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年少时的初遇
“哈哈哈,”连瑶青葱般的身影悠悠然的晃了进来,看到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笑得一脸人畜无害道,“两位果真是身怀绝技,失敬失敬”
云笈收剑,负手而立,目光却还一直盯在燕寝身上。
燕寝被盯得后背僵直,干笑了两声,“哈哈,雕虫小计,不值一提,云笈公子才是身怀绝技,佩服佩服。”
连瑶挑眉,弯腰将怪物体内掉落的血珠捡起,调转了话锋,“这怪物就是作祟的鬼将?”
“并非,”云笈接道,“鬼将杀数十人,身上定有极浓的血气,而且这怪物虽怨气极重,却无血腥之气。”
风声呼啸,似印证着云笈的话,四周仍不时传来冥路玲音
燕寝将连瑶手中的血珠接过,打量半响道“这血珠中有魂却无魄,不似传言中的血灵魄”
楚淮眉头紧锁,“不好,我们中了鬼将的计。”
说话间,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将庙内火光吹散,周围冥路铃声突然高涨,重重黑影交叠在残破的窗棂。
连瑶一挥手中折扇,扇面瞬间锋利如刃,直袭向窗棂之外的黑影。云笈的寄雪同时出鞘,幽蓝剑光在黑暗中映照
一瞬间,数十只全身焦黑的怪物涌入庙内,燕寝退后数步,灵巧的躲避着周围怪物的袭击,楚淮在他身侧,掐指念了个简单的诀,格挡着攻击。
“当心上面!”燕寝喊道,房顶突然坍塌了一块,两只怪物自空中落下,露出尖利獠牙。
楚淮挡在他身前,与怪物揪斗的同时说道,“这些怪物身上皆没有拂幽石气息,有魂无精魄,应是炼制鬼将剩下的次品。”
燕寝用符咒打飞了身后一只怪物,“幕后之人声东击西恐怕另有所谋。”
“主上,”小秋不知何时回来,趁乱潜入楚淮身侧,低声道,“拂幽石的踪迹向着临安方向,属下无能,未能截获。”
“无妨,且看他究竟想做什么。”楚淮将身边最后一只怪物打飞。
那厢连瑶和云笈也停下了动作,周围尽是横七竖八的怪物尸体,不消片刻便化做粉末,只余颗颗血珠散发着怨气。
“金蝉脱壳,看来我们低估了这鬼将”连瑶直勾勾的望来,目光深邃,意有所指。
燕寝有点紧张,心道,连瑶这厮何时如此具有慧眼,一眼就能看穿他两人真身?难道这几百年来他偷着修炼诸如葵花宝典之类的秘术,转性的同时修为大涨?啧啧想不到连瑶这么豁得出去勇者,真乃勇者
正乱七八糟得想着,只听连瑶说道,“两位还愣着做甚?不超度这些怨魂吗?”
燕寝愕然,“啊超超度?”
小秋默默的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连瑶亦愕然,“超度不是两位专长?”
云笈斜睨燕寝,目光凉飕飕
“啊是是是,这个超度啊正是贫道最擅长的啊哈哈”燕寝抬手抹汗,回头笑得一脸谄媚,“那个空海法师”楚淮嘴角下意识抽了抽
燕寝道,“我记得超度这项业务法师你更是个中强手”
“”楚淮眼神透着高深莫测,“我记得方才道长说要每日念十遍大日如来咒”
燕寝满脸娇羞,“死相~贫道跟你开玩笑的~”
“”小秋一脸的惨不忍睹。
一个堕神修罗,一个幽都鬼王,哪里能超度只怕他俩一开口本就所剩无几的怨魂直接灰飞烟灭啊
正僵持着,一道冷清的幽蓝自地面腾起,包裹住血珠,血珠内仿佛流淌着火焰,渐渐的在蓝光中熄灭
云笈缓缓收回手,转身,“两位,鬼将既然向着临安方向去了,我们即刻启程吧。”
马车内,空气凝滞…
云笈和楚淮一左一右正对着端坐,皆是面如冰雪,中间的燕寝半死不活的靠着一个软垫,被包成了粽子的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
小秋坐在他旁边,眼睛不自觉的来回偷瞟着清雅出尘的云笈,嘴角抿出抹羞涩,本是女儿家的小情思,只是配上当今这个壳子的壮硕尊容,怎么看怎么瘆得慌偏她自己还不知,不时娇羞的拧了拧壮硕的身躯
燕寝看得虎躯直颤,干脆闭上老眼,将装死进行到底…
连带着顶草帽坐在外面赶马车,大概是觉得无聊,自顾自的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悠扬婉转的随着微风飘荡。
燕寝听着听着竟有些恍惚
南晟国,都城建邺
各封国世家子弟皆一身素服,用素色缎带束着发,根根青葱般整齐站立在清音阁内,听着一位南晟朝内的老学究讲学。这场规学本就是做做样子,这老学究所讲的内容自然抵不过各封国有名的太傅们,在场的公子们皆一副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模样
纪凌无聊的转着头四处打量,各封国的人长相各具特色,北漠人高马大,相貌粗犷,云鼎人身材娇小,皮肤黝黑,番禺人肤白如雪,眉眼深邃…
一圈看下来,即便都是清汤寡水的打扮,慕望舒也是格外的俊朗出尘,走到哪里都吸引着目光,如果世家公子们有排名的话,慕望舒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其次呢,应是南晟国主的两个庶子,南晟国主后宫佳丽三千,儿子就有六位,楚淮和楚涟是最末的两个,兄弟俩一母所出,容貌七八分相近,年长的楚淮更加的风采卓绝,凌厉傲然,其弟楚涟身体欠佳,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纪凌身量尚小,躲在慕望舒身后,跟旁边的齐昭挤眉弄眼,“都知道规学是幌子,实则是幽禁受罪,南晟和吴越少主都不露面,那个楚淮楚涟是怎么回事?还真跟我们一起吃住?”
齐昭压低声音,“谁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吃饱了闲的?”
边上一个世家子听到,也来凑一嘴,“你们有所不知,这兄弟俩的生母据说只是淮河画舫上的一个歌女…两兄弟五六岁才被接回宫中,到现在都还没赐字。”
国君之子年过十五便可赐字,这兄弟俩定不得宠,甚至是国主都不愿承认的存在,但碍于王室血脉,又不得不接回两人
议论的声音惊动了前面的楚淮,他微微的侧头,寒星一般的眸子向这边扫来,纪凌抬头正与他对视上,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各封国世家子弟出身都不低,自小锦衣玉食,被迫来当质子,对南晟和吴越自然是深恶痛绝,这股气又不能撒到别处,只能撒到倒霉的楚淮兄弟身上。世家子弟们各修各的道,又都是少年心性,整人的法子也是花样百出。
于是楚淮和楚涟除了脸以外,每天身上都带着不同的伤,书册、衣服也是被烧的烧,被扔的扔,楚淮还要护着弟弟,挨得揍便更多了楚涟身体本就不好,几天下来就卧病不起,于是只剩楚淮一人苦苦支撑。
换个旁人被这样对待只怕早告状了,偏生楚淮傲气得很,又是个犟脾气,遇到挑事的就打回来,打不赢也不吭声不告状,他只身力薄,多是打不赢的,清音阁里的人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番下来旁人更肆无忌惮。
纪凌一直冷眼旁观,直到有一天,几家少年又寻了个无聊的理由找茬,楚淮本就因为饭菜被做手脚没有用餐,一天下来脸色发白,他在一群少年的推搡中摇摇晃晃,却死死咬住嘴唇不发出声音…
“我说,”纪凌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们够了吧。”
为首的北漠少主皱眉道,“纪三你什么意思?替他抱不平?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来这里的了?”
纪凌道,“又不是他召我们过来,耶律祁你拿他撒气做什么,有本事你北漠别派人来啊。”
“纪三!你别以为在夜羽卫里有点名声就可以随便的逞威风,真当自己是英雄吗?”耶律祁怒不可遏,就势要跟纪凌动手。
纪凌一脚把桌子踹翻,挡在了楚淮面前,“老子就逞这个威风了,你能奈我何,你们一起上别浪费时间。”
慕望舒站起来,对着几人道,“各位在此规学皆属无奈,何必彼此争执为难。”
“望舒,你跟他们废话干什么,这帮欺软怕硬的懦夫我一个人就够了。”纪凌说道。
这边正要动起手,楚淮终于撑不住身体软软的向前倾倒在纪凌背上,这群少年倒不是真想怎么样楚淮,见他倒下也都再不说话,一场干戈就这样消散。
楚淮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纪凌抱臂靠在床榻前,头歪在一边闭目睡着。蝉鸣阵阵,月色如练倾落窗沿…
大抵是睡得不舒服,不消片刻,纪凌便皱着眉睁开了眼,看到楚淮已经坐起,边打哈欠边道,“你可总算醒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呢?”楚淮目光如寒潭,脸色冷峻。
纪凌哼了一声,揉着睡得僵硬的脖子,“啧,我这人向来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还不是怕他们半夜来个偷袭再找你麻烦吗,你还不领情。”
楚淮默了片刻,冷哼一声,“你不必这样做的。”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帮你,不过是看不惯那些人做派,你既然没事我就走了。”纪凌说完向门口迈去。
“喂,”楚淮叫住了他,低声道,“还是多谢相助了。”
纪凌摆摆手,头也没回的走了,月下少年背影蹁迁…
当时,身处于此的少年都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命运之轮推动着他们一步一步的走着,往后此身由命不由己。
最终,桀骜张扬的纪凌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国之将,凌厉骄傲的楚淮成了阴毒狠辣的南晟怀帝。
那时,楚淮揽过纪凌的后脑,另一只手死死的钳制住他的脖颈,眼眸被滔天的恨和缱绻的情烧得赤红,“纪凌…你终于落到了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