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猝然离世
陆英敛眉不语。
秦宥是晓得春月与自己不对付,且春月更是她派人送入掖庭的,怕是秦宥已将她记恨上,要杀她也是情理之中。
“我大概晓得一些你们之间的恩怨,陆娘子,这几日我会派人盯紧秦宥,再命人在青竹院和集贤馆周遭多转转,你自己也要小心。”
陆英点头,便是没有他的提醒,近来她出门也总是带着桑锦,以至杜文海总爱取笑她会偷懒了,晓得找帮手了。
可桑锦何止是帮手,更是她的保命符。
她本想就此离开,但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想来,你与公主的好事将近,成亲后,别因着她是公主就怕她,也别欺负她,”说着,她笑了,“想来也只有她欺负你的份,总之,你们好好过日子罢。”
说完话,她径直越过赵乾的身旁离开,未曾看到身后台阶上方,淑阳盯着她背影时恶狠狠地目光。
李景清知晓了春月之事,定要再添个人给她,不过,被她严厉拒绝了。
“我只是个九品女官,进进出出身边跟着两个人算怎么回事,再说了,赵大将军会派人盯着秦宥,不会有事的。”
陆英满脸无奈,亏得今日集贤馆内只有她和王松二人,而王松在李景清进来之时,便假借准备茶点离开,不曾回来。
李景清随手翻着她桌上的游记,一边皱眉道:“就靠他,算了吧,他连淑月都摆不平,也不知他平日是怎么护卫父皇安全的。”
对于赵乾,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而今从她口中听到这话,更觉得气不顺。
陆英瞟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庆王殿下,你若无事可干,不若回府去小憩片刻,或是外出游街,好多事儿可做,你怎就在此虚度光阴呢。”
他转身,背靠着矮桌,双手向后靠在桌上:“我可不能回去,在这里我还可以躲个清闲,大齐使臣们就快回去,这不,三兄忙着准备,他正愁无人搭手呢,我还是在这儿呆着吧。”
陆英争辩不过他,所幸听闻大齐使臣快要回去了,只是刘芸会嫁给谁,又是谁会远嫁和亲,圣上那儿是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总不能还让阮月去吧。
听说这些日子,阮月在自个儿的居处,时而哭时而笑,时而骂骂春月和她,俨然一副疯癫的模样,人是已经废了,指望不上了。
是夜,陆英正深陷梦境无力挣扎,突然被桑锦推醒,坐起身时,只觉一身的汗意。
“怎么了?”她不禁皱眉。
半夜三更的被叫醒,准没好事。
桑锦脸色极其不好:“娘子,阮月死了?”
陆英怔了怔,愣神片刻忽然掀了被子,起身下榻匆匆往外走,桑锦跟在身后,抖开挂在手臂处的披风,快迈几步将之披在她的肩头。
“是秦宥闯入了临昭殿,宫婢虽极力抵抗,但终是敌不过,阮月被他一剑划开了喉咙,事成后,他也不曾离开,直到千牛卫得到消息赶到。”
步履匆匆地行至临昭殿,她却突然停步,看着洞开的院门,她徐徐抬手戴上了兜帽,深吸一口气,才提步过去。
院内,灯火通明,秦宥直挺挺地站于院中,双手反制于背,饶是被人推搡,也不肯屈服跪下。
他一见到她,开口道:“春月,是被她害死的,所以,她必须死。”
陆英一直以为,自己会是秦宥复仇的目标,可没想到他却只盯着阮月。
“将人带走。”赵乾姗姗来迟,一进来见到陆英正与秦宥面对面站着,立马命人将秦宥押走。
“你们找不到她的,但她就在你们身边。”秦宥被押着往外走,临到院门口时,突然大声喊着。
陆英扭头看向他,却只看到一行人出了院门。
春月也说过同样的话,这苏娘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他们一个个将她说得这般神通广大,若不是她见过,怕以为是神鬼妖怪了。
彼时阮月被抬了出来,如一块破布凌乱地摊在那里,衣衫尽数被鲜血染红,映衬着一张死灰的脸,垂落的手臂无意识地晃动着,喻示着生命气消亡。
这个曾经风光无量,将自己压制得死死的阮娘子,就在这个初夏的夜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
将阮月的尸身暂安置于掖庭,第二日一早,她便去圣上处请罪。
圣上听了,只淡淡说了句让人处置了,还让她寻机会劝一劝贤妃,怕她会伤心。
大齐使臣要离开,圣上特意办了宫宴替他们送行。
陆英坐于刘芸身旁,看着圣上与使臣欢言笑语,说着说着,自然提到了两国结盟之事。
“朕之三子,颖悟绝伦,一表人才,近些时日与公主多有往来,朕今日做主,公主嫁予皇三子为正妃。”
陆英看看身侧的人,再看看对面的李景明,这两个她本以为最不可能的人,终后成了夫妻,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那和亲公主又是何人?
目光流转间,她看到斜对面的李景清,他冲自己抬了抬手,一口饮尽了杯中酒,而她只端起小抿了几口,随即身后的宫婢殷勤地上前添满。
“朕的淑月公主,贤良淑德,才情横溢,愿远嫁大齐太子,还请诸位一路护送。”
淑月公主?阮月那个淑月公主已死,就不知是谁又顶了这个缺。
陆英想着,便见圣上抬手,命人去将淑月公主请进殿内,众人纷纷看向殿门口,须臾便见有人一步步上了台阶,从暗处一路到了殿内。
是皇后身边的陶娘子,闹了半天,最后还是她。
陶娘子走到正中处,向着圣上和皇后行礼,随后在皇后身旁入座。
陆英随着众人端杯起身,向着圣上说着恭喜之言,随即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从喉咙口滑落,一路似火烧火燎的蔓延而下。
今日的酒着实烧心。
“父皇,不知父皇可否代女儿请诸位使臣再多留些时日,好让女儿亲眼见了三兄成亲再走,如此使臣们可观刘芸公主出嫁礼,亦可安心。”
陆英不知陶娘子为何要再多懒这几日,也不知是否是与圣上等提前商量定的,只见圣上略一沉吟,果然向大齐使臣说了此建议。
那伍尚做主答应了请求,准备待十日后铖王与刘芸公主成亲后的第二日再出发。
陆英觉得晚一日便多一份变故,但大齐使臣都不怕,自然也轮不到她操心,她此时更在意的是,自己好像饮多了酒,只觉喉咙口有什么不停的上下往复翻涌着。
趁着众人欢笑之时,她悄然离殿,一手撑墙慢慢前行,越走越觉得今日的酒十分特别,以至于她眼下万般不适。
不止几欲作呕,且腹部亦隐隐作疼起来。
她怕被人瞧见自己失态,于是下了廊檐,想着去小园子透透气,兴许会好些。
然刚刚进了园子,从胸腹处一股气血上涌,她来不及多想,冲到树旁,单手撑树,弯腰呕了出来。
污浊之物落在草间,她拿帕子轻压了压唇角,反过身气息不稳地靠着树干,极力压制着种种不适感,再抬手时,看到自己丝帕上的殷红。
“陆英,你怎么了?”李景清一进园子,便看到她缓缓软倒的身子,一个飞奔稳稳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