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都市的化影
熟悉的‘声音’开启了记忆的锁。
白玲想起来了，在刚开始她被诊断出视觉障碍的时候，脑中也曾出现过这个声音。
眼前的‘人’长着和白玲相仿的容貌，但整个人气质就像一汪幽潭，即便在夏日也散发着冻彻骨髓的寒意。
尤其是他的眼睛是一片漆黑的虚无，根本不能与他对视太久，否则会产生连肉体带精神都被吸入的错觉。
推开那扇看起来正常的门背后，是充斥着光和影的混乱空间。
就像在幽暗的水底环境，头顶上游弋的东西为水底下带来点点斑驳光影。
白玲抬头望向上方，那里挂着青蓝色的一轮圆月。无数身体发着光的‘鱼’型物体，围着圆月安然的游动。
这里，总体来说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族馆。他们不像在玻璃外观赏的游客，而是展厅内部一起被展出的人。
那些奇奇怪怪的发光生物，仔细看有着各种各样的形状、有鱼、有怪物、有自然界的各种生物…还有各种生物的集合体，异化物。
在更远处的‘水底’，还有一些像是树和珊瑚般的东西，跟着不存在的水流轻轻摇动。
白玲把视线挪回哥哥的脸上。
她终于记起了这张脸。
整个美好的童年时代，都是他陪她一起渡过的。这个哥哥，从她莫名掉进大湖时就神秘的出现在她的家里。
哥哥陪伴着她玩耍，陪伴她生活。随后她长大、出去上学，哥哥的样貌和年纪始终都没有变过。
当时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觉得奇怪呢？连她也是。后来……她又为什么会突然忘掉了这个非人的‘哥哥’呢。
太多的话和太多的疑问，此时竟然不敢问出口。
‘哥哥’穿着和调律者相仿的衣服，但没有披外面那件长大衣。
他缓缓走过来，抚摸着白玲的脸。柔声道：“出去混了那么久也没什么成长，还是小孩子一个。”
白玲迟疑了下没躲开，表情有些尴尬。
虽然恢复了很多记忆，但情绪上依然陌生。她对这个疑团重重的‘哥哥’不太能亲近起来。
所以说，一个被称为首脑的大人物。为什么会陪她玩这种亲情游戏…
“知道你问题很多，我还有一点时间，问吧。”‘哥哥’很自然的拉起她的手，在这个空间慢慢走了起来。
白玲找到了一些童年熟悉的感觉，也不再紧绷。跟着他的步伐慢慢走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连接井的一条支流。”
“你在这干什么？”
“维护新生的都市，万一有大家伙窜进来捕食就不好了。”
“我听不懂，说点我能明白的话。”白玲停了下来。“拉结尔说这里不是真正的蓝星，为什么？”
“因为，这只是一个礼物。是我制造出来送给玲的。”
‘哥哥’用那双无机质的漆黑双眸盯着白玲，表情却很柔和。甚至能称得上一丝宠溺。
“这座都市成长的很好，你也来了，哥哥正好可以把它交给你。”
“这座城市，就是新生的l都市，你可以在这里建立新的l巢。”
这段时间接收的信息实在太复杂，白玲竟然没有特别震惊。
“……所以说，我以为我穿梭了时空回到蓝星。其实还是在‘翼’世界里。”
哥哥摇摇头，“不，这个城市是在物理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夹缝之中。我怎么可能让别人轻易打扰你。”
正说着，天上的青蓝圆月突然抖动了起来，有一个黑点越变越大。很快遮住了发光源。
它从‘月亮’之中钻出来，钻入这片深海水族馆之中。随后开始张开狰狞的大口吞吃各种身体发光的生物。
“就是这种东西…”哥哥随手指了指从月亮里钻出来的怪物，语气冰冷无情。
如果说哥哥之前的声音像玉珠落玉盘般的清冷妙音，现在就是冰冻千里人畜无生的残忍。
有一点点‘首脑’的感觉了。
那条长得像变异怪鲨的异化怪物一看就和这片水域的生物不同，它不但动作凶猛，样貌丑恶。还不断从身体上渗透着一丝丝的黑水，持续污染着这片水域。
有些发光的生物一旦沾染上它漏出的黑水，光芒立刻就熄灭了。甚至一同变得疯狂嗜血起来。
白玲看了一会，觉得似曾相识。“那东西，看着好像异化物，它在释放污染。”
“不，那是一只waw级的失控异想体。”哥哥顿了顿，接着道：“我只给你演示一遍，这座都市以后只能由你自己守护。”
在地表的真实世界，同样正在发生着异变。
自从几年前出现第一例疑似生化异变的事故后，这座白玲再熟悉不过的城市开始接二连三的出现异变怪物。
人们从好奇、震惊、难以置信，到现在依旧害怕和好奇…
不是没有人想追查这种怪物的来源，但所有的研究毫无进展，这种东西像是凭空出现的。
官方公布的现有信息称其为‘异化物’，最近甚至有人类转化成怪物的消息爆出来。有谣言还称这是一种世界性的传染病，得了就肯定会转化成怪物。
在首脑和白玲见面时，拉结尔和普鲁托也在游览这座城市。
普鲁托最想去图书馆，但拉结尔深知首脑的时间不多，也许随时就会召唤他们。
可不能让这个恶魔大师泡进图书馆里，那什么时候能出来就没数了。
她道：“首脑应该很快就会回到a巢，等他走了你再慢慢研究这里吧。”
普鲁托拿下礼帽，一路对这座城市赞不绝口。“这真是惊人，首脑的力量竟然能创造一座都市吗。而且，这里和其他的都市完全不同，像是真正的净土。”
拉结尔朝着下方正疯狂肆虐的w级失控异想体看了一眼…
虽然这只w级异想体不算什么麻烦，但首脑让她只能看着，估计想让白小姐练手。
普鲁托还在感叹。“能够有序平稳的生活，真是伟大的社会结构。要知道撑起都市骨架的并不是那些上层人。对比活在后巷的老鼠们，这里就是天堂一样的地方。”
“就算是a巢里，也比不过这里了吧？吃饱穿暖，人类不会互相杀戮，只需要付出劳作就有丰厚的报酬。一片安静祥和…”
可能这就是白所说的，蓝星的盛世。
拉结尔打断了普鲁托：“这个地方，只是给白小姐的玩具而已，首脑希望她能安全的活在自己的视线里。”
“这就很奇怪了，世界之翼的首脑大人，为什么会对区区一个人类这么关心呢？”
拉结尔淡淡笑了：“我敢说，你敢听吗？区区二阶收尾人，哪里来的自信打听首脑。”
普鲁托闭嘴了。
在另外一边，‘哥哥’的短暂教学已经结束。
白玲正笨拙的掌控着‘海流’去控制那只异想体，但收效甚微。
“也许应该给你来一些刺激。”哥哥沉吟着，忽然打了个响指。
不得不说打响指这个动作由帅哥来做，真是赏心悦目。
但眼前出现的虚影画面，几乎让白玲心脏狂跳。
画面上是城市的一角，白玲无比熟悉亲切的蓝星场景。但此时建筑物正被某种力量疯狂的破坏。
四周拉着严密的警戒线，穿着警服荷枪实弹的人们正紧张的盯着一处地铁站口。
更远处是无数举着手机看热闹的群众，丝毫没注意脚下深藏的危险。
那只w级的异想体蛰伏在地铁的坑道内，它能感知到头顶的人群，正不断放出细长触须直接扎进土壤之中，向上延伸。
无数人类的尸体，像是果实一样挂在异想体的身上。这个变态玩意长得有点像食蝇草，竟把自己当成展架，展示着‘战利品’。
画面里看热闹的人没事，倒把白玲吓得魂飞魄散。
她急急说道：“我控制不了啊，它不听我使唤。”
‘哥哥’笑了笑：“没关系，反正这些人类都是从蓝星抓来的。死了再抓就是…”
白玲身躯剧震，精神力猛然收成一束化成无形的利剑，直直投射出去刺透了那只异想体在水域中的化身投影。
画面上的异想体如遭雷击，触须闪电般的缩回身体里，这一下几乎让它遭遇重创，极速缩成一团钻进了大地深处。
短时间应该不会再出来祸害人了。
白玲生气了，小脸瞬间拉了下来。
“我以为这座假城配的也是虚假的人，为什么会是真的？”
“从蓝星捕来人类……为什么，哥哥？”
‘哥哥’一时间陷入恍惚回忆。
在白玲小时候，他曾用人类的身躯帮她打架，替她挡风遮雨，她也是这副小大人的口气…
不过，那只是祂漫长生命之中，短暂感受到的快乐情绪。
“这是你的都市，巢也将由你建立。不尽快掌握‘控制中枢’，你就只能看着它毁灭。”
白玲抬起头看着那轮圆月问：“那个入口是什么，不能封闭吗？”
“那是溪流连接‘井’的入口，如果遮蔽，虽然不会再有异想体，但是意识和精神世界也会从此封闭，人会疯的。”
“……好吧。”
白玲突然转过身，抱住了哥哥。
“你要走了吧？哥哥。”
“嗯。”
“我很抱歉，我忘记了你。”
“不用抱歉，我封的。”
白玲一把推开哥哥，瞪着他道：“为什么要封闭我记忆，哦…那我脑袋里的东西是不是也和你有关？”
哥哥好脾气的笑笑：“是我的一部分，为了预防你出意外。”
“至于封闭你的记忆…”
哥哥刚要解释时，白玲突然感觉到身躯一阵猛晃，接着整个空间都开始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哥哥叹了口气：“唉，找到这里来了，我得走了。”
“等我杀了祂，再回来陪你过家家吧。”哥哥摸了摸白玲毛茸茸的脑袋：“保护好送给你的玩具啊。”
“等等……”
白玲话音未落，‘哥哥‘的身躯就渐渐化成了幻影消失了。
竟然把一座几百万人口的城市叫做玩具……
转瞬之间，哥哥又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拉结尔身边。
祂在白玲面前的温柔邻家气质全然消失，现在祂已经是都市的首脑，翼的最高掌控者之一。
首脑一伸手，黑色金纹披风凭空出现披在身上。由一枚翅膀形状胸针固定。
祂语调冰冷的下达命令：“拉结尔，看好她。”
首脑视线又落在焦黑骷髅普鲁托的身上。普鲁托只感觉像是被最恐怖的存在牢牢锁定，只要动一下就会被粉身碎骨的那种可怕。
“太弱了。”首脑有些意兴阑珊。
普鲁托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本黑色封皮书的影子。书被冰蓝色的火焰环绕，火焰静静燃烧着，发出彻骨的寒冷。
普鲁托念出了书的名字：“告死书…”
他激动的抬起头想表达忠诚和感谢，却发现首脑又消失了踪迹。
普鲁托有些迷茫的望向调律者，用眼神表达出一个？
“走吧，去白那里。”拉结尔也没多解释，只是意有所指的说：
“等你掌握了这本书，大天使可能就要增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