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下交谈
陆英回头,看到李景清不知何时歪身靠在角门边上,不由舒心一笑,向着他跑了过去。
“殿下今日也住宫里?”元日那夜,他同她说这几日都住宫内,方才未见着他人,还当他出宫回府去了。
“想来你心中定有许多疑问,不为你答题解惑,我怕会被你骂上一夜。”
陆英撇了撇唇,含笑而语:“哪里敢,不过婢子心中确实不少疑惑之处。”
李景清挑眉,站直身子左右一张望,伸手拉着她走到了斜对面的假山处,拽着她在一块大石上并肩坐了下来。
“如今四下除了你我,便只有暗处的雷应,你这婢子长婢子短的,我不爱听,改了吧。”说着,收回了手,“你有何疑问,问吧。”
她清了清了嗓子,略捋了捋思绪,问道:“贤妃娘娘当真抓了那朱勇问话?”
“嗯。”他应了一声,“那朱勇确实贪生怕死得很,难成大器。”
他看向她,察觉她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等他说下去,笑了笑:“他言与春月确有婚约,而你撞见他们的那晚,正是春月将朱勇叫来杀齐云的。”
“据朱勇所说,春月告诉他是自己与他私会被齐云撞见,柳妃怕他们二人坏了自己的名声,要朱勇杀了她。”
陆英徐徐点头,春月作为柳妃身边最得宠的大宫婢,在外亦代表着柳妃的颜面,若此事传扬出去,的确有损柳妃脸面。
“不过,朱勇亦说,自己将齐云带去曲苑时,她曾向他苦苦哀求,并称自己并未见过他与春月在一道,只是见春月同一个被称为苏娘子的人,行踪鬼祟地交换过什么。”
“苏娘子”陆英喃语重复了一遍,秀眉微蹙,“这宫里姓苏的女娘多了,这个苏娘子又是何人?”
李景清深吸了口气,摇头:“确实,想要找出此人,需要费些时日,春月经了此事,便是当真与这个苏娘子有什么谋划,只怕这几日也不会再见了。”
“所以,贤妃娘娘才会将春月发还,让柳妃处置她,便是想留下春月作饵?可若朱勇已将此事告知她,春月怕是也不会与那人联系了。”
他微侧过身来看着她:“此事,朱勇并未告诉春月,日后谅他也不敢。”
她松了口气,侧头时对上了他的目光,只觉一阵心慌气短,忙转开了眼,搓着冰凉的双手。
“依柳妃的性子,大抵是不会对春月太过责难,兴许连打都舍不得,毕竟面子已经丢了,要是再少个心腹,她非得呕死。咱们下人的命不值钱,只可惜齐云年纪轻轻丢了性命。”
一声轻叹溢出口,她不仅为齐云感叹,亦为这宫中无数弱小无依的宫婢叹息,在贵人眼中,她们是蝼蚁,是死是活全由她们的心情。
所以,她若能成为女史,至少保全自己这条性命能更容易些。
“你啊,日后深更半夜的少往外头跑,再熬几日,应该快了,到时日子过得也容易些。”
他说着,目光落在她轻轻揉搓的双手上,鬼使神差地伸手覆了上去,冰冷的感觉从掌心一路蔓延而上,将将有些晕乎乎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他在做什么?
两人都惊到了,各自思绪飞转,却无人敢贸然行动。
“殿下。”雷应突然冒了出来,将萦绕于二人之间不明气氛围瞬间打散,“有人来了。”
陆英忙起身:“我先走了。”
说罢,她转身匆匆而行,只听得身后李景清的一句:“路上小心!”
躺在床榻上,她才记起还有好些事没来得及问,只能待日后再另寻机会了。
一条人命的大事,最终如陆英所料,不了了之。
春月休养了几日就回到柳妃身边,而柳妃依旧是后宫最受宠的妃子。
陆英照例绕着柳妃走,静心等着消息,只是原本说好初四复朝该有讯儿,到了初六,还是没有音讯。
她等得心焦,便趁着柳妃小憩,无人留意她时,偷偷去了六仪院。
堪堪拐过弯看到六仪院的院门,就见林典赞送着阮月出来,两人站于门口又说笑了几句,阮月方转身下了台阶。
陆英所处是回后宫最近之路,她甚至来不及细看阮月是不是走得这方向,旋身就往回赶。
快步行了片刻,她一直没听到身后有动静,就停步回头看去。
身后空荡荡的,寻思阮月是不是没瞧见她又去了别处时,竟看到她的身影从弯角处显了出来,笑盈盈地注视着她。
陆英身形未动,见她快速到了跟前。
“陆英啊,怎么,迟迟未接到旨意,想去林典赞那里打听消息?”
阮月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也不辩解,只定定站着不说话。
“为免你再痴等,我如实同你说吧,集贤馆你是进不得了,劝你还不如好好巴结主子。”阮月恍然样,“哦,对了,听闻你揭发自家主子,如今的日子不好过吧。”
看着她脸上讥讽之笑,陆英抿紧了唇/瓣。
她倒不觉得如今的日子有多难过,相反,柳妃现在很少寻她,日子反比早前好过多了。
“至于女史这个位置,注定是我的,你就好自为之吧。”
陆英不接话,阮月说了两句觉得没意思,抛下一句话撞过她的肩走了。
攥着的拳手松松紧紧了几回,陆英长吐了口气才压下心中怒火,然转头看到不知何时站于身后的人时,又拧起了眉头。
“原来你偷摸着出来,就是为了打听这事。”春月将阮月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实则阮月也发现了她,只是无人告诉陆英罢了。
陆英不想搭理她,自打那事后,她还没同春月独处说过话,于是挪开目光提步就走。
“怎么,你不想知道事情的原委吗?”
一听春月这话,便知她晓得内情,虽不甘心,但陆英还是停步回身看着她:“什么?”
“你可知,阮月为何说女史的位置是她的。”春月讥笑着,靠近她几分,“因为原本宫婢是不能参考女史的,是贤妃为了她,特意向圣上求得旨意。”
一听这话,陆英便明白了,原以为是她对自己的才学有自信,现下才知,人家早站在那个位置旁,就差坐上去了。
“还有,阮月是贤妃娘家表妹之女,出身亦是名门,进宫明为服侍贤妃,实则是贤妃为庆王选定的庆王妃,放在身边调教的,你当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