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嫁祸
司马诗情瞧着女儿一脸懵懂的模样, 不禁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风遇雪的娘,乃是你祖父所杀。”
“什么?”风醉秋瞪大眼睛, 微微一怔。
想起那日,司马诗情仍是忍不住露出凶狠的神色,她迟疑片刻, 才缓缓与女儿说道:“你如今大了, 许多事我不瞒你。当初风遇雪的母亲是我设计害死的。”
提起此事,司马诗情冷笑一声:“一个奴婢出身的丫鬟,生了个女儿,又怀了个儿子,若是叫她翻身, 定然是要爬到我头上的。”
那是个生的极美丽的女子, 肤白胜雪,容貌娇艳,便是不施粉黛,只穿粗布短衣, 也难掩其美貌。
若非如此,以风杰那胆小的性格,也不会硬顶着司马诗情的压力, 娶她为妾。
司马诗情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直到她再次怀孕, 大夫诊断说,那是个男胎。
一个强势的妾室,一个即将出生的庶子。司马诗情再忍无可忍,终于出手。
她先是寻了错处, 叫风遇雪的母亲带着女儿跪了祠堂,而后又故意派人将那她引出来,灌了药,扔在祠堂外头。
再之后,司马诗情又派人给自己的公公传讯,诱他过去。风杰的父亲本就不是个东西,见美色当前,便将她糟蹋了。
那日,司马诗情算好了时辰,回娘家躲了躲,待归家时,便听说那女人死了,风遇雪也被打发到了小庄子。
风杰大发雷霆,骂着自己的父亲。
司马诗情松了口气,心知风杰是真的以为自己的妾室和父亲通奸。
而后没多久,风杰的父亲便飞升成仙了。
“当初妇人之仁,就该一副虎狼药,送那贱丫头升天。”司马诗情恨道,她面色阴狠道,“你祖父和那妾室的事,定然是被风遇雪遇到,所以风杰才对她用了毒,若她如今还记得此事,那咱们可就麻烦了。”
司马诗情并不知赤珠血脉之事,是以只当是凑巧,从不疑有他。她只以为风杰是为了灭口才杀那妾室,却从未想过,风醉秋祖父的飞升,也是因她而起。
风醉秋这才了然,她自幼便觉得奇怪,想来不是特别的龃龉,风家又怎会随意将女儿打发到小庄子上去住。
她微微蹙眉道:“可她不是什么都不记得吗?”
司马诗情眼底略过一丝狠厉:“谁又能保证,她一直不记得。这两日多派些丫鬟去那边转转,看看那丫头在做什么。”
“知道了母亲。”风醉秋抿着唇,轻声道。
这日一早,天色正好,风遇雪尚未起身,她如今有了一点修为,即便无意中,也能感受到外面的波动。
风醉秋身边的丫鬟来了又走,没多久,便有人进来道:“三小姐,今日天好,院子里的花都开的不错,不若奴婢待您去看看吧。”
风遇雪笑着点点头。
今日阳光正好,满园的花都开了,风遇雪任由丫鬟们领着她一一看过,而后又转了方向。
穿过花园,往右边一拐,便是祠堂,只走几步,恰是当年风遇雪母亲殒命之地。
风遇雪低头盯着脚下的石板路,眼神渐渐变了。
那一年,她的母亲便是倒在这里,血泊之中,她吐着血,紧紧盯着她,眼神里都是绝望。
只站在这里,风遇雪便仿佛能够想起那一切。
“三小姐,三小姐?”丫鬟试探着唤她,拘谨的模样充满着害怕。
今日风醉秋派人叫她们把风遇雪引到此处,只说瞧她的反应,二人很是心虚。
风遇雪猛地抬头,眼底难掩杀意。
丫鬟们吓得退了一步。
“三小姐,怎么了?”
风遇雪摇了摇头,她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风遇雪的脚步顿了顿,而后告诉丫鬟们,她太累了,叫他们退了下去。
而后她关上房门,轻声道:“下来吧。”
叶瑾从房梁上翻身而下。
“你怎会突然主动叫我过来。”叶瑾难得有些惊讶。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风遇雪慢慢说道,“云裳给我的药眼看就要到时间了,在风家小产,是个不错的选择,既有人可以陷害,也不容易受怀疑。”
她慢慢说道,心思间转过数念。
叶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笑道:“这可十分不像你的性子。你要利用韩千觞,对付司马诗情和风醉秋?”
风遇雪的手下意识地攥紧。
“我不想利用他。但我想复仇。若我好端端地在风家住上十天,便什么也没有。”风遇雪闭了闭眼,轻声说道。
她与韩千觞之间,走到今日很是不容易,她不想辜负这份信任,可复仇的火焰早已在她胸中燃烧许久,她不想再忍耐了。
叶瑾颇为惊讶地看了风遇雪一眼。
此时的风遇雪目光灼灼,姣好的容颜,却难得露出一丝狠厉的气息。
叶瑾看着那熟悉的眼神,不禁笑了起来。
“你想怎么做?”叶瑾笑道。
“司马诗情和风醉秋今日派人试探我,当她们发现我记得当年的一切,无论是她们俩还是风家,总归是会出手的。”风遇雪慢慢说道,“我想你帮我再加一点筹码,让司马诗情的愤怒烧到顶点,激她出手。”
叶瑾挑了挑眉,示意风遇雪继续说下去。
“比如说司马沉舟的死因,若是她们知道了呢?”风遇雪漠然道。
叶瑾略一思忖,随即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过……”叶瑾话锋一转,突然道,“你想没想过,韩千觞娶你,可能只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若你小产,他或许转而便会弃如敝履。”
“不会的。”风遇雪摇摇头,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一个韩千觞百般期待的孩子,可却根本不存在。
风遇雪知道,若此事前因后果叫韩千觞知晓,他定然会震怒不已,但她不信他因此就会放弃她。
“他不是那种人,我信他。”
“韩千觞,我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司马沉舟坐在地上,哀求着,他身受重伤,脖颈间横着一把玄天剑。
韩千觞站在一旁,神色漠然地握着风遇雪的手,他冷声道:“司马家长子,竟然没有半点出息。”
说罢,他挥剑。
司马沉舟的头颅滚了下来。
留影石渐渐熄灭。
风念菱痛哭不已。
叶瑾坐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司马大人死的可惜,我无力与韩千觞抗衡,只留了这留影石,作为证据。此番入京才知,司马大人已经下葬,也无人敢指责韩千觞的罪责,我思来想去,只好先来找夫人。”
风念菱自小性子怯懦,司马沉舟对她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可起码司马沉舟在时,她的日子过得很好,也深受司马家人的敬重,如今司马沉舟去了,司马家是次子当家做主,她这个寡嫂,年纪轻轻,这般大的事,她说出来,不见得会有什么份量。
可即便如此,风念菱也并无什么旁的选择。
“一会儿我便与公婆商议此事。”
叶瑾如何不知风念菱的心思,他笑道:“司马家如今只怕没有夫人说话的余地,与其求助于他们,在下倒觉得夫人的母亲或许更能体会您的心情。”
风念菱微微一怔,喃喃道:“母亲?”
这一日,风念菱便请示公婆,回了娘家。她路过自己未出嫁时住过的院子,大门半掩,丫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三小姐今日没吃什么东西。”
“大约是害喜的厉害,吃不下去吧。”
风遇雪有孕了?听到这里,风念菱越发难受起来,她想起自己如今膝下无子,又守了寡,日后前途未卜,而韩千觞杀她夫婿,他们风家还要好好供着她,不禁心酸至极,想到此,风念菱暗暗下定了决心,转身走了。
听说风念菱归家,风遇雪心知是叶瑾那起了效,这日黄昏,她专门等在花园里。
金乌坠地,天边一轮红日渐渐落下。
风遇雪穿了件宽阔的衣裳,齐襦的桃红色长裙拖着地,面上施了胭脂,迎着夕阳,当真是人面桃花。
风念菱路过花园,瞧着风遇雪风采照人的模样,面色越发紧了紧。
她想到母亲的叮嘱,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能操之过急。
她低着头走上桥,风遇雪朝她嫣然一笑。
“妹妹。”风念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神色颇为苍白。
风遇雪双手摆了几个手势,叫旁边的丫鬟翻译,那丫鬟越看面色越白,到后来更是抖得厉害。
风念菱微微蹙眉,道:“她说什么?”
那丫鬟磕磕绊绊答道:“三小姐……三小姐说她即将大婚,大小姐为何穿的如此素淡?”
风念菱只觉得头“嗡”得一声疼了起来。
司马沉舟刚故去不久,风念菱尚在服丧之中,自然只穿白衣,风遇雪又岂会不知,她分明是故意的。
“你,你……”风念菱气的浑身发抖。
而风遇雪却微微一笑,全然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她又说了几句,示意丫鬟翻译。
“三小姐问大小姐是不是生气了。”丫鬟的声音已细若蚊蝇。
风念菱终于忍不住,眼泪一滴滴落下。
“风遇雪,你如今仗势欺人,不要以为我司马家会怕了你!”风念菱气急败坏,转身便走。
风遇雪瞧在眼里,垂下眼睑,她的眼里尽是漠然,还不够啊,她想,总还要继续激怒他们才是。
第二日一早,风杰便收到风遇雪身边丫鬟的口信。
“三小姐说,大小姐新寡,于婚礼不吉利,还是请大小姐回婆家去吧。”
风杰颇有些惊讶地看了那丫鬟一眼,他倒是未料到风遇雪如此霸道。
当初那个乖顺且无依无靠的女儿终究是变了一副模样。而自己那个大女儿如今不过是寡妇,比三女儿差太远了。
“好吧,我去跟大小姐说。”
风念菱收到消息,得知自己被风遇雪撵走,不禁怒及。
她在母亲的房中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风遇雪欺人太甚!她是杀我夫婿的凶手!我要去杀了她!”
司马诗情的眼底略过一丝杀意。
“风遇雪还没过门,便如此跋扈。我们不可再留她了。”她冷声道,“今天夜里,咱们便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是晚上更啊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