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老人的身少女的声
林慕义一行人走着走,期间顾襄用宗语唤了严颜岩好几次,说是来了个女人,他不会应付,催着颜岩快点回去。
严颜岩嘴上回他快了快了,然而,、整个人依旧不急不慢,腿上动作甚至不断变缓,勾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林慕义觉得他们走的这条路怕是乌龟来了,爬都爬到生完蛋轮到它的孩子长大再来爬,都爬到了……
“小二,准备些饭菜送上房去。”
严颜岩一回到客栈就对小二吩咐着,他像是被人解除了慢慢行封印似的忽得两脚轻快“啪啪”就跑上了二楼。
林慕义看着严颜岩上楼的动作,因对方今天刚好穿得一身“砂糖橘”,他竟有一瞬间觉得严颜岩像只欢快地扭动着身躯的狐狸。
顾襄靠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深蓝色的布料包裹着手臂的肌肉,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威严。
要不是因为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吓得店内外的人都躲起来,以至于客栈都静悄悄的,不然这过往的人上楼看到顾襄那样子怕是会被吓到。
严颜岩捂住嘴笑着跑到顾襄旁边,没心没肺地看着顾襄的黑脸。
林慕义跟着余玄清掠过了在门口“打闹”的两个人,进到了房内见到了坐在茶桌旁的一位老妇人。
老妇人见余玄清进来立马站了起来佝偻着身躯说道:“我……”
余玄清冲那妇人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来这的原因,先坐吧。”
余玄清和老妇人两人面对面地坐着,林慕义知道眼前的人是胡方士,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老妇人,因此兴趣全无不怎么想去看她,而是一回房间就直奔着甜甜去,坐在了床边,摸着甜甜的的大脑袋。
你若要问为什么林慕义怎么老摸甜甜的头而不摸摸其他地方呢?问就是甜甜浑身上下包地没一块地可让他摸,也就脑袋是露出来的……
甜甜像是知道是林慕义抚摸他一般,自觉地动着头往林慕义的手掌靠了过去。
林慕义察觉到甜甜的小动作,心里别提多高兴,想着甜甜这是身体见好了。
严颜岩和顾襄并没有走进房内,而是继续在外头站着,顺带着还将里头的门给关上了。
房间里头,三人一猫,各有心思。
一声清脆的女儿声从林慕义的身后传来:“今天下午的事,多谢仙家您了。”
他不自觉地回了回头,心念道:这是谁的声音……
只见那老妇人依旧对着余玄清说着道谢的客套话,林慕义才惊讶地打量着对方,感叹一个老太太声音竟可如此声音年轻……
“方士客气了,那是我的本分。”余玄清说道。
“叩叩叩……”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严颜岩在门外说道:“师姐,我进来啦。”
不用等余玄清回复同意,房门就被顾襄推开,严颜岩便端了些饭菜走了进来。
严颜岩将饭菜一盘一盘的放在余玄清和胡方士面前的桌面上,同时说道:
“你们边吃边聊啊……”
同时,他又转过头对林慕义喊道:“小溪,你也别老顾着猫了,快来吃点东西吧,吃饱好洗澡睡觉,这一晚上的你也够累了,不吃饱睡早怎么行。”
林慕义看了看桌面上的饭菜,又看了看摆出的三副碗筷,他问严颜岩道:“你和顾襄不吃吗?”
严颜岩笑笑道:“我和顾襄在外头守着门,晚点吃。”
说完他便对余玄清点了点头,拿着那放饭菜的大碟子跟酒楼送菜服务员一般伶俐地离开了房间。
余玄清露出主人迎宾的客套笑容,对胡方士说道:“方士无须客气,请用吧。”
胡方士摇摇头,道:“仙家知道我的来意,我实在是无心吃食……”
“有些事急不得,担心也没用,你现在总不能饿着自己。”余玄清跟胡方士说话的同时又伸出手来冲林慕义招了招,道,“小溪,你别玩猫了,快去洗手盆那洗洗手,该吃饭了。”
林慕义其实不饿,可他听余玄清叫唤着自己吃饭又不好拒绝,于是只得听话照办,洗完手就坐在了余玄清旁边。
他跟余玄清一起面对面地坐在胡方士对面,看那老妇人也看得完全了。
林慕义只当是自己眼花又受了房间里烛光影响的原因,错觉得有些红色的烟雾若隐若现地萦绕着胡方士的四周。
他盯着胡方士,向左歪歪头,向右歪歪头,看了看对方的身形轮廓,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好像……是眼花?
林慕义用着疑惑地小眼神一直看着胡方士,对方人又不傻,她立马注意到眼前粉玉般的孩子动着小脑袋瓜不停地看着自己,忙问道:“小公子在看什么?”
林慕义听对面的人说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摇摇头:“没……没有……抱歉……”
他眨巴着眼睛,低下头来不好再去看胡方士。
余玄清轻笑着,为林慕义说话道:“这是我的弟弟,他素来如此,对陌生人总有些好奇,失礼了。”
胡方士回答道:“阿……不打紧,小公子生得伶俐,这样子才是好的呢。”
余玄清拿起筷子递给林慕义,对他说:“好生吃饭,别饿着了。”
她不停地往林慕义的碟子那夹菜放菜,自己却连米饭都不扒拉吃一口。
“仙家我……”胡方士开口道。
“你想要我们帮你解决唐府的乱子。”余玄清没等胡方士说什么,就开始抢答了。
胡方士继续说道:“我知道,造成今日的大乱旨在我,但我实在无能为力,只得求各位仙家帮忙。”
余玄清说:“你我都是修炼之人,无须客气,只是……我想要知道方士是从哪得的那个替人催生的法子还有那个符咒……据我所知,方士多以炼丹为修行之本,这行鬼法咒之能尚不为我世茗和其他同行所行,更何况方士。当初我救你时你也曾念叨过‘他说没事的,怎么会如此’,敢问方士这个‘他’是谁?是否是有人教你这么做的?”
胡方士听了余玄清的一番话后笑了笑,满脸的皱纹也边得更加明显了。
“仙家好生厉害,我也瞒不住你。事到如今,我只求你能救救他,同时,不要伤害他……”胡方士的神情急转直下,瞬间悲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三年前我下观修行,但一直无所突破,连生计都成了问题。三个月前我来到周村,还是他见我无所居,为我安排了个住所,解我燃眉之急。这个他……可能仙家也猜到了,就是岳姑娘的哥哥——岳林檎。”
她的眼眶似乎湿润了些,清脆的声音竟带了丝悲凉,她看着余家姐弟继续娓娓道:
“妹妹无缘无故离世,哪有哥哥不疑心的。唐府对外头的说辞,林檎是一个字也不信,他多次前去唐府,想要讨个说法,想要知道他妹妹的真正死因,结果可想而知,根本没人理他,只当他是个笑话罢了……直到有一日,林檎从周围的人那打听到自己妹妹死的另一个说法后情绪激动,拼了命地去官府那为自己的妹妹伸冤,可是大门紧闭,任他击鼓至手溃烂,也没一个人搭理。他可是个教书先生呀,这手用不了连生活都难以维继……官府的人靠不上,他就只能靠自己,可是真真可笑,他去唐府就拍了他们家几下大门,官府的人竟像蜜蜂似的出现了。他以为看到了救星欣喜若狂,结果是看到了灾星大祸临头……那些人将他押着拖着走,带到衙门里打了十几下板子……也怪我无用,一直醉心炼丹,全然不知外头的事,当我得知他的事后,他已经在家里面躺了两周有余,我去看他时屋里充斥着药味血腥味,他发高烧烧了好些日子,也多亏了邻居时有前来照顾他,我也给他喂了些丹药,他才有命活下来身体慢慢转好……”
胡方士低了低头,看着自己皱巴巴的手继续道:“他的身体慢慢痊愈了,可他的手依旧缠满纱布,眼神已然呆滞,嘴唇血红可脸色却死白,早没有了我第一次见他时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无论我问他什么他都只是摇头,不说话……我是治得了他的身却治不了他的心……后来的日子里,他都不再见我,我也只得借着每天中午给他送安神药的时间确认他还在房间里休息。就在前几周,他突然告诉我他每天都会去当初帮他恢复神智的那个道士的道观里为朝夕祈福,每日午时去,第二日午时回,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他能出去走走见见其他人也是好事,直到唐府的人怀上鬼胎后请了仆人来要求我,要我专研丹药找出帮助他们的法子。我将这事说给林檎听,他只告诉我他会去找道长一同想法子,让他妹妹放下执念,早日往生……”
余玄清打断对方说话,不解道:“等等……你说岳林檎去道观和道长一块想方法让自家妹子早日往生?他不应该狠毒了唐家人吗?为什么要帮他们?”
胡方士回答道:“我也疑惑过,我问过他难道不恨唐家人?他不应该袖手旁观看着唐家人自生自灭吗?那个时候林檎回答我说恨有什么用?小夕已经死了,连尸首都找不着,如今成了鬼魂回来寻仇,即使得逞,那些人死后便转世投胎,而小夕却要因残害生灵沦为恶灵不得安生,到底是不值得。”
胡方士缓缓道来,语气轻柔,林慕义听她说话都听入迷了,以至于对方说小夕或者小夕死了的时候他也不觉得变扭,不觉得像是在说自己似的,他完全沦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听故事机器……
胡方士接着道:“法咒是林檎从道长那得来后告诉我的,也是他告诉我怎么用这法咒给唐家人催生、待到两周后鬼胎诞生将其去除,小夕就不用担上杀害生灵的罪过,他也会继续为小夕祈愿,让她往生,来生再托生个好人家有个好的人生……”
余玄清沉思着,然后对胡方士道:“出了今日之事,你就没去找他?没告诉他他给的咒法是鬼法咒?而且唐家那两人肚子里的也根本不是鬼胎,而是血瘤?”
胡方士莫名欣喜,瞪大双眼激动道:“什么?不是鬼胎?既然不是鬼胎的话,那就是说不是小夕的鬼魂引起的了?”
“是不是岳姑娘的鬼魂引起的我们还不能确定,但里头的确实不是鬼胎,你不知道?你看不出来吗?”余玄清问道。
胡方士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抱歉,小人资历尚浅道行不高,所以看不出什么来,若是看出来了,也不会去催生了……”
余玄清继续说道:“虽然唐家那俩人肚子里面的不是鬼胎而是血瘤,但我们也不能确切地说唐家的事完全与岳姑娘无关,所以……”
“我什么都不知道……”胡方士打断余玄清的话,她是情到深处眉头紧蹙,脸皱得像话梅般,因年老而耷拉的眼皮让那乌亮的眼睛更具哀愁,她接着说,“林檎他要到明日午时才能回来,我根本找不着他…往日里我也曾问他那道人的话是否可信?道观又在何处?他只道不可说,要我全然相信他。我想着他那样用心,那样拼命,绝不会拿自己妹妹的事开玩笑的,因此便完全依着他说的话照办了,却没想……哎……”
“那我们要明日午时去找那个林檎吗?问问他是什么个情况,怎么把人搞死了?”林慕义不自觉地开口问道。
余玄清听到林慕义的发问,便回过头去看他,结果注意到她给林慕义夹的堆得像个小宝塔似的菜是一点没少,而林慕义又因为只顾听胡方士讲话,吃了口饭就在嘴里头忘神地慢慢嚼还未咽下去……
余玄清见状刚有些生气,说林慕义又不好好吃饭,可她看着他睁着两颗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胡方士还问对方话,一时间竟被他那孩童的天真模样弄得软了心坎,一点教训的话都不忍说了…
她无奈地对林慕义笑了笑,道:“就怕那个岳林檎现在已经跑到天涯海角了,明日我们去到后连影子都见不着……”
“不会的,林檎他不会跑的。”胡方士在一旁立马开口道。
余玄清看向胡方士,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她:“方士为何如此肯定?”
“我可用我的性命担保,他不会跑的,我相信他,也请仙家相信我说的话,我来找仙家也是想你们帮帮他,他是个好人,他许是被那个道士骗了才会害死唐老爷的……仙家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都会竭尽全力帮你们的……”
胡方士说得诚恳,再加上又是一副老态,她极力央求着余玄清,而余玄清只是低眉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倒是林慕义觉得她挺可怜的。
“这样吧……”余玄清对胡方士说道,“明天午时,你带我们去岳林檎的家找他,找到了我们也好问他些事,如若找不到,我们就只能去瘦狗崖给岳姑娘招魂,如果是岳姑娘的魂魄引得唐府那样的,我们会尽力让她放下怨念,送她前去往生,如果不是,就只能劳累顾襄,直接动手为唐府的男人取胎,至于唐少爷……”
余玄清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一旁的林慕义巴巴地问她:“唐少爷没救了,是吗?”
“倒也不是……”余玄清回答林慕义,道,“只是他要想活命,那血瘤就要一直封在他肚子里。今日那怪物你也见过了,只要那怪物出来了,唐少爷就是必死无疑了。当初我们只是说保住他的命罢了,可没说能除了那血瘤,更何况我们也没跟他说是瘤。”
林慕义听余玄清那么说,顿时明白了什么,忙问道:“姐姐和颜岩早就知道怎么处理他们的肚子了,在唐府说的那些话只是吓唬他们的是吗?”
余玄清笑得温柔,她看着林慕义点点头,继续叮嘱他道:“快吃饭,给你夹的菜都要凉了。”
胡方士听着俩姐弟的对话,一时露出舒心的神情,说道:“仙家既然已经知道该如何解决此事,我也算是放心了。”
余玄清笑笑说:“那就如此决定了,现在还要麻烦方士与我们同住在客栈里,也好明日我们一同行事。”
胡方士点点头道:“好。只要是仙家吩咐的,我都会照做的。”
余玄清莞尔一笑,她看了看胡方士眼前分毫未动的碗筷,问道:“那方士现在有心思吃饭了吗?”
“阿……”胡方士低头笑了笑,说:“有心思了,多谢仙家关心,多谢……”
余玄清用手点了点桌面,对林慕义说道:“小溪也有心思吃饭了吗?”
“嗯?”林慕义一副天真模样,回道,“有心思了,可是我不怎么饿耶。”
“又不饿?”余玄清说,“这可不好,怎么老不饿呢……那你先喝碗汤?再吃些菜,等会洗完澡些许就会饿了,我再叫人去给你备饭菜。”
林慕义乖点了点头,按着余玄清说的做……因他没胃口,光是喝碗汤都干呕磨叽…
胡方士吃饱喝足放下筷子喝了盏茶,严颜岩便再次扣响房门走了进来,他笑盈盈,又十分有礼貌地行礼道:
“我们已经替方士准备好了房间,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还请方士早点歇息吧。”
胡方士神色是不好意思,可又迅速站起身来回礼道:“多谢仙家,真是有劳仙家费心了……”
说完,她又转过身对余玄清行礼道:“仙家,胡某先行告退了。”
余玄清站起身来,还了个礼。
两人客套了一番,胡方士便跟着严颜岩离开了房间回去自己的房里休息了。
严颜岩很快便返了回来,进房门时还拉着顾襄。
“师姐放心,我们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严颜岩说道。
余玄清对他说道:“好,明天一早颜岩你就和顾襄去瘦狗崖招魂,有什么情况立马告诉我,如果唐府的事与岳姑娘有关,你们就送她一程吧,如果无关,就尽快赶回来,午时我们就一同去找岳林檎。”
余玄清他们说会话的功夫,林慕义便再次跑回床边摸着甜甜的大脑袋,可是没等他与甜甜“温存”多久,余玄清他们就让林慕义早点回房休息去。
林慕义想要多陪着甜甜,于是问余玄清道:“我能把甜甜带回自己的房去吗?”
余玄清回答道:“你把它带回去你还睡觉吗?你一定一心扑在这猫身上了,那还不如把它留在顾襄这,免得惹得你茶饭不思又连洗澡睡觉都没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