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们不是小镇做题家
顾鸿羽一直在注意萧可的表情，见他从惊恐又到自信，他甚至怀疑萧可是不是在想象什么人生爽文电视剧。
萧可倒酒，向顾鸿羽举杯：“真巧啊，我有个朋友也在京城，来来来，咱们认识一下。”
顾鸿羽跟卫世允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象征性的举杯，给了他一个面子。
这时候，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是个姑娘。
卫世允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了。
那女孩有点狼狈，身上穿的白裙子看起来不是很整齐，就好像有什么坏人在追杀她一样，她急匆匆的进了门：“班任您好……呃——那位是？”
卫世允头都不回：“我朋友。”
女孩儿抿了抿唇：“卫世允，我有事要说。”
“你最好没有。”
“当年……”
“当年就是大家看到的那样。”卫世允不耐烦的打断女孩儿的话：“你如果是来说这个的，那么你可以回去了。”
钱严宽叹了口气。
“喂！卫世允！你什么态度啊！”有人看不下去了，呵斥卫世允。
那女孩儿没有生气，她站在门口，攥紧衣角：“卫世允，我不明白。”
顾鸿羽皱了皱眉，看向卫世允。
卫世允：“两个橙子蛋糕，你不准掺和。”
“……哦。”
卫世允转过身盯着那个女孩儿：“我已经讲过原因了，你当时说你明白了。”
“可我并不明白，我，我骗你了……”
卫世允深呼吸了一次：“老钱，你过分了吧你？诓我可就不对了啊？我走了我还有事儿。”
“不不不……”女孩儿一急，跑上前来按住卫世允的肩膀：“你，你听我说。”
“男女授受不亲啊，我还要娶媳妇儿的。”
女孩儿立刻慌乱的收手。
“卫世允，你说这话可真有意思。”萧可早就忍不住想让卫世允丢脸了，这样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男女授受不亲？要知道你当年在女卫生间强迫人家的时候，可是整个学校都知道的。”
顾鸿羽：！
卫世允眼底闪过杀意。
“不是的！”女孩儿冲着萧可大声的说：“你胡说！你们造谣！你们，你们都会遭报应的！”
这波属实给顾鸿羽整不会了。
什么东西？什么玩意儿？啥情况？
女孩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是卫世允救了我，你们有人陷害他！你们才是混蛋！”
“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我们亲眼看见他闯进去了。”几个自认为很正义的男人说。
“可是不是这样的！”
女孩儿叫做李映雪，李映雪来自农村，父母希望她以后能够过得更好，花了大价钱将她送进当地有名的英语中学，希望她能走出农村，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可那里的人都不喜欢她，班级里的人也不喜欢她，仅仅因为她来自小地方，他们叫她“小镇做题家”。
整个班里五十多人只有卫世允会跟她说话。
卫世允是她的同桌。
李映雪的基础比较差，很多地方她都跟不上，但好在她很勤奋，卫世允在课间的时候会给她补课，会借给她笔记。
李映雪一直以为卫世允是勤奋好学的好学生，是那种老师眼里只会埋头看书别的任何坏事都不会做的三好学生。
直到有一天，课间操之后卫世允没回来。
后排的男生趁着卫世允不在，对李映雪恶语相向，“小镇做题家”这五个字几乎要成为她的梦魇。
这些恶魔，即使班主任好几次明里暗里的警告，他们也不会有所收敛。
书本被扔到垃圾桶，衣服被撕扯，笔记被乱涂乱画，女生们讥笑她，男生们推搡她。
李映雪低着头，逆来顺受。
“砰。”
门被推开，声音有些沉闷。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过去，李映雪也怯懦的抬起头。
卫世允站在门口，冷着脸看着班里的闹剧，门外有人叫他：“老大，那小子被打服了，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人了，接下来去找哪个？名单上还有十多个呢……老大？你咋了老大？”
那人说着话，给卫世允递了一支烟，也探头看进来。
李映雪认出来那个人是这所中学的混混头子。
他很有名的，出了名儿的凶残，李映雪平时看见他都不敢大声出气。
卫世允安静的扫视在场所有人，机械性的把烟衔在嘴里，那个混混头子就狗腿的把烟给他点上了。
混混头子说：“这是咋了？老大这是你们班？这怎么打起来了？擦！老大那是不是你的座位？”
卫世允吸了一口香烟，烟草的气味弥漫开来，他捻灭烟，丢开：“下一个……”他指着站在李映雪身边，刚刚还在放肆的揪着李映雪头发的男生：“揍这个。”
“啊？”
“啊什么，立刻。”
“好嘞！”一瞬间，五六个人冲进来，立刻就把人制服了，李映雪身边终于干净了。
卫世允走进来，捡起地上的笔记和书本，一本本的整理好，放在李映雪的桌子上。
混混头子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那个，李映雪同学，是吧？你怎么样？”
李映雪红着眼眶，长久以来的委屈让她终于受不了这样的关心，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去，滑落在桌子上，打湿了被乱涂乱画过的课本，她倔强的坐直了身子，问卫世允：“我是小镇做题家，对不对？小镇的人，这辈子都应该将脊背埋在泥土里吗？”
混混头子咽了一口唾沫，看向卫世允。
卫世允终于将地上的书都捡起来了，他将外套披在李映雪的身上：“不，李映雪，我们不是小镇做题家。”
李映雪微微张口：“我们？”
“将梦想如飞鸟一般放飞在天空，让他飞往更加广阔的远方，是我们正在做的——我们的根生在小镇，我们拔不出来，但是我们可以长成更高的树，树上有一种叫做梦想的鸟，它们会帮助我们看到全世界。”
混混头子半天憋了一句：“艾玛……这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啊，要我，我只能口吐芬芳了。”
李映雪问他：“我很丢人吗。”
“丢人的是他们。”
混混头子看向那些个对李映雪施暴的人：“老大，接下来呢？”
卫世允转身，目光投向欺负李映雪最厉害的那个人，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卫世允一巴掌就上去了。
即使任课老师已经进门了。
卫世允那一巴掌抽的那个男生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
任课老师吓了一跳，书本都差点没抱住。
卫世允的声音低沉且充满杀意，可他看起来特别冷静，他问那个男生：“你说谁是小镇做题家。”
男生颤抖着仰着头看着卫世允。
卫世允蹲身，扶起他的下巴：“我问你，你说谁是小镇做题家。”
男生摇头。
“害怕了？现在知道害怕已经晚了。”卫世允起身，这次又走向一个女生，但他没动手：“你，你说谁丢人？”
女生害怕的哭起来了。
“你哭什么，我打你了吗。”
“没……没有……”
“回答我，你说谁丢人。”
“我没有……”
“你再说一句。”卫世允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平淡的像水一样。
“你这是校园暴力！”
“那你们这是什么。”
女生吓得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任课的老师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的教书生涯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李映雪的脊背始终挺的直直的，她闭着眼睛哭泣，但她直起腰对抗命运和老天的不公。
“我给老师面子，今天就先到这里，剩下的人不要侥幸，我都记在名单上了，慢慢来，不着急。”卫世允平静的说完，看向老师：“老师，我打架了，我自愿到办公室去，不打扰您上课了。”
混混头子就立刻跟上去。
李映雪“唰”的站起来：“老师，我也参与了，我自愿接受惩罚。”
她跟着卫世允一起出去了。
卫世允走在前面，李映雪就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到了办公室，混混头子拦住了李映雪：“同学，你不用进去，我老大一个人扛就行了，反正办公室他常来。”
李映雪没来得及说话，门已经关上了。
良久，办公室里传来钱严宽的叹息声。
稀稀拉拉几个人站在门外罚站。
李映雪说：“谢谢你，卫世允。”
卫世允答非所问道：“这几节课的东西我提前预习过了，之后给你补课。”
“为什么这么帮我？”
“我也来自小镇。”
混混头子不好意思的笑着：“我也是，不过我没有老大的好脑子，一年前我爸包工头赚了钱，家里攒了钱，我妈说叫我混混日子，以后开个超市过活就行了。”
李映雪被混混头子逗笑了。
卫世允说：“李映雪，以后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骂回去，打不过骂不过的就说卫世允是你哥，叫他们找我来。”
李映雪点点头：“谢谢。”
后来相安无事了很久，没人再敢找李映雪的不痛快，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至于在背后怎么诋毁，李映雪不在乎了，她心无旁贷的学习，她的视野和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极高。
她和卫世允都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排只有他们两个人，卫世允总是带着耳机，有时候会分给李映雪一只。
耳机的音乐很乱，上一秒还安详的躺在草地上，下一秒就被坦克轰进了棺材……
卫世允上课的时候会打游戏，偶尔会认真听课。
李映雪问他为什么有时候听课有时候不听。
卫世允说：“今天这节课你听懂了吗。”
“没有。”
“你听不懂，我讲给你听。”
李映雪眨了眨眼睛：“你不是都懂吗？为什么还要再听？”
“我在想怎么讲你才能听懂。”
“我有那么笨？”
“还好，至少讲一遍你就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