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义
净手焚香，闭目参拜。
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神色虔诚，每日出门前的参拜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人形的木像闭眼抚须，身披红袍，立刃直刀，威风凛凛。而在这代表忠义的神像下跪拜着的，却并不是什么忠义之人。
如此虔诚的敬神只不过是为了心理安慰，为了一夕安寝的表演罢了……
……
“去老地方……”
男子头也不抬的拉开车门说出了结束参拜后要去的地点，但是此时他本能的感觉到了车里的不对劲。
驾驶位置上的年轻人已经在座椅上仰头失去了意识，而副驾驶的位置上却坐着个陌生人。
“不知道这位，有何贵干？”
男子后视镜中观察着副驾驶上那张被绷带遮住一半的脸，左手下意识的放在了车门处的暗格之上。
“只是来帮傅先生一个小忙而已，反正都是要求神拜佛，不如换个更有用的不是更好么。”
“有用的？”
被叫做傅先生的男子死盯着倒车镜中的陌生人，试图从对方裹着绷带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傅先生的事情我多少听说过一些，今天不请自来只是觉得我们应该能够帮上些忙，毕竟求神不如求己。”
男子以同样的方式通过倒车镜望向了后排的傅先生，绷带之下露出的半张脸上则是坦诚的让人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既然这样，那我就当傅先生你默认了。”
绷带男说着抬手在驾驶位子上昏迷的年轻人面前打了个响指，如梦初醒的青年男子看着车里多出的一人有些不知所措。
“按他说的走就行了。”
“……好的，傅先生。”
……
“初次见面，傅程仁，傅先生。”
混乱翻滚的旋涡中心却是全然相反的安静，在风暴的正中央处，苏芳拉开桌前的椅子侧身而坐，抬眼看向了对面西装革履的男子。
“你是？……我这是？”
“从何而来，现在何处？这其实并不重要。”
面前男子眼中的一丝慌乱被苏芳轻而易举的捉到，对于这样的场景她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重要的是为何来此。虽然有些冒犯，但是我想和傅先生确认一下我听到的故事的真实性。”
随着苏芳的开口，桌边二人周围的风暴骤然消散。风暴消失后的四周则是如同全景幕布一般的球壳墙壁，而后上面便出现了活动的影像。
影像的主角正是苏芳对面的傅先生，而上面的内容则是他来此的原因，他还未被人如此称呼之前的往事。
……
“你命不要了！这小子叫什么？”
“傅程仁。”
“好小子，以后跟我混吧”
……
“小子你留下，收拾的快点。”
“明白。”
……
“拿上这个把他处理了，他不死，死的人就是你了……怎么，不会用？”
“恩”
“打开保险，手吃劲握紧点，对准胸口，别浪费给他个痛快。”
“那打头吧。”
“反正是你收拾，你自己试咯。”
……
“恭喜啊，以后可不能叫你小子，要叫你老板了。”
“哪里的话，没有您我也不可能有今天。”
“看看，怎么样。”
“这……”
“心意而已，收了吧。”
……
“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不是现在的你可以处理的。我不想你不要到了我这个地步再后悔。”
“我知道，可是……”
“没有可是，只要我还活着，还坐在这里一天，这里就还是听我的。”
“我明白了。”
……
“如果不是他的话，那就该是我了。这句话是当初他告诉我的，一并告诉我的还有应该如何瞄准而后开枪的方法……”
看到这里的傅先生做出了和周围幕布上过去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伸入怀中的右手摸到了熟悉的金属触感。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自己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无论是在过去的幕布之上，还是桌前的此时此刻。
虽然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对方的底细，但是对方所知道的东西已经让自己无法再保持冷静了。
有些东西应该……不，必须像故人和往事一样被直接埋葬。
砰！
熟悉的枪声伴随着后坐力袭来，但是预想之中的惨状却没有在傅先生的眼前出现。
出膛后的弹头在空气中划出了涟漪般的痕迹，正以十倍甚至百倍慢放的速度一点点在半空中移动。
“仅仅靠着本能就能把信物带进来，看来傅先生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并非只是他们所说的运气而已……”
苏芳说着抬手捏住了面前的子弹，本该夺人性命的东西在她手中此刻却成了一枚毫无威力的石子。
“……可惜这里并不是傅先生你所熟悉的现实。”
随着金属弹头落地的清脆响声，周围再度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只剩下在聚光灯般光柱中的桌旁二人。
“看来还真是人外有人，不知道这位女士你需要我提供或者做些什么？”
傅先生说着将手枪放在桌子上表明了自己的认输，面前刚才发生的一切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我需要的不是你的帮助，而是你的信仰。”
“信仰？”
傅先生重复着苏芳说出的目的，不由得眯起眼睛打量起了对方。
“是的，信仰。比起敬神拜佛所带来的心理安慰，我能够一劳永逸的根除掉你的不安。比如说让这段往事被真正意义上的埋葬，或者……”
单手托腮的苏芳拉长了语调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谨慎男子，紧接着说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报价。
“……或者我可以让你所恐惧的事情永不成真。所谓的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只不过是假象托词罢了。你真正恐惧的是有朝一日同样的戏码会在你身上再度重演吧？”
……
“所以，我该怎么提供你需要的信仰？”
短暂的沉默后，傅先生最终开口接受了苏芳的报价。
“很简单，我需要你发自内心的虔诚和尊敬，就像你每天出门之前的例行公事那样。”
面容姣好的女子妆容精致，衣着得体，但是言语之中的重压和冰冷却让见惯了风浪的傅先生有些胆怯。
“那么……我能知道您要如何根除我的这个恐惧不安么？”
“很简单。”
在留给了傅先生一个微笑之后苏芳便起身缓缓走向了身后的黑暗。
“想要压制住天性使然中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足量的恐惧正是你所需要的良方。”
就在苏芳的身影完全没入黑暗之时，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在阴影中响起。漆黑的兽群的眼睛如同鬼火般闪烁出现，等待着它们头狼的下一道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