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仅仅只是活着,就已经很累了
许久,小鹿姨冲着她点起了头,“你现在可以去门口看看了,一般这种情况,青云都会出来透透气,你看看你能不能安慰安慰……”
小鹿姨话音还未落,许清欢已飞速的向屋外跑去。
拉开门,外面却是空无一人,杨青云没有如小鹿姨预言的那样出来透气。
许清欢泄气的靠在了门上,刚要转身,就听到“吱呀”一声门响。
再看过去,杨青云从屋内走了出来。
许清欢屏住了呼吸,看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杨青云显然没看到她,低头想着什么,转身,朝另一边去了。
“青云!”许清欢追了过去。
杨青云听到了许清欢的声音,身体一颤,往前跑了起来。
“青云!”许清欢也跟着跑起来。
可他越跑越快,许清欢逐渐感觉到了体力不支。
片刻,杨青云停了下来。
许清欢还没明白过来,杨青云竟朝她走了回来。
那脸上的表情,用死灰来形容都不为过。
许清欢刚想自己应该如何反应,他却冷冷开口:“看到我的家庭是什么样子了吗?害怕吗?”
许清欢猛摇头,立刻大声叫道:“青云,你不一样!”
嘿嘿嘿!杨青云冷笑了起来,“有什么不一样,你见过我生气的样子吗?你知道我愤怒起来也会动手吗?”
这笑声阴森得让许清欢打起了寒颤。
杨青云还在笑,“许清欢,你才对我了解多少?如果你之前就知道了我们家的情况,你还会追来红彬林吗?会吗?会吗?”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许清欢却除了颤抖,不能回答任何。
杨青云抽噎了起来,“许清欢,你知道苍蝇掉进蜘蛛网的感觉吗?你知道当你全身被缚得死死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种无力感有多恐怖吗?”
许清欢心头一紧,眼泪跟着涌了出来。
确实,她从未体味过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无力感,但她能感同身受,她能感觉到那种感觉有多绝望,有多恐怖!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朝着杨青云伸了过去,她想要抱住他,她想要给他安慰。
可杨青云,却后退了。
漆黑的夜,冰凉的风,两个颤抖的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却给不了对方任何温暖。
杨青云再次狂叫起来,“许清欢,你应该提前打电话的,如果你提前打电话来,我就会有所准备,我就不会让你看到这一幕!现在……现在这样,你高兴了吗?终于把我拉下神坛了是吧?你满意了!”
杨青云的声音嘶哑又狠戾。
许清欢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这样的杨青云,是陌生的,她认识的那个杨青云,此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青云不说话了,死死的瞪住了许清欢。
许清欢也默然着,除了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盯回眼前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静谧的夜,俩人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你……你嘴角有血!”也不知过了许久,许清欢终于小声的开口。
一触即发,杨青云再次吼了起来:“许清欢,我死了都跟你没关系!你看看我,你好好的看看我,我根本就不是别人嘴里的优秀孩子!我穷!我自卑!我脾气和我爸一样的暴躁!我这样的家庭根本就配不上你这样的小太阳!只有言风行……只有言风行那样优秀的人,那样完美的家庭,才配得上你!懂了吗?”
“我不懂!杨青云,难道你什么样,要由你的家庭来定义吗?”这次许清欢没有退让,勇敢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许清欢!”杨青云喊一句,眼泪跟着就涌了出来,“算我求你了,你快点离开我,快点视我为粪土!我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了,我这样的人,仅仅只是活着就已经很累了。这种感觉你能懂吗?这世上,有些人……仅仅只是为了活着……就已经很累了!”
许清欢只觉心如刀割,默然了。
此时的天空,似有流星划过。可惜的是,那不是用来许愿的,那仅仅只是,只是泯灭了……
一夜的恶梦。
许清欢哭一会儿醒一会儿,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头重得像扛着几十斤的大麻袋。
眼前也是模糊一片,不知是不是泪迹未干闹的,反正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
她起床,往卧室外走去。
小鹿姨兴许是听到了动静,叫了起来:“清欢,睡醒了?快过来吃包子。”
许清欢恹恹道:“对不起小鹿姨,我吃不下!”
小鹿姨却嘎嘎嘎的乐了起来,将一个包子递给许清欢,柔声道:“越是难过,越要吃饱饭,要不拿什么去对抗难过啊?”
许清欢却将小鹿姨的手推开,眼圈跟着就红了起来,“昨晚您是没看到,您要是看到青云那样,您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小鹿姨将包子放回碗里,坐了下来,“清欢,相信我,我不止一次两次看到他们家那样,我正是无数次看到他们家那样,才选择不结婚的!”
“那您还吃得下?”许清欢的眼泪说着就涌了出来,她抽噎了起来。
小鹿姨叹口气,扯过旁边的卫生纸,给她细细的擦起了眼泪,“清欢啊,人活一世,要像你小鹿姨这样,边走边忘,边走边扔,不能死乞白赖的全都抱着。有什么用啊,过了奈何桥,就全给你收走了!快,快别哭了!”
许清欢依言擦起眼泪,可嘴里仍喃喃道:“那……那青云多可怜啊,她妈也太可怜了吧?”
小鹿姨将一腕小米粥推到了她的面前,柔声道:“你要是把这碗小米粥喝了,下次再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为什么青云他爸老打他妈!”
“为什么这次不告诉我?”许清欢瞪起了眼。
小鹿姨笑笑,“你下次再来,就肯定了你和青云的关系。这可是人家家丑,在你和青云没有确定关系之前,我怎么能随便告诉你?”
许清欢不说话了,片刻,端起那碗小米粥,默然的喝了起来。
须臾,等一碗小米粥见了底,小鹿姨再道:“一会儿我送你去长途客运站,你今天就回吧!”
许清欢瞪起眼,眼睛里又慢慢的蓄满了泪水。
小鹿姨叹了口气,解释道:“清欢,男人有时候在自己爱人的面前,是非常要面子的。尤其青云又是自尊心很强的人。他一定希望在你的眼里,他永远是那个强大的,阳光的,有能力保护你的人。他一定不希望你看到他觉得羞耻的,自卑的,甚至是阴暗的一面。”
“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他不得带我面对他的家庭吗?”
小鹿姨点点头,又摇摇头,“可现在你们不是还没到那个时候嘛!再则,就算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杨青云也会等到自己强大到可以坦然的面对自己家庭,才会带你一起面对的。”
许清欢哽咽道:“那我……那我总得去跟他道个别吧?”
“他凌晨四点就跟他爸出门了,最近农场活多,他们都是这么早出晚归的!有什么话,还是等他回城后再说吧!正好这段时间,也让他冷静冷静!”
“可我……可我还是想去他门前看一眼。”
小鹿姨点了头,“想去就去吧,等你回来再走!”
“嗯!”许清欢重重的点头,转身往屋外跑去。
杨青云家就在隔壁,没跑几步就停了下来。
抬眼看过去,大门上挂着一幅对联,写着:牧牛曲里风光美,花草丛中春意浓。
词意喜气,春意浓浓,可许清欢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气和春意。
她在他门口站了许久,刚要转身离去,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许清欢刚转眼过去,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