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O-05-30】
钻进爱丽丝梦游间的那一瞬，白玲有种晕车的感觉。出来后视线也有些飘忽。
她正身处剧院宽敞的走廊上，扫了一眼墙壁上的结构布局图。
这里应该是后场休闲区域。有公共衣帽间、一个不小的餐吧，以及一间休息厅。
和剧场观众厅的黑暗完全不同，这片区域灯火通明，一切井井有条，就像仍然有人在使用似的。
白玲还隐约能听到从休息厅传来的声音——就好像是你楼上讨厌的邻居正在装修。链锯大锤等工具不间断地滋嘎作响。
她提高警惕，缓缓朝着休息厅方向行进。
公共衣帽间摆着很多模特，模特们身上都裹着依然鲜亮的戏服。经过餐吧的时候差点把白玲吓一跳，里面坐满像是客人的影子。仔细一看，才发现全是模特假人。
餐吧里的投影仪正闪动着奇怪的雪花，在她经过的时候屏幕一闪，播放起观众厅正在进行的战斗。
血红色的大字在屏幕上慢慢出现——“他们快要死了。”
“装神弄鬼。”白灵撇嘴。
害怕倒是不害怕，恐怖片常见桥段罢了。不过必须抓紧时间，现在那只剩下蒂娜、普洱和罗伊斯几个主要战力在苦苦支撑。
至于其他那些收尾人…he级别的异化收容战斗，不到6级全都是炮灰，能保证自己的小命不死就不错了。
在接近休息厅的时候，滋嘎乱响的邻居装修声突然停了。这片区域也突然陷入了黑暗之中。
“呵呵，嘻嘻……”
一个年轻男孩的轻笑声突然在空荡的休息厅里回响着。
是污染异化体？还是异想体？
白灵提起心。对于异想体她有很大把握应对，但如果是怪物指挥家那种被污染的怪物，她可不一定是对手。
“呵呵~”声音突然贴着耳朵响了起来，可是夜视仪之中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白玲“啪”的打开了头盔灯，扭头就看到近在咫尺发出笑声的东西。
‘它’外表看起来就是个7、8岁的小男孩。
男孩头上斜戴着仿款军帽，黑色的宽大t恤上画着一双正圆形，正在流血泪的金色眼眸。肩膀上半挂着黑色皮夹克。
他脖颈、手脚腕上都带着布满尖刺的圈环。最显眼的是他脚上，蹬着双能直接拿来当凶器的铆钉鞋。
……可以，这很摇滚。
忽略这东西的非人本质的话…他这身直接开个现场摇滚乐会都行。
男孩用手指在空中勾勒着流着鲜血的字体：
[你找我吗？我就是歌唱机哦。]
这就是【o-05-30】？似乎有点太轻松了…这副人类形态还是挺个性的。
到现在为止，白玲对自己的金手指也多少有点ac数。
她的大脑后遗症视觉障碍，即视觉扭曲效果，应该只对异想体本身，以及和异想体成功融合的人类有作用。
从她面试时开始到现在，福兴的保洁阿姨怪、程序猿；名为老妇人的【o-01-12】（这名字还是老奶奶主动告诉她的）；再到眼前的歌唱机……
这些异想体在面对她时，完全颠覆世人对异想体的认知。——异想体，并不全是只余恶意的无理智道具，而是可以沟通的。
从立场来看，趋向混乱中立者。
因为她查资料的时候就发现，公司的收容控制岗位极度缺人，最大的原因就是员工折损率。
而造成员工过高折损率的原因，就是异想体的不可知、不可触、不可交流。
除了已经用命填出来的资料，大部分异想体对人类都可以说是致命的，连z级都不例外。
但，只有她是个例外。
根据那份能力评测分析报告写，她不但能免疫异想体的具现化精神‘场’，她自身散发着类似的精神‘场’还能够对异想体产生非同寻常的“安抚”效果。
最重要的是，这些异想体在她的眼中是可以交流、沟通的人类形体。
在这个充满异想体影响的后末日世界，这种能力几乎能让她立足于不败之地。
某方面来说，甚至能够揭晓这个世界的终极秘密。
话又说回来，她对自身能力的摸索时间过短。近战肉搏能力几乎没有，必须谨慎些。
毕竟被异想体控制的异化物杀她就像玩似的，看看怪物指挥家就知道了。
歌唱机化身的小男孩似乎对她很感兴趣，手指滑动：
[你喜欢听音乐吗？]
白玲点点头：“喜欢，我基本什么样的风格都听。”
小男孩眼睛亮了，绽开羞涩的笑容：[呐？你最喜欢哪种歌曲？]
白玲翻着以往的记忆，犹豫道：“大概是世界级的经典吧。比如民谣《斯卡布罗集市》就很棒。”
歌唱机怔住：[世界…级？可是我从没听说过这首歌呀。]
白玲轻描淡写道：“嗯，我是利用奇点从其他世界来的。那里有很多世界级歌曲。”
歌唱机太好懂了，他左眼写着好奇，右眼写着想听。但是白玲可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
她需要利用歌唱机，解决外面那个怪物指挥家和畸形乐队。
[我真的好想听，可以让我听吗？]
白玲装作为难的样子，“可是我现在没时间，同伴们很危险。异化怪物要杀他们。”
歌唱机眯眼，它衣服上的大眼睛也眯起偷笑的表情。
[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呀？]
[可是不行诶，埃蒙德也是我的朋友呢，我喜欢看他们弹奏。]
歌唱机：[对了，你和埃蒙德比赛一场吧。谁赢了我就满足谁的愿望。怎么样？]
“什么？”比赛什么？
白玲正要追问，歌唱机打了一个响指。
脚下地面突然消失了一块，她在头晕目眩中直直坠落下去。耳中最后传来一句话。
“呵呵~要加油哦。”
白玲感觉时间只过去短短一瞬，她就站在一个没有颜色的、纯灰色调的世界。
远处有一栋很平常的房子，白玲慢慢走过去。
很普通的独栋小楼，两层带阁楼。虽然面积不大但布置的很温馨。主人是一对夫妇和一个小男孩。
她了看到这个名叫埃蒙德的男孩悲惨的一生。
埃蒙德的孩提时代十分幸福，父母都在公司内工作。他们很早就移居到‘巢’内。
一家人都很喜爱音乐，优渥的生活甚至让他们有余力购买钢琴。家中还有留声机和很多的唱片…
每逢节假日时，父亲会弹着钢琴给母亲伴奏，还是小孩子的埃蒙德在一边手舞足蹈的捣乱。
尽管父亲弹的并不好，母亲唱歌也有些走调。但是埃蒙德感觉很幸福。
不幸总会悄然降临。
埃蒙德的父母在某次事故中牺牲，连遗体都没有找到。
12岁的埃蒙德骤遇打击，从此变得一蹶不振。某次在酒吧演奏后，帮派盯上了他。
父母留下的优厚抚恤金，很快就变成大堆溢价极高的精神成瘾药物。温馨小楼和那些充满美好回忆的过去，统统离他远去了。
埃蒙德被赶出‘巢’，流落到了后巷。
虽然他狼狈又穷困潦倒，音乐仍是他的慰藉…他控制自己远离药物，准备找到一份工作重新生活。
他仍抱有回到巢的希望。
但是在小命都朝不保夕，把割器官卖人肉当日常的后巷。谁又需要音乐呢？
日复一日贫穷饥饿，像虫豸一样活着。无人欣赏他的才华，也无人再需要音乐。埃蒙德的眼睛渐渐失去光芒，变得麻木而灰暗。
那一天，比水蛭还恶臭的帮派又来了…
“他不动了，是不是被打傻了啊？哈哈哈！”
“饭都吃不饱还天天唱歌。真是让人不爽的嘴脸。”
“喂，你怎么这么穷啊？你不是巢里出来的吗？”
“喔哦！快来看，他地窖里藏了个大家伙。发财了发财了！”
埃蒙德像垂死的鱼一样猛烈挣扎起来，“不，那是我家人最后的东西。”
哀求声换来更猛烈的打骂。“喂，狗币，这是什么？”
埃蒙德咬紧牙关承受着殴打。
“之前去’收租’的时候我见过，好像是那些上流老爷们的玩具。”
“管它是什么，去喊几个人来搬走，卖给巢里人应该不少钱。”
“不！住手！！啊啊啊啊啊！！”
混混们搬走了钢琴，也带走了埃蒙德的一切——包括他的内脏，和他的命。
埃蒙德死了。
临死前，他依稀听到有人问他：
“你喜欢音乐吗？”
灰白色世界凝固定格在这一幕，怪物指挥家缓缓从白玲身后走出。
他的声音仍像歌剧一样丝滑，带着咏叹调：
“真狡猾啊，为什么不留在剧场听演奏。要跑到这里来呢？”
白玲：“埃蒙德……”她的心情还沉浸在刚才的一幕，眼中带着些许怜悯。
埃蒙德露出厌恶的表情，“真恶心啊，你的眼神…收起你虚伪的同情吧。”
“我的搭档说，有人想要以音乐来挑战我。就是你吗？”
白玲点点头：“我也算是优秀的艺术家，略懂8种音乐风格，赢你应该问题不大。”
啪啪啪，埃蒙德鼓起掌来：“不得了，相当了不起的自信。我不知道世界上竟有8种音乐风格，都是你编的曲？”
它明显是用嘲讽的语气，但白玲也不在意。
你们这个鬼末世星球能和蓝星那种几千年的艺术发展相比？
“怎么没有？古典、流行、摇滚、宗教……”白玲有意停了下来。
埃蒙德的表情渐渐从不屑变成严肃专注，它思索片刻问：“还有呢？”
这些名词…看上去是有一套成熟的体系。让它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在随便扯淡。
难道这些是前三纪留下的艺术遗光？
白玲摊手：“你赢了，我就给你所有风格的代表曲谱，还能教你这些曲系的创作特点。但如果你输了，歌唱机归我，再放了队长。”
埃蒙德完好的那边眼睛眯成线。狐疑的询问：“这个代价，似乎并不对等。”
白玲刚想补充点什么，只听埃蒙德继续问：“你为什么这么慷慨？”
噶…白玲好险吞下要说的话。
就不是很理解这种艺术疯子的脑回路，他认为自己占便宜了？
（作者忍不住大喊，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女儿你在穷大方啊！！！）
埃蒙德：“我承认你确实有那么一些浅薄的艺术知识，等我杀掉你的同伴，可以慷慨饶过你的性命。”
歌唱机传来空灵的笑声，[呵呵，可以把她融合哟~埃蒙德。]
[这样的话，美妙的音乐就归我们了。]
白玲怀疑不管输赢，它们不会都想把她给“融合”掉吧？毕竟怪物和异想体有信用可言吗？
她并没有注意到，她身体里有道人类看不到的光芒亮了一下。
冥冥中有某个意志，向歌唱机传达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