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陈锋
模糊的画面中,九支箭矢穿梭在虚空之中,而每一支箭矢的后面,都有扭曲的空间紧随其后,似乎要将箭矢吞噬。
其中一支箭矢,被扭曲的空间,吞噬得只剩一枚箭头。
那箭头拖曳着一颗星球,脱离了原有的星域进入了新的星域。
箭头的动能耗尽,坠落在这颗被新星域引力场锁定的星球上,碰撞的同时,险些将千疮百孔的星球撞击到坍缩。
画面一转,村庄里一户人家的院落里,人头攒动,屋里的产妇撕心裂肺的吼叫着。
此时婴儿的降生,不仅牵动着焦急等待在院落中的人们,同时也激怒了星球意志。
产妇的整个身躯爆裂了,婴儿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一声啼哭,天地便瞬间变色,狂风暴雨骤然而至,狂怒的雷电劈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而那几道最恐怖的雷电直奔婴儿而去。
一只巨大的沙虫从地面钻出,抢在雷电之前,将婴儿吞下。
雷电不停的轰击着沙虫钻出地面的身躯,瞬间便发出烤虫子的味道。然而沙虫全然不顾自身所受的伤害,利用仅存的身体机能,将几千米长的身躯,当成通道,迅速将婴儿传递到尾部。
泥石流在洪水蔓延到村庄之前,抹去了村庄存在过的痕迹。
地壳位移引发了地震,势必要将沙虫的躯壳碾碎。
一条比沙虫更长、更粗壮的深渊巨龙。接住了沙虫用生命传递出来的婴儿,毫无顾忌的将全身裹挟着雷电的婴儿吞了下去,顺势朝着深渊深处坠落。
洪水奔涌入深渊与地下水汇合成庞大的水柱,直冲巨龙,藤本类植物伴随水柱,疯狂的生长,试图捆绑住巨龙。
转瞬间,巨龙将婴儿排出,庞大的身躯盘起,横亘在逐渐合拢的深渊处,阻挡水柱,直到被各种藤蔓将躯体捆爆。
婴儿在深渊中自由落体,小小的躯体,此刻已是面目全非。
石壁洞开,地下岩浆喷涌。就在岩浆的热气,即将触碰到婴儿的一瞬间。
深渊深处激射出一枚三棱螺旋空心箭头,拖曳着黑白双色的光,逆势伐上。
将岩浆、水柱、藤本植物、泥石流、雷电等,几乎是画面中的全部,都带进了乌云,而后便是白茫茫一片。
陈锋再次从同样的梦境中醒来,感受着那片白茫茫之后,自己精神与肉体上的痛感。
梦境中的场景与梦境过后的痛楚,是他除却本能,记忆中仅有的关于过往的信息。
从冰霜深渊底部的茧蛹中脱出之后,那枚箭头便成为他胸口的装饰物,一枚吊坠。
那箭头空心处黑白相间的晶石,在本能的驱使下,可容纳万物。
彼时刚苏醒的他,将茧蛹残骸、巨龙残骸、沙虫残骸,甚至他所存在的冰霜深渊全部收入其中。
那片空间蓦然消失,虚弱感让他昏昏欲睡,醒来时已经身处86区451市一处私人收藏室中的水晶棺椁内。
当他起身从水晶棺椁中落地的一瞬间,强烈的震动几乎将这位于城乡结合部的院落荡平。
那时的场景,差点没吓死老板陈世忠。
陈世忠年过半百,也不是个普通人,通晓些阴阳之术,是当地小有名气的阴阳先生。年轻时利用风水秘术的知识,加入了国家考古队。
然而多年的考古工作,在他心里的真实印象是有龌龊的一面的。
尤其是经过一些道貌岸然的人包装后,变成为所谓的为探究历史服务,暗中实则做着偷天换日的勾当。
于是在长久的考古工作中,不得不与考古队的某位领导同流合污,利用职务之便,倒卖文物发了些不义之财。
后来东窗事发,蹲了几年牢狱,出来后便做起了阴阳先生。
而当年被他收藏的众多文物,在收缴赃物的时候,并没有被全部没收。
就如同贪官财产罚没,上报的罚没财物清单,永远低于实际被收缴财物。
至于那部分差异,关在监狱里的贪官是不会向办案衙门提出质疑的。
因为罚没财物金额越大判罚的年限也就越多。所以贪墨了贪官财物的大人物们,多多少少在占了便宜之后,都会留给被监禁起来的贪官留下一些零头,算是一种奖励性的警告。
这水晶棺椁因为忌讳,便成了陈世忠没有被收缴的收藏品之一。
莫名出现的青年以及猝不及防的意外,让陈世忠不由得掐指一算,试图了解青年的来历,没想到刚开始掐算,便当场喷血,差点儿丢了半条老命。
陈世忠现在只知道面前的人,是不生不死的状态,是人非人。
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于是对于面前青年的态度变得十分敬畏。
结果青年一句话没说,便开始通过搜魂陈世忠,来了解这个世界。
几个月过后,陈世忠变卖了除院落外的其余财产。
随后托了关系,花了一个亿,才输入了一个新的人口数据,那就是陈锋,而这个名字是陈锋自己取的。
这几个月里,陈锋除了每次通过睡眠后进入那个梦境中,寻找真相之外,便是测试本能中的映像。
陈世忠虽然见识有限,但毕竟也是异人的一种,脑海里是有一些概括性质的信息。
通过陈世忠,陈锋了解到,这星球上有很多奇人异士。
而真正掌控星球命运的也是这群人,他们的种类有很多,但陈世忠地位太低,还接触不到那个层面。
所以陈锋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哪个种类,又该怎么给自己特殊的本能归类,只能暂时称为“异术”。
他虽然知道本能异术的原理和使用方法,却不记得这些异术,自己是怎么知道的,甚至不记得自己究竟是谁?
新身份到手的那一天,陈锋停止了对陈世忠惨无人道的测试,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陈世忠消失了。
陈世忠蹲过大狱几十年,又作为阴阳先生,还经营殡葬用品,再加上自身的一些原因,以至于没什么亲人。
鸠占鹊巢的陈锋,依旧住在这有些破败的院落里,目前他还不确定自己的这些异术,在这个星球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他的意识深处,有某种危险的警告,但他不确定是什么样的危险。
只是有种直觉,仿佛自己的身体是种拖累,但又很重要。
院落中,陈锋坐在藤椅上,仰望星空,湛蓝色的双瞳闪过一抹幽蓝。
与此同时,破败的院落中“滚”进来两个“人”,本就一推就倒的一面院墙,也被这两人撞倒。
院墙不高,还倒在了种植花草的泥土上,也就没有发出足以引起注意的响动。
从样貌上看这是一男一女,只是样貌狼狈,衣着不整。
二人身上穿着的黑色劲装,看起来有金属的光泽却质地柔软。
虽然破损到衣不蔽体的程度,但是看上去依旧不是普通织物可比。
他们身上的劲装,似乎有生命一般,数不清的菌丝一样的触手在蔓延着,正在彼此聚合在一起。
陈锋对那衣服十分感兴趣,脑中出现本能映像的同时,正变焦着瞳孔仔细的看着正在逐步恢复的黑色劲装。
忽然他胸口的吊坠,轻微的震动了一瞬,之后便没了动静。
而此时破空声响起,一支燃烧烈焰的箭,射向院落,那火焰的颜色像极了陈锋眼里的光。
那箭看起来有悖常理,速度接近音速但火焰却没有熄灭,瞬息而至。
陈锋没有丝毫慌乱,那是来自于本能的压制且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而地上躺着的二位却不淡定了,那支箭的目标是他们。
这时再看地上那男的,整个人都有些虚幻,接近透明,好似烟雾。看起来如果风再大些,可能就会被吹散一般。
倒是那女的反应很快,单膝跪在地上,面向那支箭,右手握着左手的手腕,左手成掌的同时,眉心与掌心的印记交相呼应,熠熠生辉,在她身前呈现出一个半圆的能量罩。
看得出来,能量罩的边缘正不规则的起伏着,若是能量源充足,应当是个球形。
随着能量罩不断的延展,那女的也和男的一样,身体开始透明。
箭与能量罩接触的一瞬间,能量罩跟纸糊的一样,碎成能量尘埃。
男的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那致命一击,而那女的此刻成了斗鸡眼,那箭头贯穿她的手掌,正在她眉心五厘米的位置,停止了疯狂的自转,同时失去了前进的动能。
“还给你!”一个低沉而沧桑的嗓音响起,伴随着声带因许久没动,突然震动而发出的干涩感。
声音的来源正是陈锋,他悬浮在那女的面前,徒手抓住了那支燃烧着幽蓝烈焰的箭,从那女的手掌中拔出那支箭顺势一甩。
那箭上的火焰顿时燃烧的更为猛烈,将周围点亮,笼罩在蓝色的光照下,以光速射向万米高空。
随后陈锋转身,左手轻抚了一下那女的额头,右手轻触那女的,被贯穿的手掌,收拢了两团火焰,聚在右手掌心,成悬浮状态,饶有兴趣的把玩着。
陈锋回眸望向天空,他感受到了愤怒,也感受到了本能的亢奋。
于是他掌心的火焰升腾,轻微一抬手,那火焰在空中逐渐形成球形的囚牢,将那一男一女困在其中,转眼消失在原地。
火焰球笼,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形状没有任何变化。
这时球笼里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正是那个女的,之前的火焰似乎对她的伤害很大,此刻她的身躯比那男的更加虚幻。
如果不是陈锋收走了那火焰,恐怕她已经烟消云散了。
那男的在旁边有些手足无措,略带焦急的问那女的:“叶大人,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那女的此刻因为痛苦,根本没法搭理那男的,此刻女人手掌处的空洞,和前额的伤口处,正冒着烟雾。
不久后,陈锋从空中掉落到院子里的时候,比这二位还狼狈,直接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洞。
等他踉跄的从洞里爬出来的时候,那一男一女也呆滞的看着陈锋。
陈锋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嘴角还有尚未干涸的血迹。一瘸一拐的走到躺椅躺下。
一只手放在腹部握着一个奇特材质的护腕,另一条手臂毫无生气的垂在躺椅的一侧。
陈锋内心思忖着,这顿揍不白挨,打架这种事还真是需要积攒熟练度,以后能远程尽量不近战。
在空中与那怪物搏斗的时候,明显是动作跟不上本能意识。
幸好躯体够强,不够强的话早都被打爆了。只能说算是没有肌肉记忆,反应和动作不匹配。
就在他缓慢恢复伤势,总结每一次受伤过程的时候,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一看,那一男一女还在火焰球笼里关着呢。
关于如何处理这俩货的问题上面,陈锋和本能意志和自我意志产生了分歧。
按照本能意志是要消灭一切未知隐患,按照自我意志的想法是这俩货不能死在自己手里。
毕竟对于明显不是人类的这两位,信息上明显不对称,会不会给自己造成巨大的隐患,这是个问题。
头脑中两个自己打了一架,很快结果出来了,不能因为潜意识中的危险警告,就畏首畏尾。
也不太可能永远伪装成普通人,若无一往无前的精神,又何来面对危险的勇气。
于是低沉的男性嗓音再次响起,陈锋坐起来对着那一男一女,试探的说:“我不问你们是谁,你们也别问我是谁,就当我们没见过。”
说罢,随着意念的指挥,火焰球笼发生形变,变成小火苗,就像蜡烛上一吹就灭的那种,飘回了陈锋掌中。
那二位彼此对视了一眼,相互搀扶着起身,警惕的挪动脚步。
然而陈锋此时站了起来,看到这两人一点儿表示都没有,不由得有些愤懑的说:“二位就打算这么走了?
我们彼此素昧平生,我不但出手相救,还为二位赶跑了敌人,既受了伤还流了血。
抛开这两点不提,我那被二位砸塌的墙,是不是也要补偿一下,损坏了别人的财产,告到哪去也得有个赔偿吧。”
那女的伤的比较重,一直都在那男的搀扶下才能行动,显然此时没有答话的意愿,倒是那男的若有所思的样子,回答陈锋说:“你之前做的都是对我们有利的,我想我们之间目前不是敌对关系。
你是几千年来第一个和我对话的活人,至于奖励,我需要跟上级请示。希望你保持理智,不要拦住我们的去路,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你手上的护腕是制式武器,掌心的那一簇魂火,活人是驾驭不了的,通常情况下是要追缴的。
我好心提醒你,你留着未必是好事,我对你所说的这些,回去后必会受到惩罚,恐怕以后难以再见面,算是回报你搭救的酬谢。”
陈锋通过灵魂领域的观察,他能确定,这男的有慌张,但说的都是真的。
只见陈锋随手一抛,将那护腕扔到那男的脚下,另一只手打了一个响指,那簇火苗也飞了过去。
摆摆手示意那一男一女离开,这是他对于那男的,可能遭受惩罚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