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竟然会恐高!
一
“妖侯大人,她来了。”
红夭对着屏风道,手中还托着一块儿红色石头。
这阁楼中诡异的红光,就是红夭手中的这块红石发出的。
齐家玉行,在符禺镇上,少说也有好百年的历史了。
符禺镇上的人,没人能说出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符禺镇的。
他们只知道,自他们记事起,这“齐家玉行”便已经是这符禺镇上最大的玉器行了。
他们当然说不清楚了,这齐家玉行少说也有千百年的历史了。
是妖王专门命人在凡间设立的众多据点的其中一个,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破塔而出,好一举拿下凡间。
平日里,这些地方,就为那些来凡间办事的妖族大人物们,提供各样的便利。
“红夭,开始吧。”屏风后,战南风吩咐道。
与战南风一起坐在屏风后的,还有妖族护法,鸟族族长石浪。
红夭转身看向目光呆滞的风南音,用手缓缓举起红色石头。
低下头,红夭在另一只手的手指上咬了一下,鲜血渗出,她赶忙把血滴到了红色石头上。
顿时,红色石头发出耀眼的红光,一股怪异的香气从石头中散出。
这石头,在妖界,被唤作“幻妖石”,是妖界难得一见的宝物。
在妖界,幻妖石并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但到了凡间,可就有大用处了。
妖族的那些个妖幻化成人形来到凡间,虽不至于被打回原形。
但因穹顶结界的缘故,若想在凡间随意地变幻身形,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他们入凡间之前是个什么样,到了凡间也就是什么样。
若想要变个样貌,只能是先离开凡间,等变换好了模样,再重新返回凡间。
妖界啊、魔界啊,那些个会法力的种群。
在凡间犯了事儿,只要能逃出凡间,变了样貌再重新进来,便能抹去以往在凡间的一切踪迹。
这样一来,凡间便出现了一些找不到凶手的无头案件。
好在,大部分的妖、魔都不屑于这么做。
也只有那些法力微末,又没什么本事儿的小妖、小魔,热衷于在人间玩这种恶作剧。
像变形术这种简单的法术,都没有办法在凡间使用,更别说其他法术了。
所以说,幻妖石,这种用光和气味就能使人致幻的石头,在凡间,那可就大有用处了。
被幻妖石的光和气味重重包裹着的风南音,双眸中黑瞳渐渐凝聚成一个芝麻大的小黑点。
红夭看着风南音眼中的那个黑点,挑了一下嘴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风,南,音。”风南音回答。
“风,南,音……”
屏风后,战南风一脸冷峻,看着屏风上风南音的身影。
石浪闻声,扭头瞥了战南风一眼,一脸不屑。
“家住哪里?”红夭继续问道。
“符,禺,山。”风南音回答。
“来符禺镇做什么?”红夭追问道。
“找,彭,昊。”风南音回答。
“彭昊?”石浪在屏风后面,大声对红夭吩咐道:“问她,彭昊是谁?”
“彭昊是谁?”红夭赶忙问道。
“不,知,道。”风南音回答,眼光依旧呆滞。
“噗……不知道!”
石浪身后,石力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道:“我说红夭,你这石头怕不是假的吧。”
石浪闻声,也是哂然一笑。
“石力,你……有本事你来!”红夭一把攥起手里幻妖石,大声说道。
“幻妖石这种宝物,我石力可没有,但……绝不会拿个次品,滥竽充数。”
石力看着屏风上红夭的影子,讥笑道。
“石力!你……不要以为到了凡间,我就揍不了你了!”红夭大声喝道。
“好啊,谁怕谁,我倒要看看,咱俩到底是谁揍谁!”
石力说着,挽起袖子,就要往屏风外冲。
“好了!”
战南风大声呵止住二人,起身走到屏风前。
他看了一眼呆滞的风南音,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划破手指,鲜血从划痕处溢了出来。
战南风当即把血指摁到了幻妖石上,顿时,幻妖石红光大作,气味也瞬间浓烈了许多。
风南音的身体微微一震,双眸中那个芝麻大的黑点,瞬间消失踪影,独留下两处空空的乳白色眼洞。
“彭昊……”
战南风看着风南音那空洞洞的双眸,顿了顿,道:“是谁?”
“不,知,道。”风南音呆呆地回答。
听到风南音的回答,战南风的眉头当即蹙了蹙,继续问道:“如何找到彭昊?”
“师,父,说……白,玉,桃,花,坠,找,彭,昊。”风南音回答。
“哼,”
石浪冷哼一声,也走到了屏风前,瞟了一眼风南音道:“那么费儿事干嘛?要我说,直接问她,五色琉璃簪在哪儿!”
“五色琉璃簪在何处?”战南风看着风南音问道。
“五,色……琉,璃,簪……”
风南音那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登时荡起一丝波动,双眸中,黑瞳忽闪忽闪,若隐若现。
战南风当即抬手又是一滴血,滴在幻妖石上。
幻妖石一声轰鸣,风南音的双眸又变回两块儿乳白色。
“五色琉璃簪,在哪儿?”战南风又一次问道。
“不,知,道。”风南音回答。
“不知道,”
战南风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的白玉桃花坠举到风南音的眼前。
风南音的双眸猛地一收,眉头就跟着动了起来,慢慢地头也开始晃了。
红夭赶忙上前,一把抓住风南音的双臂,大声问道:“这,这个白玉桃花坠,是干什么的?”
“白,玉,桃,花,坠……”风南音的头晃得越来越快了。
“说!白玉桃花坠到底是干什么的?”红夭再次问道。
“桃,花,坠……找……找,彭,昊……”
风南音的头瞬间停止了晃动,双眸中,黑瞳忽闪忽闪,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
二
“南音,南音,风南音!”
齐家玉行的二楼,许久不见风南音回来的琉璃,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在二楼,大声地喊了起来,“南音,南音,你在哪儿?”
“妖侯大人?”
红夭听到喊声,抬头看着战南风道。
战南风把白玉桃花坠在手中揉搓了片刻,递给红夭道:“把这个还给她们,密切注意她们在凡间的一切情况。”
“姑娘,姑娘,她在这儿呢。”
二楼的一个拐角处,店小二扶着昏迷不醒的风南音,大声地叫着琉璃。
“南音!”
琉璃赶忙大步跑了过去,从小二的怀中接过风南音,道:“她怎么了?”
“这……这,小的也不是很清楚,掌柜的说……说,这姑娘多半是有些恐高,刚登上阁楼就头晕目眩起来……刚才掌柜的已经请了大夫,服了药。”
店小二把白玉桃花坠还给琉璃,道:“姑娘不放心,可回去再请一个大夫看看。”
“恐高?”
琉璃从店小二手里接过白玉桃花坠,眨巴眨巴了双眼,一脸迷茫看着身侧的风南音,“她……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恐高的?”
第二日,风南音自客栈的客房中醒来,已全然不记得昨日在齐家玉行阁楼里发生的事情。
“什么?……恐高?”
风南音惊讶道,口中的白粥差点喷了出去,“我怎么就恐高了呢?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哪儿知道,那齐家玉行的店小二是这么说的。”琉璃回答。
“那……那之前……在符禺山中抓鸟雀,我爬到那么高的树上,怎么……怎么没见恐高?”风南音看着琉璃问道。
“就是啊,”
琉璃想了一会儿道:“兴许……兴许是因为……你那会儿有法力,没有显现出来……现在到了……到了凡间,就……就显现出来了。”
“还有这样的事儿?”风南音问道。
“兴许……我是说兴许……”琉璃说。
“不行,我……我一定要……再试试!”
风南音说着,扔下手里碗筷,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琉璃也赶忙跟了上去。
一年最热的是三伏,三伏最热的是中伏,中伏最热的就是今日。
风南音闭着双眼,直立在客栈房顶的正脊上。
晌午的太阳虽比不上正午的那般热烈,但也是照得风南音的双颊微微泛出了红晕。
“南音,我们下去吧。”
琉璃挽着袖子,叉着腰,背对太阳站着,看着风南音道:“这恐不恐高的,有什么关系呢,这不是……这不是还有我嘛。”
“不行,我今天……今天一定要试出个结果!”
风南音深吸一口气,依旧是紧闭着两只眼睛。
“这试,也不用非得挑今日,这天热的……咱们先下去,哪儿天……天凉快了,咱们再好好试试,也不迟。”琉璃说着就想要去拉风南音。
“琉璃,你别说了,我今天……
”风南音睁开双眼,额头上已然是满头的汗珠,道:“一定要试出个结果来。”
风南音试着慢慢地在屋脊上走了起来,她双眼注视着远处的房顶。
“琉璃,琉璃你看,我……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会恐高呢?”她大声喊道。
风南音高兴地在屋脊上沿了起来,双眼不经意地往地面一瞟。
登时,只觉眼前一黑,她便哗啦啦地顺着屋檐上的瓦片滚了下去。
“南音!”
琉璃一脸惊愕,赶忙飞扑过去拉风南音。
然而琉璃只是碰到了一个衣角,风南音便消失在屋檐下了。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抹水蓝色,飞入风南音的身下。
琉璃从屋檐上跳下来的时候,风南音已毫发无损地倒在了水蓝色长衣男子的怀里,双目紧闭。
“你……你是……”
琉璃用手指着水蓝色长衣男子,觉出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在下水玉衡,”
水无痕笑了笑,道:“之前与二位姑娘,在酥香斋见过。”
“噢,是了是了,酥香斋……”
琉璃说着,猛然瞧见风南音还在这水玉衡的怀里,赶忙上前接了过来,道:“多……多谢公子救了南音。”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只是不知……这位姑娘为何会从屋顶滚落下来?”水无痕抬头看了一眼屋檐,问道。
“哦,她……我……我们,我们……在……在练功,对,练功。”琉璃回答。
“练功……?”
水无痕眉头一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相信了琉璃,道:“这位姑娘可有伤到,”说完,扭头吩咐帛夷道:“帛夷,速速去请个大夫过来。”
“哦,不,不用。她没事儿,只是……只是脚下一滑,不小心摔了下来。”
琉璃赶忙回绝道:“琉璃……琉璃谢过二位公子,改日……改日我二人,一定登门向二位公子道谢。”
“琉璃,你叫琉璃!”水无痕身后,帛夷高兴地大叫了起来。
“啊……是。”
琉璃被帛夷的反应,着实吓了一跳,脸上虽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心中却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刺猬,登时竖起来全身的尖刺。
水无痕似乎看出了琉璃的不悦,当即喝斥帛夷,道:“帛夷,不许无理!”
被水无痕当头一喝,帛夷立马低着头,往后退了退。
客栈斜对面的茶馆里,红发妖侯战南风正带着狐妖红夭在茶馆的二楼喝茶。
此时的战南风,已然是看不出了满身的妖气和煞气。
原本蓬乱张扬的一头红发,此刻也柔柔顺顺地披散了下来,如此一来,原本寒俊妖艳的脸庞立马多了几分暖意。
“呵,有意思。”
战南风摇晃着手里的金丝黑帛折扇,看着风南音道:“她竟然真的恐高。”
“就是啊,当真让人感到意外。”
红夭说着,看着水无痕和帛夷,问战南风道:“公子,那两个男的怎么处理,可要属下,下去把他们抓来问问?”
“先不用,”
战南风的眼中登时闪过一丝寒光,道:“去查查他们,切记,要隐秘,不要打草惊蛇。”
“是。”红夭说着便离开了。
战南风再次看向琉璃怀里的风南音。
此时的她,已脱下了赤旻族的青衣,换上了凡人的衣裳,小脸纤瘦,唇色朱红,看着也算不上什么倾国倾城的样貌。
但,战南风每次看到她……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脑海中,似乎有那么一个身影,与她隐隐相合着。
“奇凤,你等着我,我马上回来。”脑海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谁?你是谁?谁是奇凤?”
战南风头疼的旧疾猝然发作起来,额头上出的满是汗。
恍恍惚惚之间,战南风似乎抬起了头,看到脑海中的那个女人缓缓地转过身来,长着和风南音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