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再见时
师弟这几年是越来越狗了。
颇有自己煽风点火的精髓。
“安国君!您给评理!”
可怜的永文帝看见霍海,面色大喜,像是看见了救星。
连滚带爬,丝毫不顾及生前形象的躲到霍海身后。
“师兄!”
“好小子!还他娘没老?”
“干爹。”
永文帝赶紧开口道:
“安国君,您评评理,朕……不是,我这皇帝做的如何?”
霍海看去,发现龙武也紧盯着自己。
似乎要问一问他这儿子皇帝做的如何。
略作沉吟,霍海笑道:“永文不负楚烈帝的谥号。”
“当年京城被围攻,第一个死的不是百姓,不是士卒,是他永文。”
“反倒是一些王爷,皇亲国戚,世家大族,跑的比谁都快。”
“那些阉人文臣也有不少殉国。”
这么一说,龙武的脸色才好看不少。
大楚皇家,可以有孬种。
但当皇帝的,绝对不能是个孬种。
地下的祖宗都看着呢。
就好比龙武,为了避免自己死后龙气被北匈收集再养出个六品武夫,直接震碎自己的七魂六魄。
他也不在乎没有转世,去不了地下。
只要不给北匈再养出一个六品,那就够了。
“塔娜毕竟天命加身,永文守不住也正常。”
“你这狗皇帝都守不住,还叫敌人围杀了,你还能怪你儿子?”
霍海又说了几句,龙武哼哼唧唧,嘴里头骂了自己几句狗东西。
这老小子初次回来,自己也不跟他计较。
客人都到齐了,上桌喝酒。
龙武想跟自己碰杯,被霍海拒绝。
“谢谢我师弟吧,他出力最大,如若不是你封的这位圣王城隍,你没有今天魂魄齐全的可能。”
霍海开口,龙武又把酒杯敬向龙武。
董质这里天大地大,师兄最大,赶紧起身。
“陛下要谢先谢我家师兄,若非师兄斩杀一只千年妖槐,定住肉身,锁住参与的魂魄。”
“我这城隍有通天能耐,也救不回来你。”
顿了顿,董质笑道:
“况且,费力收你魂魄,无非是想师兄开心些。”
霍海哑然失笑。
龙武骂骂咧咧,“他娘的!那这酒到底敬谁喝?”
“要不,我先喝?”
庙外传来笑声。
游历多年得到通知的关貂寺推门进来。
接过龙武手中酒。
龙武看着他许久,才骂道:“小犊子!你他娘谁啊!”
关貂寺笑意收敛:“龙武,你十岁还要找你娘吃奶。”
“十三四岁还尿床,当了皇帝第一道旨意就是宣自己乳娘进宫。”
“尽管群臣反对,你还说自己是皇帝,自己想吃就……”
“老祖宗!喝酒喝酒!您别开口了!”
脸色大囧的龙武帝赶紧端起摊子倒酒。
他娘的!老东西,你一张口,我就知道你这老东西是谁了。
重生后游历多年的关貂寺一如当初少年模样。
朝气蓬勃,如今天的大楚。
他依旧是大楚龙脉,只是他不用再被拘禁到皇宫。
也不用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嘛!喝酒不等你哥哥我?你小子!”
“呃~微臣拜见陛下。”
被阴差押送来的李林看见两位皇帝,赶紧作揖。
但又转念一想,你俩都死了,你俩丫谁啊!
在地下你俩又不是皇帝,还想杀谁的头?
去去去,老子还是霍海的好哥哥呢,让点位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说起来生前各自的趣事。
尤其李林,最是喧闹,说自己最慧眼识珠。
投资了这世上最赚的买卖。
若非如此,他一个丁斗小民,无半点功德傍身。
有什么资格能被放一马回到人间喝酒?
“狗屁!老子知人善用,老子礼贤下士。”
龙武嗤笑就该把你这小小的印书官提前宰掉。
关貂寺只看他们说笑,时不时揭龙武个短。
惹得后者暴跳如雷,只能打偶尔才敢插嘴的永文出气。
至于冯义,看着他们吵闹从不开口。
干爹安好,公主安好,便不负此行。
时间总是太快。
东方已经显现鱼肚白。
焦急的阴差,暗中催了董质一遍又一遍。
它不敢抢人,那个众星捧月的谪仙人,身上功德加身如冲天金柱。
就算霍海强留下这些魂魄,这阴差也只能吃闷亏,回到地府受责罚。
“好了朋友,我该回去了。”
龙武开口,打断兴头上的众人。
走向一名阴差,入地消失不见。
李林笑着抱了抱霍海,却发现自己直接穿过霍海身躯。
“好弟弟,哥哥走了。”
“干爹,照顾好公主与自己。”
“安国君,珍重,大楚有你,万幸。”
桌上的虚幻人影,一个又一个消失。
还想找阴差麻烦的董质,让霍海一袖子将神魂闪回京城城隍殿。
再留下来,他这只能夜晚出现的阴官也要遭重。
没必要因为阴差扫了自己的兴致,就去找人家麻烦。
“人生总是充斥着离别。”
关貂寺举杯,即便是看惯了生死的他,声音也有几分低沉。
霍海微微点头,如若不是关貂寺还在。
这一切宛若南柯一梦。
陆陆续续又是些许年月过去。
霍城成了大楚乃至这个世代,世界上最大的城池。
总人口,达到了一千万。
这成了范瓷龙所能维持的极限。
这个浪漫主义的城市,似乎内部开始出现崩坏的预兆。
所谓的天下大同,似乎只是一种空想。
人若无法剔除劣根,这是永远无法达到的时代。
但即便如此,霍城依旧让其他城池的人趋之若鹜。
又是些许年月,霍海又有一位朋友要离开了。
他的那位知己,从未有过逾越的知己。
梁锦。
这些年,一直忙于心司事务,很少有时间修行。
霍海多次让她停下脚步,自己为她改命,晋升六品,都被梁锦婉拒。
霍海因为她,多了不少武学天才。
也曾是武学天才的她,却被困死在五品。
她的念头早就不通达。
六品早成了奢望,曾经的知己,成了心魔。
不敢面对的心魔。
自从见了这知己,似乎天下男人都失去了颜色。
唯有他在这灰暗基调的世间,散发着光彩。
“真好,你如当年模样。”
梁锦看着霍海,眉眼中尽是笑意与遗憾。
霍海看着她许久:“你……”
终是没能开口。
谁都未曾敢开口,谁都没敢率先踏出一步。
若是连知己都做不成,起步遗憾?
“我们还会见面的。”
梁锦拉着霍海的手。
霍海:“什么时候。”
梁锦喘匀最后一口气,发笑道:“当你我一同被人梦见,那便是再见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