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无头孽像
“他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能让你变成这个样子？”
灵界中的古芃提着手斧，看着眼前依旧跪坐在地上的目标，眼神里有些警惕，而更多的则是不解。
他不理解，究竟是什么理由，什么东西能够让对方就这样选择原谅了虐杀自己亲人的凶手。
虽然他当初所处理的只是影响【猎头】案的罪孽，但是对于这个入室杀人后将受害人头颅割下放在浴室镜前的案子古芃印象很深。
“已经……足够了。冤冤相报何时了……继续追究只会徒增杀业，新添恩怨。”
黑色的纹路在男子低头祷告时顺着皮肤已经爬到了他的脸上，扭曲堆叠的黑线如同竖列书写的毛笔字般密密麻麻。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家伙就是该死，死上两遍都不为过！”
不同于男子的淡然，站在他不远处的古芃反而有些激动。
“不……执着于仇恨，复仇，痛苦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我女儿她还在的话，她也不希望我为了这些事情在这里痛苦……”
“没意义？！”
听着对方解脱一般的说辞，本就有些激动的古芃瞬间被点了起来。这种自我感动牺牲式的借口对于古芃来说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你就这么自我释怀了那才是没有意义！亲人被害了你当然会痛苦，所才更要去讨回公道！”
“不对……不对……我女儿她并没有这么说的，她希望我能够正常的回归生活之中……我不应该再去想这些了……”
“谁？！”
听到这里，古芃大概猜到了对方受到了什么样的蛊惑。虽然具体方式不清楚，但是对于失去血亲之人来说，这再见一面确实是个杀招。
古芃能够理解，但是……
无法接受。
“你脑子这么多年回忆里的她是这样的人么？被夺走了剩余人生希望的是什么！回归正常生活的前提是一切结束，连血亲之仇都没报的生活又哪里正常了！”
古芃说着愈发激动了起来，手中杀器尾端的锁链随着他不自觉的挥舞发了一连串的声响。
“若是世上真有鬼魂，若是我这么枉死，我第二天先化为厉鬼生吞活剥了凶手，之后再谈身后事。你要是真想当你的圣人菩萨可以当，但是别用别人的仇来做你的慈悲！活人可没有资格替死人擅作主张去原谅别人！”
“你……”
面对古芃的慷慨陈词，对方第一时间选择了沉默……或者说，此时的对方已经没办法开口了。
一般情况下，在形容愤怒激动的人时会用到青筋爆出这个词，而现在古芃面前跪坐的男子则应该是黑筋爆出。
之前爬满全身的黑色纹路正在男子的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了起来。本就已经膨胀的身形此时已经被无数的黑蛇所包裹填充……
正在古芃对突然间的变化有些不知所措之时，面前还能看的出人形的男子身上再度发生了异动。
肿胀数倍的男子已经由之前的跪坐变为个趴在了地上，满是黑色纹路的身躯比之前膨胀的势头更猛了一些。
就在古芃准备拉开距离静观其变的时候，一阵奇怪的撕裂声从男子的后背处传来。
没有鲜血，没有骨肉。只有后背如同花瓣一般身体碎片正在不断张开。男子口中的声音含糊不清。伴随不知是祈祷还是哀嚎的声音，后背如花般炸开的巨大创口处无数黑色的脉络正在不断涌出。
黑蛇般迅捷，潮水般密集，枯藤般粗糙，瞬间从男人身躯中生长出来的东西看的古芃头皮发麻。而随着这些东西的继续生长，周围灵界的氛围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一部分的黑藤深入墙壁，地板，融入进去之后如同根系一般深深扎在了其中。而更多的则是互相交织纠缠，互相融合成型……
转眼之间，灵界中原本的男子和房间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尊由无数黑藤编织而成诡异佛像，以及周围完全被同化后的孽域。
“看起来……捣鬼的你是这个玩意咯？”
古芃抬手将斧刃指向了面前数层楼高的黑色坐佛像。黑藤所编织缠绕而成的佛像样式诡异，头颅之处不见五官只剩一个如同心脏一样不断脉动的圆球。而那膨胀裂开的男子已经被大佛死死压住，身躯碎裂的残片仿佛是它身下莲花座的花瓣一般。
“咕……”
随着一阵诡异的闷声，圆球式头部回应似的跳了一跳。
“这算是回答么？”
古芃观察着眼前的异象，第一时间没有选择轻举妄动，只是习惯性地用左手握住了自己的斧刃，默不作声地开始了准备工作。
“咕噜————”
头部处的闷声再度拉长，随之大小也跟着膨胀到了极限，而后便是……
……
啪！
带有水声的破裂声在头部处响起，膨胀到极限的佛像头部就像一颗巨大的脓包般炸开，黑色的汁液瞬间如雨点般溅向了四周。炸开的皮囊随着汁液啪嗒落地，随着佛像头部处的是一颗悬空的圆球。
悬空在脖颈处之上的圆球按比例看似乎比头颅要大上一圈，带着些许光芒的晶石密密麻麻的镶嵌在了圆球之上。随着悬空圆球的转动，晶石之上的光芒也开始明亮了起来。
无数经文般的光斑在圆球的投射之下悬浮在了周围的空中，而那巨大佛像脖颈处悬浮的圆球上的图案则是一只只互相重叠不断明灭的眼睛。
“既见本座，为何不拜？”
宛如洪钟的混响声音从四面八方处涌来，古芃只觉得自己胸膛中的脏器都在随着声音开始了震动。
“拜？”
古芃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了几倍的黑色佛像，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这样子算个什么东西就让我拜……”
浮在半空中文字状的光斑的亮度骤然提升，地面之上的黑色脉络也在扭曲成型的同时朝着话音未落的古芃处涌了过去。
“大胆！”
耳中的回响直接打断了古芃后面的台词，白色的光点，黑色的脉络，无数认不出的文字正发狂一般从视野之中钻入古芃的思维。
来自于黑色佛像的无形威压瞬间成型，古芃一声闷哼，只觉得双脚发软，拼尽全力才勉强维持住了站姿。
“我见过的古怪玩意多了……”
威压之下身形开始佝偻的古芃用力抬头看向了面前佛像样貌的孽形，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有些嘲笑还是愤怒。
“……向你这样不伦不类的还是第一个！”
“蝼蚁，也敢口出如此狂言！”
数条黑色的藤蔓从佛像中抽出，直奔古芃而来。虽然身在重压之中，但区区数条藤蔓，对于古芃来说并非难事。
不过，佛像的攻击并不是这么简单。
随着手中斧刃的挥出，古芃意识到了自己的轻敌，面前地面之处的动静被自己所无视，在其中扎根的黑色根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接下来就要刺向自己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攻击，威压之下根本自顾不暇的古芃本能下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如墨一般的漆黑身影在刹那间杀至了古芃的面前，手中长剑曳光而至，面前的根须与藤蔓被瞬间斩断。
【杀法之捌·有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