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的过往
陆英下意识将陶娘子往怀里一搂,目光紧盯着那箱柜。
陶娘子万不能出一丁点差错,不然两国结盟之事功败垂成,她和李景清逃脱不了罪责。
李景清起身,蹑手蹑脚走过去,桑锦也换了位置,展臂挡在陆英跟前,几人的目光都聚集一处。
这箱柜原就在屋内,按理陶娘子入住这间屋子前,应有人先行查探过,但也难保有所遗漏,方才的声音确实是从此处传出来的,所以里头定有什么。
双手落在柜门把手上,李景清霍地拉开,伸手入内,一个用力飞甩,只见一道黑色的影子滚落在地,往前翻了两圈,顺势蹲身看着李景清。
“啊——”陶娘子又是一声尖叫,随即软倒在陆英怀中。
彼时她才知道,原来方才陶娘子是被吓晕过去的,难怪自己叫不醒她。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陆英下意识地护着她,看着李景清与黑衣男子交手。
那男子的身形不高,或许只有陆英的身高,难怪他可以躲身在箱柜里,将众人都骗了过去。
因长得不高,男子动作灵巧,在与李景清的缠斗中见招拆招,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只是屋子毕竟小,两人缠斗间撞击着桌凳发出各种响动,将侍卫又引了回来,男子也知自己不敌,一边与李景清过招,一面往窗边退去。
“桑锦。”陆英见状喊了一声,立刻见桑锦出手突袭男子后背。
在陆英看来,只要能抓住人,管他是否是以多欺少。
侍卫进了门,长剑大刀毫不留情地向男子砍去,李景清和桑锦反被挤出了战圈,站于一旁观战。
男子不知被谁踹了一脚,顺势滚了两圈避开了紧随其后的大刀,看到近在咫尺的陆英,伸手便要来抓。
李景清一个横步,抬头挡开男子的手,阴狠地目光盯着男子的胸口,一掌重重击上那处,将男子逼退。
男子退步,未留神身侧来刀,被一刀劈在右臂上,吃痛之下,失手丢了长剑,只得赤手空拳应对。
失了趁手的兵器后,男子立马失势,随后就被刀剑架颈扣下了。
李景清上前,扯下男子的面巾,下巴的络腮胡让男子的面容与身形极不相衬。
“你是何人?”
男子扭头不语,然也正是这一动作,让李景清看到他颈侧的一个图案。
“伍詹事,此人身上的图案像是你们大齐的?”李景清抬头看向站于一旁的伍尚说道。
伍尚犹似不信,大步上前重重扯开男子的领口,果然看到他颈侧有一猛虎图案。
“你是大齐人?”连伍尚都迟疑了,这男子当真是大齐人?
男子还是不语,只勾唇邪魅一笑,神情一用力,随后便见他耸了耸肩,唇边有血丝流下。
伍尚忙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但已来不及,只见更多暗红的血液从他唇边流下。
陆英坐在床畔,只看到男子软倒的身躯,亦如那回他们在街上遇刺一样。
“死了。”伍尚探了探鼻息,扭头看向李景清说道。
“此事,伍詹事需详查,免得咱们之间生嫌隙。”李景清淡淡地扫过地上尸体,冷笑着。
伍尚应下,命人将尸体带走,将血迹抹去。
陆英将陶娘子放在榻上,替她掩好被角,起身看了眼仍昏迷着的人,转头同桑锦道:“桑锦,这几日你便陪着公主吧。”
且不论那男子是哪国人,她只知他的目标应该是陶娘子。
“可是”桑锦为难,拧眉看着李景清。
陆英看到她的目光,转而看向李景清:“殿下,眼下看来有人想破坏咱们与大齐的结盟,无论如何,陶娘子不能出事。”
李景清又怎会不知,思衬之后,说道:“好,桑锦,你且看护公主,陆娘子这里,自有我。”
陆英不说话,自己又不是旁人的目标,哪里用得上他。
因着这场闹事,陶娘子受了惊吓,第二日赶路到正午,便病怏怏地吃不下饭。
到了夜里在新城的驿馆落脚后,陆英几人商议后,决定多逗留两日,让陶娘子缓缓神。
翌日,陆英是被哗哗地雨声吵醒的,起身推开窗,看到雨珠似帘,从檐角往下挂。
她下楼吃了早饭,准备回房写舆志录,堪堪走到房门口,陶娘子的侍婢钱婉悦过来寻她,道是陶娘子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可请了医典?”他们随行有医典同行,正是怕路上有个头痛脑热。
钱婉悦摇头:“婢子要去请,但公主不许,婢子瞧她疼得都出汗了,却还只说忍忍便好。”
陆英挑眉,暗道这陶娘子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匆匆进了房,果然看到她蜷缩着身子侧躺在榻上,桑锦正在旁守着,见着她进来,起身让出了位置。
“公主,妾同阿耶略学过些皮毛,不若让妾瞧瞧。”
本还想着陶娘子连医典都不肯瞧,她一个半调子,怕是更不愿让自己诊脉了。
可她却想错了,听了她这话,陶娘子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陆英在家时,虽年纪轻,但在阿耶的教导下,也曾为不少女子诊过脉,一搭上陶娘子的手腕未多久,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怪道她不肯让医典瞧诊了,想是不好意思,这也算不得什么大病,不过是女子来癸水,气血淤止不畅,以致腹痛难忍罢了。
不过瞧她这症状,怕是有些年头了,也不知她是如何熬下来的。
当下,她开了一张方子,命婢子出去配药熬制,她则轻轻地替她揉按着可止痛的穴位。
“公主这症状应该有些年头了,难道就不曾瞧过郎中,任由它这么疼着?”坐在床畔,见她痛得惨白的脸色,陆英还是没忍住问道。
陶娘子皱了皱眉:“陆女史在宫里呆了一年有余,也该知道宫婢想瞧病有多难,而我,比你还小的年岁便已进宫了。”
陆英了然地点头,想着陶娘子听闻也是有家势的,怎会小小年纪就被送进宫来,难道她也有个如陆历一样的父亲?
“我是庶出,打小就被嫡姐欺凌长大,十岁那年,我在大寒天里被她推入湖中,我虽会泅水,但她守在岸边,致我足足在冰水里泡了一柱香的功夫,险些被冻死。”
“后来,我长大了,这痛苦便一直跟着我,每每让我觉得生不如死。”陶娘子说着,也不知是痛,还或是恨,让她的双手紧紧攥住了被子,“也更加的恨她。”
“可直到如今,她每日依旧是锦衣玉食,风光无限,而我,却要远赴他乡,此生再无归期。”陶娘子说着,眼角滑下一滴泪来,“我好恨,好恨。”
最后几个字,她似喃喃自语,也许是痛恨自己除了恨以外,竟毫无办法。
“陆娘子。”桑锦出现在门口轻唤了一声。
陆英会意,起身出了门,抬眼便看到李景清负手立在门边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