的形象不同，此时的他笑起来的样子有些过于狂放了。
对于信徒来说所谓的神明可真是无赖啊，祈求的事情有了变化就是显灵，出了差错就是心不诚，这世间最流氓的条款怕不就是如此了。
手机屏幕里的他是那个替人消灾解惑的【大师】，而屏幕外的他则以此为乐。看着这些善男信女将自己说的话奉为圭臬时的盲目和痴愚，宋南山总会产生一种错觉。
仿佛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游客，而那些信徒则是面前围栏里的猿猴。
虽然这样评价有些失礼，但是对于宋南山来说，对于灵界一无所知被琐事困扰的普通人和他之间的认知差距确实已经大到惊人的程度了。
手机里回复依旧是那副世外高人的淡然，今天的观猴取乐就稍微的告一段落。宋南山……应该说是【大师】收敛了心神，将桌子上的念珠重新捏在手中。感受着手中的圆润与微凉，开始清点“藏品”的同时为今天的“工作”做起了准备。
虽然宋南山是最新加入的【鬼神】，但与想要证明自己实力的陈霁青不同，作为【大师】的他对于自己能力认知更为清晰，对于同类的到来也更加的欢迎。
毕竟他这个人想要的很简单，只不过是尽可能通过灵界的力量玩弄操纵普通人的内心罢了。
而苏芳一行人的到来正好给他提供了施展拳脚的机会。
提供了能够避开管理局的方式，提供了很多有机可乘的目标人物，最为重要的是提供了能够容纳这以信仰为媒介操纵人心时所需要的那座神位。
神位？
神位！
“神位啊……”
边看手机边嘟囔着的宋南山逐渐的激动了起来，手上转动念珠的力道也紧跟着大了起来，有些暗淡了的珠子正滴答滴答地轻声作响。
虽然在灵界中影响人可以是说是轻而易举，但是灵界中越是自然越是持续的影响所带来的副产物也就越多。
变味的愿望，扭曲的善意，无端的烦恼，徒增的憎恨……无数的意识因此汇集融合所产生了新的孽的核心，宋南山手上的念珠正是他在灵界为了收集核心所从特意携带的“信物”。
但个人能力所能掌控的核心终归有限，当人数和范围到达一定规模之后凝聚出的东西就不是凡人所能承受得起了。而这时候能够，或者说应该承载这些灵界产物的……就只有所谓的神位了。
所谓神位，便是由人群在面对未知和恐惧的本能下所产生核心，再承载上扭曲膨胀的欲望和恶意，最终被置于高位，塑以金身，刻进碑牌。
而在对于灵界认知的进步，宗教的完善，以及各种与管理局类似的机构出现之后，灵界中能被称为神位的要么被接管要么被抹除。
想要有新的神位……
那便无异于和管理局宣战。
想到这里，宋南山手中念珠转动的速度又快了一分。为了即将到来的绝景，之前收集的残次品大部分都已经在昨晚的试探中被处理掉，虽然有些可惜……
但是和从前遮掩含糊得态度不同，能够以所谓神明之类的方式来玩弄蛊惑人心……那该会出现何等的丑态，何等的着魔，何等的狂热？
而自己手中的这串念珠里，又将会收集到各种扭曲异变的核心，又将能释放出何种孽形。光是想想这些场景，宋南山就已经有些激动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真正激动的时候。
宋南山手上的速度开始了放缓，未来的场景忽然旁人激动，但是想要实现还要等上一些时间。
散播信仰的土壤和环境还没准备齐全，这边人手的活动工作还没有正式展开，最为关键的是管理局的耳目还没得到完全的限制。
作为耳目的“知情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宋南山手机上这些发来消息联系人一样，只不过他们的所信仰的是管理局罢了。
“真是麻烦啊，一个个的。”
新消息断断续续的提示和震动打断了宋南山的思考。看着手机上不断聒噪的人群，负责趋吉避凶指点迷津的大师轻点手指群发出了刚才没说出的后半句……
【心有不诚，万事皆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