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臣服
黄祖是谁?苦安对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只记得有个叫黄忠的,是射手
苦安抚额,她一定是在船上待太久脑袋不灵光了,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联想。
提早就到了江夏的负责人很没有办法地蹲在渡口处,面对自己面色难堪的老大,他无奈道:“黄祖是江夏太守,在此地势力强大,咱们带着兵甲,又要去往江东,所以才会被拦下。”
“我们投奔何方,还需要他一个地方的太守管?!”甘宁面色不虞,显然是对目前的遭遇无比不爽。
“孙军多次来攻,他都不占上风,可谓是屡战屡败,又怎可能会放去投奔江东的人。”显然,江夏的负责人在情报处理上也做的很到位,他挠挠后颈,见四下没有黄祖的人,略略压低声音道:“所以我们的兵甲也会被扣留”
苦安也从心底生出不快,她捂嘴思考了一小会儿,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黄祖杀死了孙策的父亲孙坚——”
“是,”负责人点点头,很快将所知的情报告诉众人,“黄祖不敌孙坚,逃入山中,孙坚追击时,他的部将在竹林里放出暗箭,孙坚便中箭身亡了,随后也就跟孙军结下了仇。”
这发展听得实在耳熟,很快又让苦安想起关于甘宁的某些事情。
从她仅有的记忆里可知,甘宁似乎是做过黄祖的手下,并且在掩护他时还射杀了东吴的一名大将。
难不成他是在投奔孙权的时候被拦住了?
只是,看甘宁先前的态度是想要投奔刘表的,莫非是被刘表安排在黄祖这边的?毕竟黄祖算是在刘表的管辖范围内……
实在记不起来,这样胡乱猜测也没有意义,苦安停止了思索,转头去问尚在怒火中的甘宁:“你当如何?”
这个提问甘宁听过很多次,都是苦安在给他出情景题时喜欢问的一句,不过如今是在现实中真的面对了。
当如何?能如何?
若是反抗,他不过只有几百的兵力,而对方有一整个郡的兵力,他们甚至还有去投奔黄祖敌人的嫌疑,要怎么反抗?
若是不反抗,交出兵甲,那他们做的准备就只是为给他人做嫁衣吗?
甘宁沉着脸,带着一股不甘心的咬牙切齿道:“那就,投奔至黄祖手下吧。”
这样一来,兵甲至少可以握在自己手中,而黄祖也不会贸然就把他手下的人随意分散开。
“不失为一个办法。”左右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苦安想起自己当初到巴郡遇到甘宁时,心说真是风水轮流转,就算不是她转好了,看甘宁转坏了也别有一番滋味,“不过要是能摆脱黄祖,还是尽快脱身吧。”
“倒也不急。”决定要暂时待在黄祖麾下后,甘宁很快冷静下来,他让负责人张七河安顿兄弟们住下,自己打算直接去见黄祖,“既然他常与孙军对战,我也可跟着一起出战,去了解双方的强弱点。”
站在一旁沉默了有会儿的张泽也开口道:“老大说的是,我等以后还是要去江东的,若那时黄祖还未被孙军击退,我们作为十分了解黄祖行军风格的新人很快就能因为掌握了充足的信息立下功劳。”
甘宁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如果这是情景题,两人的回答称得上是优良,但这是实际问题。总结过许多场战役的苦安摇摇头,却也没立刻指正,而是叫二人先回到自己的地盘。
张七河的工作做的很到位,他在江夏郡置办了一大片地产,足够几百兄弟暂居。还种下了作物,丰收时与当地人进行了交易,并招纳了几人来用,在他们没到江夏前,那几人就已经进入了为甘宁是首的状态了。
等三人进了屋子,坐下喝几口水,又唤了一个江夏情报收集的人过来,苦安问:“孙坚是何时被黄祖的部下射杀的?”
“回小安郎君,初平二年。”
“现今是几年了?”
“应是建安二年。”当今天子年号换的太快,他们都来不及更新信息,不过总不可能建安元年一过就换年号。
苦安把目光慢悠悠地放在甘宁和张泽两人身上,引导着继续问道:“共过去了几年?孙军与黄祖军又对峙了几年?”
那人犹豫着回答:“五年,对峙也差不多有四年之久。”
甘宁和张泽马上想到苦安摇头的缘由,正要发言,但却被苦安无情打断,她又继续问道:
“既然情报说,孙军对上黄祖是屡战屡胜,可为何久攻不下?”
“”来人虽受过一定的培训,但还在起步阶段,他绞尽脑汁想了一小会儿,额上因为紧张冒出冷汗,最后整理一遍脑中的信息,如实回答:“属下不知,但属下知道黄祖与州牧刘表交好,而刘表的守土防御战略使得孙军难以攻破,应当是仰赖刘表予他的帮助才让江夏一直未落入孙军之手。”
原来如此,苦安得到这个消息后心下了然,面上依旧不显情绪,只是淡淡一笑,对这人表以赞赏:“做的很好,去黄璀那里领赏罢。”
“谢小安郎君!”那人一喜,谢过后正要走,动作一顿,又对甘宁和张泽分别一礼,退下了。
人走以后,苦安的笑容迅速褪去,面无表情的对坐在她对面的二人道:“现在,发话吧。”
甘宁抿了抿唇,一反常态的并不作声。
反倒是平日里以沉默为主的张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轻咳一声率先道:“小安郎君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
“既然对峙了有四年之久,又是屡战屡胜,却难以攻下,定有其原因”微妙停顿一阵,张泽摊摊手表示挫败,“对峙久,双方对彼此必定也有所了解,甚至完全了解了,但在双方都‘知己知彼’的情况下,孙军却能一直占上风,说明黄祖军威势完全不如对方勇猛,留在这里去了解黄祖军的作战部署,不过浪费时间。”
虽然甘宁还是没吭声,不过从他的神态上来看,应该也是要说这个,只是仍然带着些不赞同。
很快,张泽就贴心地道出了他的不赞同:“只是,小安郎君啊,这信息,在这里待久些怎么也都知道了,留在这不也刚好能清楚刘表那,防御战略?”
话音刚落,甘宁那装似不在意,又很一副“看你说什么”的眼神便扫到苦安身上。
再怎么说还是个年轻人,苦安一眼就看破了这二人的小情绪,她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地出声狠批道:“都已经收到了黄祖军屡战屡败的信息,你二人竟不知要先找来其他情报作进一步的分析,反倒是自以为是地要留在这里看什么黄祖军的行军风格?”
“你们要等到何时才能意识到重点在于刘表的防御上?败给孙军后吗?”
“我可有说过何为时效性?何为瞬息万变?”
苦安用凌厉目光刺向二人,张泽啊了一句,低声道:“说过”
“既然说过,还浪费时间?”真是要被这两个小兔崽子气笑了,居然还来找她的问题,关键还找的不对,“就这点暂且不说,我刚刚的做派,你二人又有何感想?”
“喧宾夺主!”甘宁早就按捺不住了,这词儿还是苦安教给他的,他恶声恶气地冲着苦安说:“究竟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
这个问题又被他提出来了。
“噢,这下知道反应了?”苦安端起杯子喝了口已经凉了的水,入口时的冰冷令她皱紧眉头,“如果我不是真的对老大这个位置毫无兴趣,你以为你还在吗?”
“你!”
来了来了又来了,张泽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这场面他简直百看不厌。
“你是老大,要考虑到的事情有很多,同时也要众人对你有所信服,”两年的相处足够苦安了解甘宁是什么人了,她一方面叹自己的倒霉,另一方面又叹还好自己遇到的水贼是甘宁,重情重义,疑心病也不重,“方才那人已经做的不错了,但他心中定是偏向于听我的话了,你作为他们的老大,心中可爽快?”
“自是不爽快。”他的不爽已经快溢出来了好吗!
“如此,你明日就该当着众人的面敲打我了,”苦安倒不是真的臣服于甘宁,只是现在他们需要一个权威的核心来巩固、凝聚力量,绝不能叫黄祖给散了去,“你要尽快进步,沉住气,提高你的威信力,可明白?”
尽管讲清楚了苦安的目的,可甘宁还是不愉快,他有些别扭道:“你大可不必如此。”
“我若是不这样做,你又怎么会记得深刻?”单纯的书面教学是不够的,实践才能让人铭记。
“还有,我在此以身作则了,你就要记清楚——”
“你现在的位置是在黄祖麾下,便要收起你的聪慧、你的不甘,你可以骁勇善战,但不能太傲气,切不可喧宾夺主。”
“毕竟,不是哪个老大,都是你啊。”
苦安这一席话,让还生着气的甘宁瞬间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所以这人是借此在对他表示忠心,和认可吗?
“哼,”甘宁握紧手中的杯子,接着一饮而尽杯中的冷水,露出肆意且张狂的笑容,“我知道了。”
蛰伏,不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