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明栩把梁碧兰带到了龙女祠的后园，说是园子，但实际上此地一眼就能望尽。
除了庙祝附庸风雅种的几株病恹恹的芍药，和一座简陋的草亭子，别无他物，正是谈话的好地方，当然，最重要的是，距离陈朵祈福的正殿极远。
明栩和梁碧兰在亭子里落坐，神态关切，温声问道：“梁小姐，您方才的话是何意？”
“据我所知，梁家与陈家素日里并无交集，何况陈小姐不久前才帮过我，您贸贸然来与我说方才那些话，纵然我想信您，只怕也却不过自己的良心？”
何止是没有交集，简直是天差地别！梁碧兰清楚明栩的言下之意，心中苦涩，她是该感谢王公子为她留了些面子吗？
梁家是商户，陈家是官宦之家，两者何止没有交集，相距更是犹如天堑。
假若她认识的一个人，忽然到她面前来说类似陈朵这样地位的千金小姐的坏话，又列不出证据，她也不可能相信的。
但她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全家的大恩人王公子陷入危险境地却弃之不顾吗？
梁碧兰思虑再三，对上明栩望着她那清透的眸光，一咬牙，还是开了口：“此话出我口，入王公子耳，还请公子千万勿与第三人言说，否则我们梁家势单力薄，恐怕会有倾家之祸。”
说这话时，她神态不安而焦虑，一反第一次见面的活泼，明栩神色郑重，认真道：“还请梁小姐放心，王某虽算不上英雄豪杰，但自认也是正人君子，梁小姐今日所说之言，必不会向外人泄露半字。”
望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信誓旦旦的模样，梁碧兰终于信了，不得不说，自来到这个草亭子后，明栩的一言一行给予她极大的安抚。
梁碧兰低声道：“我也是偶然得知的，王公子或许不知，我们梁家现下落魄，但祖上也曾经阔过的，梁家也有女儿曾经嫁入过陈家，说句高攀的话，我称陈小姐，还是能称得起一声姐姐的。”
“陈家重礼，数年前陈小姐第一次大婚，就曾经邀过我们家大伯参加……”
“等等，”明栩听到这里，忽然打断梁碧兰的话，皱起眉头，疑惑道：“第一次大婚？这是何意，若是我听到的消息没出错的话，陈小姐不是去年刚刚出嫁吗？”
“没错，”梁碧兰神色惶恐，身子前倾，靠近明栩：“就是第一回大婚，我听大伯喝醉酒后提起这件事也很惊讶，但事实就是这样，陈小姐她自从数年前第一次出嫁之后，每年都要嫁上一回，虽然都对外称是不同的陈家女儿出嫁，但——”
想到自家大伯醉醺醺地打着酒嗝说的话，梁碧兰说话的声音就越发不稳：“但我们这些亲戚家都有传言，其实每回出嫁的都是同一个人，那就是陈家小姐陈朵，她换过许多名字，每嫁一回就改一个名字。”
“而且，”梁碧兰神色诡秘：“陈朵嫁的人，都是那些家不在京城，就是死了也无人来讨说法的书生。”
“她大归陈家，必定是因为丧夫，别无他由。”
联想到王生的身份，梁碧兰的话越发令人不寒而栗。
明栩心下从容，但他面上的神情却随着梁碧兰的话而变化，听到这里，他似乎也联想到了自己，神色为之一惊。
“这是真的？”明栩第一次没有抗拒梁碧兰不动声色的靠近，急切问道：“梁小姐，您能保证这这些都是真的？”
梁碧兰举起一只手，伸出三根手指就要发誓：“若是梁碧兰此言有虚，就让天打……”
“梁小姐莫说那些不吉之言，”明栩急急忙忙伸手，握住梁碧兰的纤手，止住梁碧兰未完的誓言：“小生信你就是。”
一息之后，明栩仿佛才察觉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手像被火烫了一样，匆忙松开梁碧兰的手，脸上染上晚霞般的薄红，轻声道：“冒犯小姐了。”
“王公子，”梁碧兰被明栩抓过的那只手蜷缩起来，她望着明栩，杏眸仿佛含了两汪水：“为您做什么，碧兰都甘愿。”
【小苹果：啧啧啧，好一出郎有情妾有意，比起薛朝朝，明小栩的演技好多了。】
【朝哥我男神：大佬你捧明栩就捧明栩，为什么又要cue我朝哥，我朝哥已经很努力了！】
【一院之光：熟悉的人，熟悉的话，熟悉的味道……】
【颜值即正义：楼上两位，要不要来一局熟悉的父子局，看热闹不嫌事大jpg。】
【朝哥我男神：楼上不要起哄，告诉你，经过朝哥的教诲，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帅气甩头发，有实力的人从不高调。】
【朱羲：捂额头jpg。】
【朝云暮雨：呵呵——】
“梁小姐莫要自轻自贱，你这样的好女子，定能得嫁良人，”明栩摇了摇头，自嘲道：“王某身无长物，举业无成，着实不堪配你。”
梁碧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明栩截断了她未出口的话：“今日多谢梁小姐的提醒了，小生也自会小心提防，只盼小姐从此平安康乐，莫要再与我这个不详之人联系了。”
明栩不说这句话还好，越说梁碧兰越心疼，她眸中的柔情蜜意简直就快滴出来了：“王公子——”
明栩起身，长叹一声：“我送送你吧，梁小姐可是打算回城？路远难走，可有寻好马车？”
“王公子不必担心。”在此刻的梁碧兰眼里，王公子是迫于权势威压，只能把自己真实的心意强行压抑的可怜人儿。
全然不知她眼里的可怜人儿心里正盘算着要不要挤两滴眼泪出来，让戏更逼真一点。
不愿意再为王公子增添负担，梁碧兰心里下定决心，面上柔声应道：“我早已和附近庵堂的静心师太说好，今夜就去她那里暂住一夜。”
【我就是肤浅又庸俗：我已经有对明小栩的未来有预感了，明·渣男预备役·栩。】
【瓜田里的那只猹：我也对第三主座的现在进行时有定义了，王·渣得明明白白·浩然。】
【颜值即正义：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只看脸，只要脸行，我都可以，摊手jpp。】
【路人甲：楼上这位，梁碧兰这样的也可以？】
“我送送你吧。”盘算了片刻，明栩还是决定放弃，虽然不知道这些美人究竟爱第三主座的前世什么，但明栩多少有点常识，动不动就流眼泪的男人，肯定不讨这个封建古代女子的喜欢。
路人甲这条弹幕之前，天幕上的明栩已一路把梁碧兰送到龙女祠外，而后转身回了祠内。
心上人虽然已经转身离开，梁碧兰却依旧再三回望，柔情缱绻间，一双杏眸不知不觉就转换成碧色的兽瞳，跳动着幽幽的碧火。
她犹如对情郎低语一般，望着明栩的背影，喃喃道：“王郎，你要信我啊，碧兰绝不会害你的。”
【一院之光：啊啊啊啊啊，明小栩快跑啊，别信她！】
【瓜田里的那只猹：男孩子出门要保护好自己呀，瑟瑟发抖jpg。】
【我就是肤浅又庸俗：捧着自己破碎的心，我是真的相信她呀，信她说的是真话，信她可怜又可爱，为什么？为什么？对天呐喊jpg。】
【路人甲：闺房里红粉变蛇蝎，罗帐里吓坏我夫君～】
【山海躺平君：楼上为什么开始唱起来了，咦，为什么我也开始唱了？】
【亦余心之所善兮：别唱了，别唱了，这是玩谍中谍，套中套吗？你们看，为什么明栩又转过身来了？】
看到天幕上跳出的这句弹幕，分了心思的观众方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天幕上，果然，梁碧兰离开之后，明栩又转回了身。
沉沉暮色中，他的眸光放在梁碧兰离开的背影上，唇角的笑容神秘又悠然，映着夕阳西下的余晖，再搭上王生那张温文尔雅的好皮相，越发让人心动。
观众们静了片刻，不知起惊艳于这个笑容，还是震惊于明栩这个举动背后隐藏的含义，天幕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过了几息，方才重新在天幕的弹幕里活跃起来。
【朝云暮雨：你们说，明栩他看到梁碧兰那对一看就不对劲的眼珠子吗？】
【朝哥我男神：应该看到了吧，不然怎么解释他的反应？】
【朱羲：肯定没看到，我的眼睛一直跟着明栩，在梁碧兰转身前明栩绝对是背对着她的，他背后又没长眼睛，怎么看，拿心看吗？】
弹幕里又吵成一团，其雅雅嗤笑一声，这还用看吗？陈朵是鱼妖，敢对王生告状说她坏话的梁碧兰，又怎么会是普通凡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妖，也习惯扎堆出现。
何况梁碧兰和陈朵，已成二选一之局，该选谁，站在谁那边，明栩显然心里有数。
………………
叶子清辛苦了大半天，回到龙女祠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
“明栩，明栩，开开窗！”喜鹊用鸟喙笃笃地敲击着窗棂，一边敲一边得意地想，这回她记得敲窗了，得让明栩奖励她两盘米粒，不然对不起她今日的辛苦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