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求娶三
曲寒川因着心里不安，想着与那练荣华谈谈。
约了和河边枫树下，曲寒川负着手，站在黄昏树下。微仰着头凝望天空，颇有几分陌上人如玉的味道。
练荣华拖着裙摆，羞涩的来赴约，只是一脸扭捏很是不习惯自己这幅样子。
她看着那未来夫君相貌气度，越发羞红了脸，轻声道。
“那个，婚前私下有点见面不太合礼仪。”
曲寒川看向她一脸期待憧憬，忽然嘴有点软，想说什么说不出口，但是还是该说出真相。
“练仙子，这番是我师侄顽劣了，曲某之前与仙子并不相识。只是他为了巩固我在剑宗的地位，冒昧求娶。”
练荣华睁大了眼睛，愕然的看着他，眼里仿佛有些迷茫，那大大的眼睛像蒙上了水雾，随即默然低下头，眼里的光渐渐熄灭。
又思索到什么，猛然抬头，看到对方认真的神色，端详着。好像确实是实话，随即又低下了头。
整个人带着破灭的灰败，有些摇摇欲坠的问道。
“你不想娶我了吗？”
曲寒川看着她那凄然伤感情态，有点于心不忍，解释道。
“不是不想娶你，只是你我素不相识，突然的决定，怕仙子最后后悔。”
练荣华手里用力捏着衣裙，眼里泪光闪烁，咬着牙道。
“说来说去，还不是不想娶我。一派长老，来打趣我，有意思吗？”
曲寒川顿时觉得百口莫辩，一时舌头都打结。
“我并不是，我没有。”
练荣华对他那焦急神色并不领情，只咄咄逼人道。
“可我那聘礼我已经收了，你反悔我也不会还你的。”
随着眼眶有些微红，甩过头去，对着那潺潺流水捂脸大哭。
曲寒川心知毁人名节，罪过不小，只是他还是得说清楚。
“仙子，我曲寒川并非不想娶你。”
练荣华急急回头，泪眼里带着期奕的光芒。
“那你是想娶我？”
曲寒川更加觉得讲不清楚，心里一急，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是有想的，可是我并非我那师侄说的那么好。我是画修不假，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破。我也只是一个门派长老，也无心抢夺宗主之位。我今生可能就只是如此了，可能终生不会有扬名立万的一天，怕委屈了仙子。”
练荣华完全不是很理解那些话里的意思，微微疑惑道。
“然后呢？这与你我成亲有什么关系呢？”
曲寒川看着那单纯无辜的眼睛，里面清清白白印着慌张无措的自己，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卑劣，叹了口气，坦白道。
“现在我在剑宗，也是地位不算高，我师侄便想让我娶了你。让你加入我们宗门，一来为我们宗门增加营收，二来巩固我的地位。对不起啊，仙子。”
练荣华看着那低垂惭愧的头，十分淡然道。
“这个事情我知道啊。”
曲寒川猛然抬头，惊讶的看向那无波无澜的人，心里讶异。
“仙子知道？”
练荣华皱着眉头坦诚道。
“这是自然的啊，你若不是图谋我能为你带来好处，不是图谋我的灵石。还能因着我平平无奇的脸吗？还能因着我小气暴躁的坏名声吗？这事我一想就知道啊。”
曲寒川微微震惊，看着那么直白，那么透彻的人。心里隐隐作痛，她便是这样想她自己的吗？随即又伤怀的想到，那些都是事实啊。
哪怕自己，也不是那么卑劣的来利用她吗？她这份透彻，是经历了多少的失望啊。
随即他更加震惊的想到一件事情。
“仙子知道这些，还肯嫁与在下？”
练荣华淡淡的点点头。
曲寒川十分不解，她是这大陆上最有资质的器修，有朝一日会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器修。为何愿意如此？他仿佛是不信一般，把自己讲的十分卑劣。
“可是，我一无所有，连聘礼都是我师侄出的。我每月的灵石奉例也不多，虽然自己住着一峰，但是没什么奢华的家产。这今后，可能还要害你得入宗门，入了宗门，总会害得你利益没那么多。”
练荣华闻言微微为难，手上扯着衣角。
曲寒川默默低下头，心道，果然还是不行吧。又听到她说。
“那那聘礼，你和你那师侄怎么算的？是欠的还是给的。”
曲寒川抬头，微张了下嘴巴，说不出话。
他讲了这般多，她就只注意到这句吗？
但是他还是认真想了想，那京坤，应当是给吧。虽说很不好意思，但是他仿佛对这两千万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只是想看戏，想看自己尴尬，难堪。想到这里，对着京坤的歉疚，差点想一笔勾销。
“应当不会，他很有钱。”
练荣华脸上阴霾忽然散开，拍着着胸口道。
“吓死我了，我以为嫁与你就要欠债呢。”
曲寒川略略眼皮很倦，感觉这位仙子侧重点和自己完全不同，他再说一遍强调道。
“仙子，在下前面的话，可听明白了，我不是那么有钱，只是有点小权势，这权势有时候还没有用。我基本上没有什么的。”
练荣华也不明白他在担忧些什么，只率直道。
“没关系，我有啊。我这些年赚了好多个两千万，我以后还会赚灵石的，会一直造器。你娶了我，肯定能得到很多好处的。”
曲寒川看着那即通透又单纯的人，一时难以形容心中感受，只觉得心里酸涩的不像话。
他心里不理解，眼里闪烁迷离的光泽，恳切道。
“仙子为何呢？说得这般委屈，仙子很好，值得有很好的未来。”
练荣华微微一笑，眼里荡起晶莹一点，整个人像风雨里摇曳的白荷，久久的沉默。阳光拢在她身上，却仿佛暖不了半点温度。
她迟疑着，但是看了看那相貌端正，一直和自己道歉说自己卑劣的男人，心微微一动。
张了张口，带上轻柔飘忽的语气，仿佛是梦里有人轻声的述说。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是没有检测出灵根的。我父亲只要一个灵石就将我卖了，哪怕我母亲多么不舍，终究没有违背他。我那时就发誓，要变得很有钱很有钱，可是我再怎么有钱，也买不回那时候的自己了。”
“我就发誓，若是哪天有人娶我，肯定要八百万灵石。但别说八百万，连说要娶我的都没有。”
说着她喉头有些哽咽，目光温柔的看向曲寒川，话里柔的像水一样，含羞带怯的说。
“只是我没想到，有天，有人会带着两千万灵石来娶我。”
曲寒川听着那沉重过去，微微吸了一口气。
忽然明白，哪怕她如今那么有钱，地位那么尊崇，心里还是卑微的。那一块灵石，卖的哪里是她这个人。
他心里蓦然一动，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仙子只愿意有人八百万灵石娶你，是谁都可以吗？无论谁？”
练荣华微微点头，眼里澄净的像琥珀一般。
曲寒川身子一震，转过头去，避开她疑问的目光，心里莫名的仿佛被人扎了一针，眼里忽然热潮汹涌起来。
他很想问很多问题，但是仿佛已经不用问了，他都知道答案了。
只是，这些答案，很是伤人，很是伤己。
她大约谁都可以，只要有人拿着灵石上门，就可以如同当年一样，买下她。
无论谁。
哪怕是利用她也好，为着她的灵石也好，她会傻傻的接受一切的不平等。
但是，曲寒川还是很想问。
那他会是特别的吗？若是他对她很好，很好，那对她而言。会与别人不同吗？
她会懂爱吗？会懂喜欢这种情绪吗会喜欢他吗？
一切无解。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问呢？自己也不过是那利用她的芸芸众生的一员。有什么资格去告诉她，你该有爱的情绪，你该过更好的生活。
他如何说这些？
练荣华看他思虑如此久，心里有些焦急，终于出声问道。
“那你，到底娶不娶我了？不娶我，我回去打铁了。”
曲寒川暮然回头，眼里满是心疼，也心疼自己。他可能要喜欢上一个不会喜欢别人，却对所有人都很好的人。
他抱着她，按下汹涌的情绪道。
“我娶。”
曲寒川回到宅院，路边便遇到笑的张狂的京坤。
“恭喜师叔，喜得良缘。”
曲寒川异常复杂，这京坤，这般有把握的知道自己求娶会成功，到底是知道多少练荣华的事情？
在这其中，是担当什么样的角色？是怎么看待这个事情，是怎么看待他自己的？是一直在嘲笑，在看戏。还是心机颇深的以为自己是不折手段要出卖自己的婚姻上位的人？这其中种种，得问清楚。
“坤儿，你为何要师叔来做这件事情？是想利用师叔？再一起利用练荣华？”
京坤微微一愣，行礼的动作一愣。他是按照锦囊上说的啊。
“我们不是要振兴潋华剑宗？不是说要一起夺回权利？”
曲寒川被那赤子目光看的心虚，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这小子只是单纯的在看热闹？
“振兴是好事，但是这法子，利用一个单纯的仙子，到底不妥。”
不管如何，利用一个无辜单纯有权势的可怜女修，于心不忍。
京坤皱着眉头，丝毫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妥。
“师叔，有何不妥？那练荣华单纯，身世又凄楚，师叔你应该会喜欢。师叔是个很好的人，必定会好好待她。你们两人佳偶天成，实乃良配啊。”
曲寒川被那纯良的眼睛看的心虚，他心里一堵，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角度出发。他竟是知道那练荣华的往事的，才让自己娶她，就不会落入其他无良的人手里。
原来是思虑了一番，觉得他们二人合适，才牵了这条线，也顺便着巩固着势力。两全其美，挑不出错来。
曲寒川羞红了脸，倒是自己在其中，总是觉得他心机叵测，但这个孩子，良善的很。无辜被冤枉，也是自己多心。
不过也亏这孩子找得到那么合适的人选，短短时间内，自己也确实喜欢那练荣华。这孩子倒是聪明的很。若是连那韩礼泉也来了，那便是新局面了。
也是，这孩子也就是个大孩子一般，爱新鲜热闹对这种事情，总是爱起哄一些，类似闹洞房的情节。倒是自己着实想多了，而且那灵石还是他出的。
这样一想，此前觉得他藏着太多，如今倒算给自己交了心。暴露那么多东西。他的财富，他的背景，他的心计。那都是他掩盖于人群的事情，现在竟然肯让自己知道，自己也该，多信任他一些。
说着又低下了头。
“那灵石，坤儿”
京坤连忙摆手。
“这个没事，我还有很多，那点不算什么。”
曲寒川细细一想，想来他家族历来会补贴，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来日若是寻到什么好的宝贝，都给他便是。
于是两人又亲厚的回去了。
夕阳西下，练荣华在窗边梳着乌黑的长发。
窗边一阵微风，带起一阵初雪香气。
练荣华浅浅一笑，眉毛一挑，額心道纹不改。镜子里却是换了副倾城美颜的面容，声音妖媚婉转。
“蛊蝶公子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