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军营（亚瑟）
圣历568年11月28日凌晨，安罗县与凝海县交界的密林内，
莫瑞安妮灯虫倒吊在小树细细的枝丫上，鹅黄色小灯轻轻地点缀在它的腹部，为夜间幽暗的魔兽森林增添了一抹色彩。
几道身影在森林中一闪而逝，遮盖住微弱的亮光。
亚瑟安静地放平另一名六国联盟斥候的尸体，碧绿色的光芒逐渐攀爬上他的眼角，使他能够看见林间道路上六国联盟军队的营地。
纵使只有两个百人队，训练有素的六国联盟军人依然搭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营地。
在林间道路旁相对平坦的空地上，六国联盟军人依照地势挖出了一条不深的几何形壕沟，将自己的营地包围。
在壕沟之外，星星点点的附魔符文潜藏在泥地之间，散发出微不可见的光芒与令人心悸的危险波动。
在壕沟之内，几辆辎重车和零零散散的木质栅栏相互拼接在一起，组成了简易的篱墙。这些木质栅栏是士兵在宿营前刚刚砍下的，他们总因此抱怨自己是伐木工人。
符文陷阱、壕沟与篱墙组成了一道简易的防线，能够保护营地中的军人不因为突袭而受创。
在篱墙之内，几十顶帐篷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彰显出秩序与军队内的地位尊卑。
一个个火把在帐篷的空隙之间燃烧着，照亮了昏黑的夜色，也照亮了营地内外的泥土，更照退了部分环伺着的凶恶野兽。
一位位披坚执锐的士兵在营地内巡逻着，他们与营地外的斥候们共同形成了军队的警戒线，担任军队在黑暗中的眼睛。
在营地的角落，几只用来拉辎重的驴子和巨壳蟹正无精打采地趴着，无聊地吃着难吃的草粮。
在整座营地的正中心，有一座规模更大的帐篷，那里是威尼尔将军临时的军帐。
军帐内，两位百夫长正私下与威尼尔商谈军情。
“将军，”第一百夫长坐在下首，对威尼尔说，“有一组斥候没有回来。”
“被那几只魔鬼附身的老鼠给咬了？还是被魔兽给吃了？”
威尼尔抬起头看着他。
第一百夫长思索着，“他们应该死于敌人的袭击。失踪的斥候中有一名老斥候名叫凯昂，他非常擅长在魔兽森林中生存，基本不可能死于魔兽之手。”
威尼尔闻言抽出手中的利剑，冷笑着，“我从没有指望这些废物能够在密林中找到林地精灵，他们的死亡就是他们能提供的最有价值情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凝海城周边的地图，自言自语：“从凝海城离开后一路向西，穿过魔兽森林，打算前往哪里？只能是安里镇——这座凝海城周围唯一有石头围墙的城镇，这些小老鼠果然还在做着反攻的大梦。”
“要是他们果断夹着尾巴逃跑，我倒也不想理会他们；但既然他们赖着不走，我也不用和他们客气了。”
他看向下首的两位百夫长，用斩钉截铁地语气说：“从明天开始，收缩斥候的侦查范围，不要再让他们去送死了，我们直接前往安里镇。”
营地不远处的密林里，亚瑟一个个数着营地内的帐篷。
他轻声对身边的人说道：“五十顶普通帐篷，两个百人队；两顶比较完好的帐篷，应该属于军团法师（隶属于军团的魔法师）；还有一顶奢华舒适的帐篷，应该属于伯特兰的手下，就是不知道伯特兰本人有没有来；最中间的那顶大帐篷就是威尼尔的军帐。”
儒如在一旁探出脑袋，看向营帐周围火光照耀下的昏暗地面，同样轻声说道：“这些六国联盟的家伙在晚上睡个觉，还往地里面埋符文陷阱呐。”
“这就是六国联盟兴盛的原因之一，”
维罗亚斯跨过正在被森林吞噬的斥候尸体，来到众人身边，接过话茬，“不论军队的道德素质如何（其实六国联盟的军纪素养在所有军队中也是领先的），他们的细节与规范性永远是做的最好的。”
“我们在林地中停下脚步的决定是正确的，”维罗亚斯继续说，“如果我们进入了安里镇，就会成为瓮中之鳖，只能等着威尼尔率领军队来抓我们；现在我们在树林里，倒不会被这些拙劣的斥候给发现。”
亚瑟微微摇摇头，“一天不进入安里镇，就一天无法凝聚力量，更无法夺回凝海城，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跑到另外地方去。”
维罗亚斯轻轻拍拍亚瑟的肩膀，斟酌着说：“亚瑟，恕我直言，在这场六国联盟发动的战争中。你、我、你的父亲、我们这个佣兵团，甚至于威尼尔和伯特兰，都不过是大海浪涛中的一丁点涟漪。我们无法改变战局，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能否夺回凝海城，很大程度上不取决于我们的选择，而是取决于更大的战场形势，比如铜湾是否陷落，比如中岛，又比如安达尔战局。”
米妮兰伊丝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个小小的灌木丛。
她轻声对自己的儿子说：“你朋友说得没错，你父亲也老了，对领地没有什么执念，不想因为他的领地而绑架你。该离开的时候，你就应该选择离开。”
“但你们会选择留下，”亚瑟看向自己的母亲，“你们管理这里几十年，肯定不忍心这里的百姓在希维佬的统治下沦为二等人。”
接着他看向维罗亚斯，肯定地说：“不管怎么样，我需要试一试，我们要阻止威尼尔进入安里镇。”
维罗亚斯点点头，表示暂时答应了。
矮人铜盾·尼塔·非从丛生的灌木里艰难地探出头来，脑袋上盯着一些树叶，不会好意地说：“咱们可以利用一下那些愚蠢的大魔兽，让它们与军队打上一场。”
亚瑟摇头说道：“利用魔兽的战术一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会被利用的魔兽打不过军队；打得过军队的魔兽很难被利用，更何况是六国联盟军团这样训练有素的军队。”
“那咱们怎么办？”
米妮兰伊丝看着火光下的营垒，眼球中的翠绿色一闪而逝，说道：“再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不是没有失误——譬如当面对林地精灵时，他们不应该在森林的包围中安睡，更不应该用刚砍伐的活木作为栅栏——我需要各位将我安全地护送到营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