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记忆
解芝芸吃饭就喜欢薄片，越薄越好，为了这一点，解琉霜练了大概十多年的刀功，刀法相当成熟。
她的刀功由幼年解芝芸出现的时候就开始练，一直练到现在。过去的记忆，她有些忘记了，仿若理所当然，如春天自有风来，一般天经地义，解芝芸突然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人这种生物，不是从石头里蹦出的，自有生育她的存在。但这种名为生养她的存在，早就消失在了她的手里，当然，从解芝芸在她身边的那一刻起，她吃的点点滴滴，都是由她所下的刀。
当时她的刀功并不如如今纯熟，如果一瓶鲁米诺试剂倒下去，说不定能看到整栋别墅发着光。变成一栋极美的蓝白色别墅。
除了那种存在，她和解芝芸在那栋别墅里生活了好久，久到像如今一样，完全瞒不下去。那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她的叔叔在之后的日子日渐增多，每到一个地方，所遍洒的红色也越来越多。
即使同样的外表，所吃食也大不相同。不过让解琉霜吃惊的是，即使同为食物的存在，有些人也愿意与解芝芸一同品尝同样的美味。对于他们来说的美味。
随着时间的成长，每到一个地方，对于当地的把握越来越大，最初，他们还需要逃，瞒，甚至欺骗，有时甚至还有生命的危险。
但后来，那些爱吃同类的存在加入，以及和解琉霜一样的存在越来越多，他们就开始无所顾忌了。
甚至他们变的挑剔了起来，开始将食材分为红质和白质，红质的为上等，白质的为普货。
一个小镇太小，出的红质算不上太多，他们可是有七个存在，分了下去，每人获得的就少了。为了这无上的美味，他们甚至开始相互咬杀。
即使没有闹出人命来，但相互之间也有些了隔阂。
江乐天的到来，却大大的缓解了这一点。对于他们来说，这份红质的存在，让他们每一人都明了一点。
那就是在遥远的地方存在着一个对于他们来说到处都是美味的地方。
解泽云，这是他们最小的一个，天赋却极为稀有。他能够通过血液获得他人的记忆，但他们所获得的记忆却并不完整。
他们知晓了那个存在，却无法找到那个地方。
它在哪里呢？这些存在流着贪婪的口水，想着，念着，怎么也压不下那份食欲。
啊……不如放些消息出来，将他们引过来吧！
金碧辉煌的世界，音乐开始奏响，每一月的几天，他们都开着盛大的晚宴。她是其中主刀的人，或许是解芝芸的偏爱，或有她技术的出色，每一次最重要的晚宴都由她准备。
当准备好今日的晚宴后，她再一次地躲进了阴暗的角落。随意披着一件大衣，呆滞地看着前方的一切。
解琉霜还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安飞燕，现在的她爱着解晦，这个恶心且恐怖的男人。那是她愿意用生命相爱的人。她的身体，她的灵魂都将为他奉献，无论男人对她做了什么，对解晦，她都只会有迷恋，深爱，再不会有其他。
人的爱是什么？为什么可以轻易扭曲呢？
普通人会怎么叫他们呢？
对了，是伥，为虎作伥。他们是这些由虎进化成人的伥鬼。
晚宴来到末段，抬上了一个比人高的大罐，大罐下火焰烈烈。
他的爷爷含着慈悲的微笑，向汤里洒着各种补物，枸杞，红枣，人参，桂圆。
这是他养了多年的孩子，夏天怕他热了，冬天怕他冷了，磕着碰着，都能让他心疼很久。而今日将为这晚宴献上最高潮的结尾。
就像渡劫，每一只伥，都要为他们的虎献上他们最爱的人。或生养他们的，或他们生养的，会携手一生的，会生死与共的。
从今往后，他们生是虎的，死是虎的，灵魂□□都为他们所有。
无论生死，即使万劫不复，他们都会为他们付出所有，再所不惜。
“你知道吗？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其实不是什么白质红质，而是由你们伥所献出的由爱人所成的食物，他们饱含着你们最深的爱意，就像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你们成伥前，会迸发出你们最后最深的情感，此后，所有的一切对你们来说，都如山水相隔，再不会有动容了。”
“霜霜啊！我还记得你献给我的那份美味，那真是世界上最美的珍馐，即使让我用红质来换，我也不会相换。那份记忆的美好，至今使我回味无穷。”
她还记得那时的解芝芸抱着她，像抱着她的女儿，亲吻着她的脸颊，语气温柔，慈悲，对着她说出如上的语句。
“霜霜，我的霜霜，你哭泣的样子是多么让我心疼啊？可惜成伥后，你就再也不会哭了。有时，我想着，你要还能对我哭，对我笑多好啊？”
“明明其他的伥还有着哭泣和微笑的能力，为何？为何？你不会哭和笑了呢？”
“霜霜啊！霜霜，妈妈总想起过去的事，你何时能多一点情感，我希望你能撒撒娇，你能会生气，妈妈我会更开心。”
“在虎图中，你消耗了所有力量，妈妈看着你不知我心疼，可我救不了你，我救不了你。”
“你这个不会哭，不会笑的人偶！你给我去死！你这个该死的，失败的伥！”
“你给我哭！你给我笑！否则你就去死吧！我会再做一只伥，一只成功的伥。一只是我女儿的伥！”
漂亮的娃娃在雪地中四分五裂，手脚间的绵絮散落了一地，她呆滞地望着天空，这一幕似乎让美丽的女人想起了什么？她捂着头，美丽的脸上流着清泪，原本狰狞的脸似乎回复了美丽。她哭喊着，抱着她的女儿。
“霜霜，霜霜，对不起，对不起，你别死，我会救你的，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一切似乎都回复到了过去，女人依然是那么的美丽，高贵。
不知什么时候，女人的身边多出了几个男人，那是她的同类，他们掌控着越来越多的力量。
金钱如水一般流进他们手里，这世上，只要有钱，又有什么做不到呢？
只要掌控几个重要的人物，世人也不过是他们予取予求的货物。
“霜霜，你终于会笑了，你笑的真不错，妈妈很喜欢。”
“霜霜，你的刀是越来越好了，日后母亲的食物都由你主刀可好。”
“霜霜，这是你的叔叔们，你要好好叫叔叔。你们都是我最好的兄长。”
“你为什么吐？你为什么要吐？你把自己和那些低贱的东西当同类吗？记住，你不是伥，你也不是人，你和我是一样的知道吗？”
“没关系，没关系，这次不行，就下次，学吃东西嘛，总不会一次学会，我要有点耐心。对，耐心，做女人，做母亲，总要有点耐心。”
记忆纷杂混乱，解琉霜不知为何，想起了这些过去的事，那些记忆的碎片，应该被她忘记在脑后了。
自从被打碎过一次，她的记性就不大好了，记不了太多的事，只知道她要好好侍候她的母亲。
当晚宴的香气弥漫着周围，他们品尝最后的美食时，她不知为何就想起了这些日子。
明明这段日子和过去也未曾有什么不同。
江曲陵，这个人应该还在外面徒劳吧！这样一个俊秀，冷静，谨慎的人死去时，会是什么样的呢？
他会哭喊吗？他会绝望吗？他会愤怒吗？
他如果成为伥，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是不是如她一样，能够冷静而淡漠面对一切？
她一直吞不下那些东西，怎么也吞不下，如果是这个名叫江曲陵的，是不是会有所不同呢？
害怕，恐惧，她看的太多，不知那人临死前，会不会给她露出不一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