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一)
沈恰偶尔也有烦恼的时候。
今天数学课结束沈恰正和别的小朋友聊得开心, 容小川突然过来嘲笑她,“连基本的加法都不会,还好意思笑。”
园里允许小孩儿不午睡。午休时, 容小川没睡觉, 在老师的陪同下玩乐高,沈恰过来找他,请老师给他俩一点儿单独的谈话时间。因为他俩之前并无什么龃龉, 老师便同意了。
沈恰告诉容小川, 她不喜欢别人说她笨, 如果他马上道歉,她就原谅他, 下不为例。容小川继续拼乐高, 他对沈恰说,指出事实是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的, 相反, 她应该感谢他。沈恰强调自己一点儿都不笨,容小川不屑地对她说, 只有笨蛋才会每天都傻笑。
沈恰很生气,嘲笑容小川没有见过世面,只有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动不动大惊小怪, 嫌别人笨。
至于容小川没有见过世面的证据, 沈恰可有太多了,比如作为班里同学之一, 到她家参加她的生日聚会, 夸她家小巧而温馨,事实上她家是三室两厅的房子,在这个城市里, 她家的房子绝对不算小的;长这么大,容小川连公交地铁都没坐过;还天真地认为这个国家的人都会英文,她的太奶奶金美花就一句英文都不会说,一点儿都不影响生活。
沈恰虽然生气,但保持了吵架的基本道德。骂人不揭短,只说论点,不说论据。
两人彼此攻讦,越说越气,沈恰气得推了容小川一巴掌,容小川当时没留神倒在了地上,老师进来的时候,容小川的后脑勺正好磕在地上,好在有地垫,并无大碍。
容小川坚持说,是他自己磕的,而不是被沈恰推的。
沈恰说,确实是她推的容小川,因为他污蔑她,说她笨。她说完又听见容小川骂她笨,这次用的是英文。
监控显示,沈恰说的是事实。
老师马上把容小川送到了医务室。怕有问题,给容小川的家长打电话让来一趟。通常来园里的人是容小川的家庭教师,除了安排他一天的课外学习,还负责和学校沟通。
沈恰也得叫家长。她直觉自己闯了祸,怕妈妈
生气,沈恰主动提出叫她的贺叔叔过来。
沈恰一直觉得贺北安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男的,谁也比不过。
她这样想,很难说不是因为自恋。
沈恰的眉眼和嘴巴像是从贺北安脸上复刻下来的。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证据,四处昭告着她的父亲是谁。
不过她自己并不知道。她只觉得贺北安好看。
虽然医务室的医生说男孩儿连药都不用上,但贺北安把沈恰留在园里,坚持带容小川去医院拍了ct,等一切检查证明确实没问题后,他要求男孩儿回去向沈恰道歉。
“沈恰很难过,你不能那么说你的朋友。”
如果贺北安说“你怎么能说沈恰笨?”容小川将坚持他的看法,但他现在这样说,容小川没之前那么理直气壮,他低下了头,低声反驳:“你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朋友,不出今天,她又会高兴起来的。”
他不过是分母中的一个,沈恰数学又不好,忘了他一点儿都不稀奇。
没想到主动挑衅的那一个却很委屈,好像错的是沈恰。贺北安没有应付这种小男孩儿的经验。但在那一刻,他选择相信他的话。
“你骂他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容小川不肯承认,只说:“我会向她道歉的,我以后不会说她笨了。”
处理完一切,贺北安对沈恰说:“打人不要打头。”
“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我只是想提醒你,那样会很麻烦。”
“我知道了。你一定不要告诉我妈妈。”
“为什么?”
“如果我妈妈知道别人骂我笨,她一定会很难过。”
“你根本不笨。你像你妈,打小就聪明。”
“贺叔,你和我妈妈认识多长时间了?”
“我十五岁的时候听说她的名字,十七认识她。”另一个十七年也很快就到了。
“那很长了,那你应该认识我爸吧,我爸是不是个渣男?”
贺北安没法形容听到这两个字的心情,错愕惊讶都不足以形容,他不知道沈芷是怎么跟女儿说她爸爸的,但他知道,沈芷绝对不会告诉沈恰,她的爸爸
是一个渣男,那不在一个幼儿园中班的小孩子词汇量之内。
“渣男这个词是谁跟你说的?”
“陈诺叔叔。”
沈恰对于“渣男”这个词儿的认知完全来源于她的陈诺叔叔,陈诺来她家做客,也会带来一堆故事,和她看的童话完全相反的故事。陈诺说这些的话时候完全不避讳沈恰,用他的话说,江湖险恶,孩子又长得好看,多见识见识渣男的丑恶嘴脸,权当安全教育了,虽然后来陈诺在沈芷的要求下,当着沈恰的面只讲真善美,但沈恰还是记住了渣男这个词,并且还勉强理解了词义。
“陈诺说你爸是个渣男?”贺北安对陈诺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背地里这么说他也在意料之中。
“他没说,我猜的。我妈妈这么辛苦地照顾我,他都不出现。如果有他早上送我上学,我妈妈就可以多睡一会儿。”她说的并不是事实,园里只要交钱就可以提供校车接送服务,她妈妈接送完全是为了和她多呆一会儿。不过沈恰确实觉得,有个爸爸,她的妈妈就可以不那么累。
“如果你妈妈不愿意呢?”这句话他并未说出口,他不想给沈芷制造麻烦。长久的沉默后,他问,“你经常和陈诺见面?”他得跟沈芷说,沈恰的童年教育应该远离这个人。
“他每个月都会到我家看我妈妈,还和我一起玩,上个月我们还一起看了电影。他说,要是我是他女儿就好了。”沈恰大言不惭地推销自己,“好多人都这么说。”
沈恰并不爱自夸,但此时她借思维老师手工课老师游泳课教练等各类老师以及一众邻居朋友的嘴隆重地把自己夸了一遍。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此时开始滴溜溜地转,“贺叔,你说他们真是这么想的吗?”
班里另一个孩子也和妈妈一起生活,因为她的爸爸犯了错误,她妈妈不肯原谅她爸爸。沈恰知道了,还安慰人家,安慰完没多久,小孩子就有了新爸爸。
沈恰这才知道爸爸是可以更新换代的,原装的并不是最好的。
如果贺北安当她的爸爸,也不坏,这样她的妈妈可以没那么累。
“当然,你
这么可爱。”贺北安摸着沈恰的头,还是沈芷给扎的丸子头。他认识沈芷的时候是一头短发。
沈恰可以把贺北安叫来,但贺北安却不能把沈芷带走,因为家长联系簿上只有沈芷的名字。沈恰打鼓,贺北安在一边看。
沈芷接女儿时,沈恰正在贺北安怀里,由他单手抱着,沈恰就像长在他手上似的。贺北安的手很有劲儿,不仅可以把沈恰单手抱在怀里,还可以把她举起来。沈恰一上完课,就滚到了贺北安怀里。
看见沈芷,沈恰招手向母亲打招呼。贺北安站在那儿,别人就会认为这是沈恰的父亲,由不得沈芷不承认。
贺北安并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除了例行见面的日子,他从不擅自出现在她和沈恰的生活里。沈芷看见贺北安第一眼,就在想今天是不是有别的事。
贺北安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把孩子生出来了。那个时间点,不可能有别的父亲。他那样一个人,自然不肯让自己的孩子成为非婚生子,她很坚定地拒绝了他的求婚。那样太像挟子逼婚,实在不是她的本意。她告诉贺北安,她希望沈恰完完全全是她的孩子,她和孩子永远不会打扰他的生活,并且,她也不希望他来打扰她。
自贺北安搬来这个城市后,在贺北安的要求下,她会带沈恰每周和她的亲生父亲见一次。开始是他们仨,两个人从不交流彼此生活,他们只和孩子说话,偶尔交流,也是谈沈恰。
沈恰管贺北安叫贺叔叔。沈芷从没亲口承认贺北安是沈恰生物学上的父亲,虽然她不认为贺北安会卑劣到会跟她抢孩子。贺北安从没说过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等沈恰和贺北安熟了,她开始把沈恰交给贺北安,让他们俩单独相处。除了贺北安,她把沈恰交给别人都不放心。每次回来,沈恰都很高兴。
沈芷从未问过贺北安的私人生活,是否有新女友,他也从没主动提起过。
沈恰一看见沈芷,就从贺北安怀里跳下来,去牵沈芷的手,另一只手去牵贺北安。
沈芷问沈恰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沈恰说这是个秘密。她对沈芷说,贺叔叔要请我们吃饭,我替你答应了,你
会生气吗?
“谢谢贺叔叔,不过我可以自己来。”沈恰表示她完全可以自己切牛排,平时生活里也是个独立的女孩子。
整顿饭,都是沈恰在说。
贺北安的车出了问题,沈恰很大方地表示,沈芷可以把他送回去。他们住的地方离得不远,但又不在一个小区,贺北安疑心他和沈芷住到一个小区,沈芷会马上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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