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云瑶掉马了
八阿哥的住处在如意洲澄波叠翠，此处苍松古柏，绿荫如盖，殿前澄湖，微波轻漾。
“八哥现在还不是时候。”九阿哥凝视八阿哥：“皇阿玛之后随时会让八哥你带海东青入宫觐见的。”
“八阿哥，虽然巫术可以让姑娘脱离海东青变回人，但那却也是破釜沉舟之法，须得置之死地而后生，就算要做，现在也不适宜。”说着，萨满祭司转眸看眼窗下金丝笼里的海东青：“成功，自然皆大欢喜，但若失败，后果便是姑娘灰飞烟灭，所以在我看来，如今姑娘附在海东青身上其实更为安全。”
她附在海东青身上其实更为安全……
是啊，如今她在海东青身上至少不会什么人都敢欺负她。
想到那晚云瑶伤痕累累，暗自哭泣的样子，八阿哥心里便不是滋味。
“那便……等回去京城再说吧。”
方才从勤政殿出来时云瑶已经很困了，回来后又强撑着精神听八阿哥他们说什么破釜沉舟之法，渐渐地，云瑶只觉得八阿哥他们的说话声音越来越飘忽……云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酣甜一觉，待她再转醒时，耳中听见十阿哥的声音——
“八哥八哥！你就告诉我们吧！那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啊？”
“八哥！我都想了一夜了！日后小嫂子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那姑娘……是我呀……
“卡卡……”
闻得轻微声响，十阿哥转眸觑眼金丝笼里的海东青：“这事儿你就别来瞎掺和了！”说着，十阿哥嘴角忽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背着手缓步走到窗下轻拍了拍金丝笼边：“哎！你是不是知道我有小嫂子了你快要失宠了？”
云瑶垂眸瞥眼十阿哥，压根没心思搭理他，她只洋洋舒展四肢。
“呸呸！扇了我一嘴的毛！”
“噗哈哈，我说十哥你总招它做什么，上次的事你都忘了？再说了，它又不懂这些。”
话音未落，外头小厮匆匆跑了进来：“三位爷，安亲王来了。”
听言十四阿哥好奇道：“这不早不晚的，安亲王来找八哥做什么？”
“去后殿请福晋过去便是。”
说着，八阿哥转身从书架上的一个楠木匣子里拿出瓶桂花露递到十四阿哥手上：“这是上次皎月姑姑托我帮德妃娘娘从宫外带的。”
“我额娘哪用得了这东西。”
十四阿哥看着桂花露笑笑：“皎月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好过来搭讪八哥罢了。”
“爷……”小厮仍站在原地，神色为难：“安亲王，安亲王他正是福晋领着过来的……”
“福晋私自与安亲王会面，这要让皇阿玛知道可怎么好？”十四阿哥听言倏然敛起面上笑意，郑重对上八阿哥眸子。
“前殿摆茶。”
“不必了！”
八阿哥话音未落，安亲王岳乐已大步进入屋中：“十阿哥、十四阿哥也在。”
“王爷、福晋这么急着来找八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吗？”十四阿哥面带微笑。
“这事确实非同小可。”安亲王岳乐不苟言笑：“正好两位阿哥也可给本王做个见证。”说罢，安亲王岳乐回头看着身后的郭络罗氏，又道：“女儿你尽管大胆去做！今日有阿玛在这看谁还敢拦你！”
话音未落，郭络罗氏微抬下巴，唇角勾起一抹得意弧度，向八阿哥投去张扬目光。
“郭络罗氏你敢！”八阿哥双眸瞬间锐气凛冽，正想上前却被安亲王岳乐钳住了胳膊。
“本王瞧八阿哥恐是已被妖物迷惑了心智。”
“王爷慎言，这里是行宫哪来的什么妖物？”十四阿哥听言上前凝眸盯住安亲王岳乐道。
“行宫自然没有，可八阿哥身边有。”安亲王岳乐微微侧脸：“女儿，还不动手？”
郭络罗氏从袖中缓缓抽出一根十寸长的铁丝，猩红着眼瞪住金丝笼里的海东青。
“十弟！”
十阿哥听见八阿哥喊声忙挺身挡在郭络罗氏面前，睁大眼睛，如临大敌般。
“福晋你，你想干嘛？”
“十阿哥你让开！我要那妖物现出原形！”郭络罗氏声音中带着抹深恶痛绝的味道。
十阿哥目光垂下扫过铁丝：“你这哪是让它现出原形你这是要它命啊！”
“况且这海东青根本不是什么妖物，而是命出紫薇的灵物，是神谕中所唱鹰神，与大清国运息息相关。”十四阿哥也来到窗下：“福晋你绝不能这么做！”
“什么灵物，分明是妖物！那晚我丫鬟是亲眼看见它变成了个女人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厮声音：“爷，魏珠公公来了。”
听言八阿哥看眼安亲王岳乐示意他松手。
安亲王岳乐轻哼一声，出门离开时与魏珠擦肩而过。
魏珠见安亲王岳乐忙打了个千儿：“王爷好。”
但安亲王岳乐却根本没理睬他径直走远。
魏珠进来微微弓身道：“八阿哥，皇上想瞧瞧海东青。”
八阿哥目光投向小厮：“去拿给魏珠公公。”
听言小厮忙去窗下取了金丝笼交到魏珠手上。
魏珠垂眸看眼海东青：“皇上那边儿还等着呢，奴才就先退下了。”
“公公请便。”
待得魏珠离开后，十阿哥忙上前：“八哥，方才福晋的话可是真的？海东青真是妖物？”
八阿哥听言抿唇不语，静了片刻，他扭头看眼小厮：“你先出去。”
十四阿哥面色凝重，此刻在他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我记得不久前九哥说过，八哥命中大劫将至，但有位姑娘能改变八哥命数，那时九哥说他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姑娘找到，莫非这姑娘便是福晋口中海东青变的女人？”
十四阿哥见八阿哥点头，他声音更紧：“那昨晚四哥他说的姑娘也……”
听言十阿哥瞳孔遽的扩大，瞪大眼睛道：“八哥不会吧，我小嫂子是，是那只海东青？”
“不然还能是谁？”八阿哥朝十阿哥淡淡道。
十四阿哥疑惑：“可是好端端的姑娘怎么会变成海东青呢？”
八阿哥轻叹：“说来话长……”
……
魏珠回到勤政殿时，康熙正背手站在沙盘前，微微颔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今天早上耶稣会士洪若翰特意送入宫来给他消遣的两支足金小人军团。
里头将军、前锋、步兵、骑兵……应有尽有，林林总总小人将近千只。
小人形态眉眼各有不同，做工精致异常，入眼栩栩如生。
“皇上，海东青给您拿过来了。”魏珠站定在康熙身后轻声道。
康熙应了一声，却并未回头，只抬手招呼魏珠上前：“洪若翰说这玩意儿在西方很有名，”康熙仍目不转睛盯着沙盘军团，说着，唇边悄然浮出淡淡笑意，“可是有点意思？“
“奴才别的不懂，只瞧着这元帅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样子，脑袋里便想起了三十六年时皇上亲征准噶尔的雄风。”
听言康熙唇边弧度更弯：“你去把岳乐给朕叫来。”
魏珠应声，话音未落，他已退出了屋子。
四下沉静，康熙微微凝眉思索片刻后，抬手将小人全都铺排开来。
云瑶被魏珠置在旁边桌上，探着脑袋恰好看见康熙在沙盘上的排兵布阵。
出手确实颇有章法，不愧是亲征漠北大破准噶尔的人。
就在康熙部署好最后一个小人时，魏珠领着安亲王岳乐进入。
“奴才给皇上请安。”安亲王岳乐沉肃声音划过耳边时，云瑶不禁向后缩了缩脑袋。
“王叔不必多礼。”康熙摆手示意安亲王岳乐起身。
“今日洪若翰给朕送了这玩意儿来，不若王叔与朕对上一局？”
安亲王岳乐上前，目光从沙盘扫至康熙，随后他颔首道：“奴才……不敢……”
“王叔不要多想，这不过只是咱们叔侄间的消遣游戏，输赢皆不与外人道。”
听康熙这么说安亲王岳乐才敢应下。
两人一个是亲征漠北大破准噶尔的千古帝王，一个累有功勋的平寇大将军，势均力敌。康熙和安亲王岳乐对垒许久，此时窗外已是晚霞漫天，可两人仍是未分出胜负。
虽是消遣，康熙和安亲王岳乐却都极认真。
沙盘上厮杀激烈，战况波诡云谲。
作为唯一的观众云瑶，看得实在酣畅淋漓，仿佛置身于真正沙场。
“卡卡！卡卡！”
海东青在笼子里忽然不安定起来，不仅大叫还拼命扇动着双翼，弄得沙盘前一时沙尘四起。
康熙和安亲王岳乐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这畜生实在不安分扰了皇上雅兴，奴才这就去给它个教训！”说着，安亲王岳乐大步朝海东青走去，岳乐大手铆足全力高悬于半空。
就在这将落未落时，康熙出声道：“王叔慢着！”
康熙略带疲惫的眼神看向安亲王岳乐：“朕何时说过它扰了朕？”
话音未落，康熙扭头朝门口方向唤道：“魏珠！”
待得魏珠进入，康熙指着海东青道：“瞧瞧它这是怎么了？”
听言，魏珠上前，刚打开笼子，里头的海东青已经振翅飞到了康熙面前的沙盘上。
原来康熙方才在决定追击安亲王岳乐残兵时没有考虑到前方地势极易埋伏，眼下只要康熙兵团再向前一步便是全军覆没。而后安亲王岳乐便会大军压境，直捣龙巢，大获全胜。
云瑶忙用喙将康熙部署好的追击兵团全部叼回了营地。
“你这没上没下该死的畜生！皇上的东西也是你能乱动的！”说着，魏珠便上前欲要教训海东青。
“卡卡！卡卡！”海东青退后两步，扇动着翅膀，朝魏珠高唤两声。
康熙抬手拦住魏珠：“你下去。”
话音未落，海东青飞回方才康熙追击安亲王岳乐的地方，用喙在地面划出一道长线。
“卡卡！卡卡！”此处是两军分水岭，前面伤势险峻必有埋伏，皇上不能过去。
“这海东青真是灵性难得！”经过云瑶提醒，康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差点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目不转睛看着海东青龙颜大悦：“今日它能帮朕力挽狂澜于沙盘，日后它便能帮朕扭转乾坤于沙场！”
紫气东来，大清国运昌盛……
思及此，康熙抬眸看住安亲王岳乐，道：“王叔，朕以为是时候分封皇子了。”
“皇上英明，四阿哥稳重，五阿哥敦厚，七阿哥恭谨都应位于其列。”
“王叔如何不提八阿哥？”
“皇上晓得八阿哥福晋乃是奴才嫡女，奴才若提八阿哥难免显得偏颇。况且阿哥受封后便要指派政务，八阿哥年少，与另几位阿哥相比始终稍显稚嫩。”
听言，康熙点了点头：“王叔诚宜引嫌。”
“不过八阿哥六岁上书房，自小灵活聪慧，最得朕心。”
“日后受朕指派政务想必亦能料理周到。”
康熙看眼魏珠：“传旨下去，令八阿哥与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择日受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