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想救风锦心，就做我幻九眠残魄的容器
一
风南音这一躺，就躺了三日。
这三日，她浑浑噩噩，幻境中的种种，一遍一遍地在脑海中回放。
琉璃始终在屋里，给南音端饭，送药。
水无痕、彭昊来看风南音，风南音多半是在盖着被子睡觉。他们多半同琉璃交代几句，就离开了。
这一天，天气不错。琉璃打开窗门，一缕清风裹着初升的暖阳，拂过风南音的脸庞。
风南音便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是梦醒了吗？她似乎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南音，你醒了？”
琉璃端来了饭菜，扶着风南音在桌边坐下。
刚吃饭完，水无痕、彭昊几人就来了。
迷幻森林里走这么一遭，风南音的小脸更瘦了，脸上瞧不出一点儿的肉色。
衣裳松松垮垮地罩在风南音的身上，显得风南音的身子更单薄了。
水无痕看着风南音，心中登时就有些心疼了。
“风姑娘，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水无痕问风南音道。
“已经好多了，这次又是水公子您救了我，南音多谢水公子的救命之恩。”风南音说着，起身朝水无痕行了个礼。
“风姑娘客气了，”水无痕笑笑，说着转身，看着白头发的彭昊，道：“风姑娘这次能醒过来，那还要多亏了彭昊神君。”
“彭昊神君？”
风南音猛地看向了水无痕旁边白头发的男人，双目湿湿，问道：“前辈……前辈可是师父的……”
彭昊笑着点点头，从腰间取下白玉桃花坠递给风南音。
“锦衣罗裙三千兮，心取一兮入魂销。”风南音看着后面的诗句，念道。
两行细泪不知不觉从眼眶中溢出，看着白发彭昊，道：“前……前辈，我们……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好好好，好丫头，”彭昊说着，拍了拍风南音的肩膀，道：“你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什么事儿，等你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嗯嗯，好，”风南音看着白发彭昊，连连点着头。
风南音低头从怀中摸出风锦心交给她的那枚回影珠，递到白发彭昊面前，道：“前辈，这是师父临终前让我交给您的。她想对您说的话，都存到这颗珠子里了。”
“这……这是锦心……给我的？”白发彭昊，颤抖着双手，从风南音的手中接过回影珠。
“丫头，你好好休息，我……我先走了。”白发彭昊说着，便捧着回影珠离开了。
水无痕看着白发彭昊离开，扭头跟风南音说了几句，也带着帛夷离开了。
回到屋内，白发彭昊就锁上了房门，把自己一个人关到了屋内。
他小心翼翼地把回影珠放到桌子上，长长吸了一口气，指尖凝力，打在回影珠上。
登时，风锦心留在回影珠中的幻影，就立在了桌子旁。
“昊哥，”风锦心的幻影开口喊道。
这一句昊哥，简直是要化了彭昊的心，“锦心。”白发彭昊看着风锦心的幻影，轻轻唤道，眼角已然湿了泪。
“昊哥，对不起，锦心先走一步了。
你……你见到南音了吗？定是已经见到了，喜欢她吗？她……她是……你我的孩子。
但昊哥，你不要告诉她，南音她……她不知道，我怕……怕她知道真相后，接受不了。
一直以来，我和南音都是以师徒相称。现在我走了，南音就……就交给你了。
昊哥，真的好怀念，我们在南山上的日子，很短暂，却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日子。
那时你被妖族追杀，我碰巧救下了你。
昊哥你知道吗？起初，我真的觉得你又笨又傻，本是不想管你的，但不知为何，我还是鬼使神差地救下了你。
我为你熬药，为你包扎伤口，告诉你关于化妖丹的一些事情。
你教我修习法术，提高修为，我当时就在想，像你这么笨又这么傻的人，是怎么把法术修的这么高呢？”
听到这儿，彭昊不自觉地跟着风锦心的幻影笑了笑。而脸上，泪水早已糊了双眼，湿了满面。
在妖界和凡间的交界处，有一座大山，其名南明山，亦被世人唤作南山。
南明山山东面为阳山，直通凡间；南明山的西面为阴山，属于妖界。
在这阴阳山之间，有一道峡谷，隔开了阴阳两界，叫做虚空谷。
在这阴阳山之间，有一座城，连接着阴阳两界，叫做卡布城。
卡布城位于南明山阳山和阴山的中间，以无双门为界，分为卡布阳城和卡布阴城。
那一日，风锦心到卡布城给受伤的彭昊抓药。
彭昊便在家中等着风锦心，他找出司药星君送给他的一对白玉桃花坠。
一块儿上面刻了“美目巧笑含睇兮，余慕子兮善窈窕。”
一块儿上面刻了“锦衣罗裙三千兮，心取一兮入魂销。”
刻完了诗句，彭昊满意地看着两块儿玉坠，把刻着“锦衣罗裙三千兮”的那块儿放入怀中，对着“余慕子兮善窈窕”的那块儿傻笑。
刻这么几句诗，可是费了彭昊不少的心思。
特别是，他想用“锦心”的名字成句诗，刻在玉坠上，天天揣在怀里。
想了许久，终于得了“锦衣罗裙三千兮，心取一兮入魂销”。这两句话的开头字，连在一起，正是锦心的名字。
诗句想好了，玉坠也刻好了，就等着风锦心回来，送给她了。
可是彭昊左等右等，等到早上的太阳都过了中顶线偏西了，还是不见风锦心回来。
这人，一起了担心别人的心思，屁股上就跟长了一屁股的荆棘，沾着凳子就要起身。
彭昊在院中来回地踱着步，不住地扭头看着风锦心回来的小路。
终于，彭昊还是等不住了，他要去卡布城找风锦心。
说干就干，彭昊找出风锦心留给他的化妖丹，就地化作了一只狼妖。
狼妖彭昊来到卡布阴城，在主街嘈杂的人群中，找到了化为猫妖的风锦心。
猫妖风锦心的手中，还掂着给彭昊买来的药。
人群的中心，是鸟族族长石浪，他的身侧站着一个赤旻族失踪的族人，名字叫做风羽。
那日正赶上妖族的万妖节，鸟族族长特意到卡布阴城主持万妖节。
满大街的妖都奇形怪状，有的妖头人身，有的人头妖身，有的人形长了个妖的尾巴或翅膀。
反正是，妖们都很随意，大有“我的地盘我做主，爱咋作妖就咋作妖”的感觉。
风锦心步步跟着那个叫风羽的族人。风羽似也服了化妖丹，化成了一只鸟妖，还穿了一身黑羽做的衣裳。
彭昊刚想对风锦心说，此时妖类众多，不易出手。风锦心就已经跳上前，拦住了鸟族族长石浪和风羽去路。
风锦心用白玉剑指着风羽，问另一位族人风商的下落。
风羽见到风锦心也是非常惊讶，当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风羽跪在风锦心的面前，忏悔，痛诉，数落妖族的残忍，诉说自己的无能，只求风锦心赐他一死。
风锦心心软了，心想，八层是这个什么鸟族的族长威胁了风羽。她叹了口气，上前想要拉起风羽，风羽却反手一把暗剑向着风锦心刺来。
二
风锦心躲闪不及，腰部被风羽划了一道，鲜血登时就染红了腰间的衣裳。
受伤未愈的彭昊，带着腰部受伤的风锦心，九死一生，一路逃到妖族尽处的一片密林。
刚入林子，风锦心和彭昊就被浓浓的绿色迷烟给包围了。
风锦心失血过多，本就神志不清了，在迷烟的作用下，很快就晕了过去。
彭昊勉力抵抗了几次，最后也同风锦心一起陷入到了绿色迷烟中。
风锦心和彭昊，被幻树的藤蔓拉着，在幻树上结出了一个，和风南音和战南风一样的双生幻果。
彭昊一直执着于风锦心的安危，始终未能彻底入幻，最终也没能结出双生幻珠。
这时，突然一个青发老者突然进入彭昊的幻境，彭昊这才知道他和风锦心坠入了青发老者幻九眠的九重幻境。
想要救风锦心，他就要跟青发老者幻九眠缔结契约，做幻九眠残魄的肉体容器，永远留在迷幻森林。
彭昊犹豫了，幻九眠给了他三天的考虑时间。
这三天，彭昊和风锦心一日日地重复着同样幻梦，幻梦中彭昊带着风锦心不停地在找走出幻境的大门。但，始终没有找到。
他坐在河边，呆呆看着河水。身旁，风锦心摆弄着烤鱼，噼里啪啦作响。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又那么的不正常。
“找到门了吗？”幻九眠突然又站到了彭昊的面前。
彭昊看了一眼青发的幻九眠，低下头默不作声。
“别费力气了，你们是走不出我的九重幻境的。”幻九眠看着彭昊，说道：“我只剩下一个残魄了，肉身被妖王无天打散了。做我的残魄的容器，我就放了那个姑娘。”
“做了你的容器，”彭昊抬头看着幻九眠，问道：“我的元神最后是不是就会被你吞噬了？”
“不，你的元神很强，我是无法吞噬它的，我们最终会合二为一，变得更强大。”
幻九眠说完，低头看着彭昊，继续说道：“等我找到更合适我残魄的肉身，我就放你离开。”
“昊哥，”
风锦心的幻影，还在说着话，“那日，一个绿头发的幻妖把那枚白玉桃花坠和回影珠给我，让我自己离开。”
“我打开回影珠看到你的幻影，听到你说的第一句话，我就知道你是在骗我的。”
风锦心的幻影说着，留下了眼泪，道：“你只是想让我安全的离开。我回到族里，不久，就发现我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她，就是南音。”
“你不要告诉南音我是她的娘亲，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我都已经不在了，倘若南音知道我是……我是她的娘亲，我怕……我怕她接受不了。”
风锦心的幻影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昊哥，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不周琉璃山吗？我想……我想求你带南音她们去妖界……封印不周琉璃山。”
“好，锦心，我知道了。”彭昊哭着，伸手收了风锦心的幻影，把回影珠放入怀中。
咚咚咚，彭昊来到风南音的房门外，敲响了风南音的房门。
“谁啊？”琉璃打开房门。
风南音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她看到彭昊，起身行礼道：“见过彭昊前辈。”
“我……我，”彭昊本有好多话与风南音说，一时间却语塞了，不知道要说什么。
“前辈，有什么事儿吗？”风南音歪头看着彭昊，模样甚是可爱。
“啊，这就是我的女儿啊。”
彭昊的心中一阵暖暖的，低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道：“锦……锦心说，你是她……她的徒弟，我……我想问问，你……你几岁拜锦心为师的？”
“我是孤儿，”风南音笑着说道：“从小就跟着师父了。”
“我是孤儿”四个字，像炸弹一样，轰地炸蒙了彭昊的脑门。
虽然他刚才从回影珠里，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但是此刻听到风南音的口中说出这四个字，他的心……“我可怜的女儿，竟，竟一直认为自己是孤儿。”彭昊的心中暗暗道。
彭昊低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深吸一口，抬头看着风南音，道：“锦心在回影珠里跟我说了，你们要去妖界封印不周琉璃山？”
“是，这是师父临终前的嘱咐，我一定要完成。”风南音道。
“好……好孩子。等……等你恢复好了，我们就去妖界。”
彭昊说着，看了看琉璃，最后又把眼光定到了风南音的身上，道：“能……跟我说说，锦心是怎么死的吗？”
“师父……怎么死的？”
风南音呆呆地立在了那里，灭族那日的画面，再次袭入脑中。
一具具流着血，惨死的族人的尸体，倒在风南音的眼前。
风雨、风浪、风一行……数十位族人血祭验灵石法阵。
风南音的头脑一阵眩晕，伸手扶在了桌子上。
“南音，你没事儿吧。”琉璃上前，把风南音扶到床上，扭头对彭昊说道：“前辈，咱们先出去，我讲给你听罢，让南音好好休息。”
“好，南音，你……你好好休息，都……都怨我太心急。”
彭昊说着，同琉璃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