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潮与旧潮（下）（维罗亚斯）
听到维罗亚斯的挑衅的话语，伯特兰轻轻坐直了身体，皱着眉头说：“我不是没礼节的解析魔法师。我自小在法师塔里修行，从作为学徒开始学习、冥想，成长，懂得礼节和秩序，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魔法师会尊敬一个欺辱后辈的人。”
维罗亚斯放下酒杯，面前的火焰隆隆燃起，仿佛在空中绽放的玫瑰。
“是吗？可我觉得在不使用银月级魔法的情况下，您这位前辈还真不一定有我这位后辈来得技艺精湛。”
一缕火焰在众人压抑的惊呼声中落到地面上，化为一道火墙拦住了向维罗亚斯侵袭的阴影。如墨水扩散的暗影仿佛撞上火焰的水流，于霎时间蒸腾，消逝在地面上。
伯特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名学徒打扮的人走到伯特兰身前，轻声说：“大师，我和维亚尔牧师同辈，可以代您接受挑战。”
伯特兰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说：“用尽全力，不要小觑对手。”
一旁的维罗亚斯轻轻仰起头，似乎有些轻蔑：“一位学徒接受我的挑战，我也不想不欺负后辈。”
学徒打扮的年轻人转过身来，直直看着维罗亚斯：“维亚尔先生，我叫卡德，和您一样是一名咏唱级魔法师。但我修行的是龙脉魔法而不是解析魔法这样的歪门邪道，所以我深知尊师重教之礼，一直待在老师身边以学徒的身份修行。”
“好啊，”维罗亚斯点点头，离开自己的座位向外走去，轻声说，“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堂堂正道’的力量吧。”
随着伯特兰缓缓站起身，席间的所有人都急急忙忙地离开位置，跟着维罗亚斯涌向酒楼外的广场，就像一股奔涌的水流。
不久后，维罗亚斯和卡德面对面站在广场中央的空地上，身穿华服的城内名流们三三两两地环站在广场上，好像圈出一个角斗场的篱墙。站在他们的位置上，人们只能透过迷雾艰难地看见两个相对而立的身影。
伯特兰站在一旁，一道道深沉如墨的阴影在人群之间穿梭，石缝之间的灰色脉络已经失去了脉动的生命力，街旁煤油灯昏黄的灯光奄奄一息地闪烁着。
“看不清呀，”不知是谁轻轻念叨了一声。
马丁牧师闻言慢慢抬起右手，一缕清澈的光带从他的手中绽放而出，驱散了笼罩维罗亚斯和卡德身影的厚重迷雾。此时，他的身边立刻传来了一阵阵的拍马屁声，某几位“名流”刻意压着声音和同伴称赞马丁牧师善解人意——这声音不弱不强，恰好能够让马丁听清。
马丁随之解释说：“这不会降低阴影元素含量。”
“没必要，”卡德随意地摆摆手，“我还觉得在夜晚与维亚尔先生对决多少有些胜之不武。”
接着他看向维罗亚斯，眼神中闪过一丝显眼的憎恶：“不知道牧师大人打算如何与我问道？”
“如何？”维罗亚斯摇摇头，看向一旁黯淡的煤油灯，“你是阴影系魔法师，我是火焰系魔法师，不如我们就用这盏灯来对决吧。”
“我说，”维罗亚斯停顿了一秒，咏唱道，“它要大放光明。”
下一个瞬间，火元素在维罗亚斯面前凝聚成魔法式，化为一道火蛇，如流光般飞入煤油灯中。
金白色火焰在煤油灯中轰然升起，仿佛天穹之间的闪电被拘捕于大地之上，耀眼的闪光自其中放射而出，整个广场宛如白昼。
火光所至之处，阴影皆如烟雾消散。
包括伯特兰和威尼尔在内的众人纷纷下意识遮住了自己的双眼，没人注意到一道阴影正沿着马丁手中的光带滑到了广场之外。
许久后，卡德的双眼逐渐适应了耀眼的火光。他的双唇一闭一合，开始念叨神秘的咒语。生涩古老的龙族语言从他的喉头间涌动而出，广场上的元素不安地跳动起来。
一个又一个阴影元素仿佛被调动起激情，疯狂地颤动着，在卡德身前构筑起一个个复杂玄奥、犹如古老图腾一般的魔纹。
慢慢地，一条暗影之蛇从卡德身前的地面上生长而出。
它蜿蜒着攀爬上煤油灯的灯柱，一点点缠绕住如莲花般绽放的金白色火焰。一道道黑色的烟雾从它的躯体上升起，仿佛森林燃烧时升天而起的烟柱。
随着暗影之蛇一层层包裹住火焰，耀眼的亮光一点点从广场中消失，黑夜重新统治了这里。
卡德的额头流下一滴汗水，向维罗亚斯点头示意。
维罗亚斯笑着看向他，问：“你觉得你成功了？你的小蛇能支持多久？”
金白色火焰突然跳动了一下，暗影之蛇立刻闪动起来，变得稀薄如纱。
“但是光消失了，就像解析魔法的未来一样——偷来的力量终究会消亡。”
卡德抿着嘴说道，紧紧闭上双眼，阴影元素半失控地摇摆振动着，一个个魔纹在大地之上的黑暗里形成，一道道阴影犹如毒蛇一般扑上了被包裹住的火焰。
火焰仿佛被镇压在无数大山下的魔物，已经奄奄一息。
卡德站直身体，他额头上的汗水如雨珠一般纷纷掉落进地板上，沉没进他脚下动荡的阴影里。
维罗亚斯看着如怨鬼一般飘荡的阴影，轻声说：“古老的魔法正道还真是低效啊。你们使用龙族的魔法，却嘲讽我们为盗窃者，可真是讽刺。”
一道道术式在维罗亚斯面前形成，犹如一排训练有素的士兵。
大气中的火元素没有表现出丝毫躁动，一个接着一个飘落进术式中，整整齐齐地排列起来。
转瞬间，十道红色火焰在半空中燃起，照亮了广场的土地。
火焰如箭矢般飞射而出，将环绕着煤油灯张牙舞爪的阴影之蛇一一贯穿。
阴影化为烟雾，烟雾化为飞灰，阴影之蛇在瞬间消融。
卡德咳出一口鲜血，吃力地半跪在地上。一滴滴鲜红的血自他的嘴角缓缓滴落，在重新燃起的金白色火光下显得如发光红玉般惹眼。
重燃的火光照亮了维罗亚斯微笑的面容，他向伯特兰轻轻鞠躬，说道：“大师，龙脉魔法的堂堂正道似乎有些崎岖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