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素昧平生
青琅山庄是做押镖生意的，这程少庄主听闻魏良珍容貌已毁，对这门亲事不太乐意，无奈父母之命难违，而且天云山庄这份产业也确是块大肥肉，就怏怏地来了。
丁言带人将青琅山庄的人截下，除了庄主和少庄主，都换了自己人。程庄主不知这天云山庄如何惹到了朝廷的命官，但在丁言的威逼利诱下，自然是乖乖从命。
颜凯风、苏霄延和赖大将军一番乔装打扮，便随程庄主父子一众人进了天云山庄。天云山庄依山而建，古朴雅致，庄内花草树木，生机盎然。颜凯风在苏霄延和赖大将军的掩护下，一会就没了踪影。
魏良珍此时正在亭间做画，婢女过来奉了茶水：“小姐，青琅山庄的人来了。”
“嗯。”
“小姐，你要不要偷偷过去瞧一眼，那公子长得很是俊俏。”
“看不上眼就能不嫁吗？娘亲满意就行了，其他事就有劳师兄师姐操心。娘醒了吗？”
“刚喝了药，又睡了。”
魏良珍的笔顿了顿，“山下的药送去了吗？可有效？”
“差桂花送去了，待日暮再差人去瞧瞧。”
魏良珍看着画愣神，昨日回来后，一直心神不定，中毒之人那失魂落魄地样子总萦绕在心头，那炙热的眼神，深情的话语，那男子记挂着的女子何其幸也，自己是怎么了，竟时时想起这素昧平生之人……魏良珍提笔写下画款，一转身，竟忘了手中的毛笔还未放下，划了长长一道在衣裳上。
魏良珍姗姗入了房里，若有所思地坐了下来，托着腮发着愣，那动作那神态不是一一又是谁？一会，她站起身，径直走到屏风后脱起了衣裳。颜凯风此时也顾不上礼义廉耻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魏良珍换好了衣裳，边走边对婢女道：“童掌柜要的膏药都备好了吗？”
“都好了，午后童掌柜就会来取，管家说上个月的账会再和童掌柜核对。”
魏良珍款步走入个药味极浓的院子，婢女转身带上了院门，只在院外候着。
魏良珍入了侧房，在书架上寻了两本书，便在一蒲团上坐下，细细翻看着。颜凯风再也忍不住了，噌地窜了出来。魏良珍吓了一跳，颜凯风连忙低声道：“莫慌，是我。”
魏良珍定睛一看，是那中毒的男子：“你，你好了么？”
颜凯风着急地问道：“一一，你是怎么了，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四郎呀。”
魏良珍恼道：“你这人脑子坏掉了，怎么又来胡乱认人？来——”
颜凯风一把上前捂住魏良珍的嘴，却听到院外婢女的声音：“小姐，叫我么？”
颜凯风赶紧耳语道：“别让别人进来，我没意冒犯，只是有话跟你说，你先听我说。”
颜凯风离得这样近，那气息那声音让魏良珍心头小鹿乱撞，她神使鬼差喊道：“无事。”转身用力推开颜凯风，“何事，说吧。”
从何说起呢？颜凯风缓缓问道：“你为何要易容？”
他怎么看出来的？她冷笑道：“我就长这幅模样。”
“你全不记得了吗？三年前你落水，我便派了隐卫，这三年一刻不停在寻你，还有你大哥，你也不记得他了吗？”
三年前？魏良珍想着，三年前自己重病一场，醒来后便再记不起以往的事了。玉娘说是治疗中乱中出错，下错了一味药，致使自己失了忆：“我生在天云山庄，长在天云山庄，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我哥哥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死了，我自是记不得他的。”
颜凯风痴痴地看着魏良珍的背影，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卷薄绢：“你看。”
魏良珍转回身，那薄绢上画着一名女子，这脸蛋这身段，魏良珍很吃了一惊，怪不得他们认错，这画中人确与自己十分相像。
“这女子我不认得，你们再去别处寻吧。”
“还有……”颜凯风走到桌前，磨墨提笔，方才见过魏良珍的题字，心里又是翻江倒海了一番。
魏良珍走近一看，头嗡嗡作响，这字迹……
“一一留下了几封书信，我时常拿出来一字一字地读，又一字一字地临摹，应有九成像了。”
看到字迹魏良珍也满腹狐疑，这么巧，怎么都这么巧：“这女子的字迹你一个男人临摹它作甚？”
“我和她是一体的，我中有她她中有我。”
她抬起眼，重新打量了颜凯风一番，从未见过此人呀，以往的事师姐都详详细细地告诉过，不会有错的：“你是何人？”
颜凯风苦涩道：“我叫颜凯风，一一常喊我‘四郎’。”
颜凯风？竟敢与当今皇上同名同姓，不怕死么。
“那女子是你何人？”
颜凯风看着魏良珍，一字一顿道：“她是我的光，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你负了她么？”魏良珍好奇起来，这男子头上已有缕缕白发，看着岁数应该挺大的了。
颜凯风双手握拳，红着眼眶隐忍道：“没有，我永不负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魏良珍奇怪道：“那她为何要弃你而去？”
“……一一，帝陵的萤火虫、仓山的大雪、还有你酿的流香酒……对了，玉牌，你一直随身带着的玉牌可还在？”
玉牌？魏良珍松了口气：“没有，我只有玉手镯、玉坠子。”
那就是掉入江中了。颜凯风不死心：“魏小姐可否摘去面纱，我只瞧一眼。”
魏良珍心里也疑惑不解，颜凯风那期盼哀怜的眼神令人难以回绝，那双眼像个旋涡，让人不由自主就沉沦进去。若不是易容，自己与那画像中的女子确实十分相像。自己也不是一辈子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不过是娘亲和师姐反复叮嘱未嫁人之前不能摘面纱罢了。
魏良珍犹豫了一下：“公子太过无理了，请回吧。”
“你想嫁给程少庄主？”
“我若想嫁，早就嫁了。他们每个都很好，可是我偏偏都不喜欢。”
“你喜欢谁？”
“我自有我要等的人。”
这时，院外响起拍门声：“小师妹，是我。”
魏良珍慌成一团：“快，你快躲起来……躲哪好呢？”
便听见院门响了一声，魏良珍赶紧冲出了房门：“三师姐。”
玉娘见魏良珍神色匆忙：“怎么了？”
魏良珍嘻嘻笑道：“没什么。”
“肯定又在弄什么古灵精怪的香吧。”玉娘径直走入房内，“你呀，一本《神香大成》便能让你入了迷。”
魏良珍吓得腿都软了，随着进去一看，咦，躲哪了？
“我看书看得入神，被你那大嗓门一喊，吓着了。”
“师娘醒了。”
“那咱们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