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开门大吉（亚瑟）
北风从城市北方的山坡滑翔而下，越过城墙吹入城市之中，在城中心的广场上凝聚、集结，像骑兵一样踩着城市中央的道路冲向城市南面的砖墙，最后一头撞在木质城门上，回旋而起。
老兵头站在城市南门前的雾气里，北风激起的气浪将他的瑟瑟发抖。他紧巴着身体，躲在城门口的角落里，发自内心地诅咒着碧蓝群岛该死的鬼天气。
与繁荣的卡林相比，这个鬼地方没有酒肉、没有游行和戏剧，甚至没有一个好窑子，只有寒风和吃人的夜雾陪伴着占领军的士兵。
老兵头拉起冻得仿佛冰块一般的盔甲锁扣，将它们向上提了提，仿佛这样就可以挡住无孔不入的寒风。他看着市中心的方向，那里传来阵阵惊呼声，想必在进行着美妙的宴会，一股不顺之气忽然浮现在他的心中。
他看着同样在一旁瑟瑟发抖又昏昏欲睡的士兵，突然想到了一个缓解心中烦闷的好方法。
他抬起冰冷冷的靴子尖，一脚踹在士兵的大腿上，大声喊道：“百夫长让你们站好点！你们在这里睡觉！像是什么样子？”
他接着板着面孔大喊：“站好，都给老子站好！”
其它三名士兵连忙把屁股从墙壁上抬起来，规规矩矩地站直身体。
“老大，”其中一个士兵苦着脸说，“这种鬼天气就连贼都不愿意出门，这晚班有啥好站的呀？”
“这是命令，这是规矩。”老兵头扯上军纪的大旗，看着三个表情扭曲的士兵，心中的不满瞬间消化了不少。
实行小小权力的小小快感让他的内心变得愉悦，就连面前的迷雾都不再如之前那样阴冷。
他悠闲地摆着腿，突然模糊地看见一道火光从西城区的天空冲天而起。随之而起的是一道猩红的军事信号。
“那是什么？有人放火烧城吗？有人攻城了？”他大声说道，惊讶地睁大眼睛，试图看个究竟。
其它三名士兵也不约而同地抬起脑袋，惊讶地看向西北方的天空。
他们和城楼上的士兵都没有注意到，有两道身影顺着迷雾出现在城门外，紧紧贴着城门听着他们的喊叫声。
下一个瞬间，一抹亮丽的白色从天空中撕裂而出，闪耀的光线伴随着神圣的净火从天而降。
当白光传递至南城门时已经微弱了许多，绝大多数亮光都被迷雾和黑夜所吞噬，只剩下些许晨曦般的光亮。仿佛太阳悄悄从北方探出一缕阳光便又转瞬缩了回去。
与此同时，两个小瓶子轻轻滚到了他们脚下的砖石上。
瓶盖早已经打开，一缕缕褐黑色液体缓缓从瓶中流淌而出，滴落到地面。在接触地面的瞬间，褐黑色液体无声无息地蒸腾而起，融入了漫天遍地的雾气之中。
“老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名士兵缓过气来，有些惊慌地向老兵头问道。
老兵头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半手剑，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看着远处的城区，摇了摇头。
此时，城门上方也有声音传来：“老头子，发生什么了？连觉都睡不安生！这一大片雾的什么都看不见！百夫长怎么也不见了？”
老兵头抬起脑袋喊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百夫长被牧师大人叫去参加宴会了！大家都醒了吗？”
“没有！就醒了几个！睡在民宅里的那70号人怕不是还跟猪一样睡死呢！”
“不管怎么样先集合吧！”老兵头大声回复，感觉自己有些气急。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哨子，准备将它吹响。
“别集合了。”粗犷的女声从迷雾中响起，伴随着夹板靴踩击地面的脚步声，好像老师在规劝学生。
老兵头惊愕地抬起头，看见在疯狂涌动的迷雾中有一个身穿板甲、手持短锤的人向自己直直冲来。
蜉蝣般的雾气如冰雹般砸在他的脸上，好像要将他僵硬的脸砸得如瓷器般破碎。
或许是在寒风中战栗得太久了，他的身体变得有些虚弱，感官也变得有一丝迟钝，就连血液都变得有些冰冷。好像有一只小毒蛇爬进了他的血管，正在缓慢撕咬着他的血与肉。
半手剑缓慢地举起，径直撞上了如流星般砸来的手锤。
金铁交击间，剧烈的震动从老兵头的掌间传来。
一阵剧痛从手腕蔓延至胸前，半手剑无力地飞起，穿过雾气掉向城墙下的角落。
下一刻，在老兵头麻痹的神经反应过来之前，短锤狠狠砸进他的胸口。
钝器带来的震荡透过甲胄，穿过脆弱的肋骨直指胸膛，肺腑糜烂开来，窒息之感漫上老兵头的内心。
他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击飞了出去，无力地摔倒在墙壁旁的角落里。
他在黑暗与晕眩中迷迷糊糊地听到城门外传来一个低沉但抑制不住兴奋的男性声音。
“二”
“一”
“开门大吉！”
蓝色的点点光亮在城门外闪烁着。
星光霎时间于世间降临，蓝色的花朵在凝海城的南方绽放，仿佛迷雾中骤然盛开的雾花。
直到此时，尖锐的哨声方才伴随着腾空而起的血色信号响起。
年久腐败的城门在蓝光中爆裂而开，气浪夹杂着横飞的木板击倒了早已虚弱不堪的士兵们，他们扑倒在地面上，艰难地抽搐着。
在涌动的迷雾中，亚瑟背着母亲与维恩、卡嘉突然出现，他们跑着通过城门，在他们身后是一瘸一拐的维罗亚斯。
一个矮个子男人和一个女孩站在城门外，冲他们喊道：“兄弟们快点！”
亚瑟一行人一个接着一个通过他的身旁，在殿后的安妮拉跑过时，他俩也调转方向往城外飞奔而去。
“另外人呢？”安妮拉向他喊道。
“在西城门外放冷箭和鞭炮呢！”矮个子男人大声回答。
在他们身后混乱的雾中，擎着火把的军队如火龙一般向南涌来，灰黑色阴影在城中急躁地盘旋，哨声与咒骂声此起彼伏，正座城市都陷入了愤怒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