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麒麟十
藤维也抱着怀里不停乱动的小麒麟,低着头,跟在浑身戾气的京坤身后。偶尔抬头瞥着那高大的背影,随即又像触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急急的低下头。
月光下,两个影子缓缓走着,始终保持着距离,却彼此不说话。
最终,京坤缓缓转身,月光照着他,那脸上仿佛带着怎么照也照不亮的阴霾疲惫,他神情凄然,萧瑟的风吹着他的衣摆。
藤维也看着面前这个人,感觉已经不是自己原本看到的高大阳光的大男孩。
京坤见他不说话,打算自己主动,直接了当道。
“想说什么,说。”
藤维也见他话里带着凌厉,眸里是层层叠叠的冰霜,又觉得感觉自己被骗了,生气道。
“师兄何必如此,那肖瑶光,不至于这样。”
京坤朝他走近一步,颇为压迫质疑道。
“你同情她?”
藤维也忽感为难,却还是点了点头。
京坤冷冷一笑,一瞬间脸上满是嘲讽。
“你可知,若是她不死。你这麒麟蛋,保得住?我们总有看顾你不到的地方,你说不定就会死在她手上。你同情她?”
最后更是冷冷一哼。
藤维也被那讽刺弄的面色发红,手指发凉,心里也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同情是她下场太过凄凉。但是她活着,可能确实如他所说,会有这样那样的后果。
但是那嘲讽也伤害到他自尊心,哪怕话里还是为着他好,但是他反驳道。
“但是也不用和邪魔交易,我要杀她,就要光明正大?”
京坤寒意更重,面色不善,直接了当道。
“光明正大?你凭什么,你有几分本事?还是打算靠别人?靠谁?我吗?一个小金丹?曲寒川吗?束手束脚的,宗主吗?他管过什么屁事!”
凌厉的话语,深深刺到他心里,顿时手心一紧,眼里冒出泪水。
京坤接着谴责道。
“你全族人为了救你,为着这颗蛋,为着那灵玉,都没了命。大仇未报,你就为你那点正义,傻乎乎赔上命?你对得起他们?!”
藤维也脑袋轰然,心里一片龙卷风咆哮而过。他一阵心虚,是啊,大仇未报,他为着这些虚的东西,差点就没命。如果,如果,连他都死了,仇谁来报?
京坤看着他面色苍白得吓人,也不愿说太多刻薄的。只是柔声问。
“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啊?”
藤维也忽然抬头,脸上带着那些话回旋的余震中,略带了些迷茫。
京坤叹了口气,问道。
“你见过司华年吗?”
藤维也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何问起这个,可是预感会和他们的谈话有些相关。
京坤垂下眼眸,淡淡道。
“你见过了啊,那样很好的人吧,翩翩君子,为人处世很是人人夸赞的。他与我都是一样的,家族被灭,仅剩我们自己,你做不同的选择,就会分别变成我这样,或者他那样的人。”
藤维也张大了嘴,惊讶的看向京坤,说不出话来。
京坤接着道。
“司华年选择忘了那些旧事,那些灭族仇恨,好好的自己生活。他坚信,老天爷会收拾那些仇人。他现在过的很好,修养,性格都是很好的。没人觉得他做事有半点不妥,人人见了他都夸句好,也没人会知道他身上的血海深仇。”
接着他话音一转,变得苍冷痛苦。
“而我,选择了和邪魔做交易,杀了所有仇人。可是代价惨烈,我十年来一直做噩梦,靠着个狐狸安睡。”
他摊开自己的双手,忽然发问道。
“你知道我杀了多少人吗?”
藤维也被这沉重自白吓得无法思考,连忙僵硬的摇头。
京坤淡然道。
“两千五百四十三个人。”
藤维也哪怕心里有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两千多个人,是他们村子的七八倍啊。
京坤预料到他的惊讶,神色落寞道。
“我每一天都忘不掉那些血腥,但是我看到你之后,觉得不后悔。杀掉他们,这些代价很值。哪怕我得装孙子,天天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怕被他们看出来我的阴暗。”
说着抬头看着藤维也道。
“那些仙门可能真的不会给你报仇,我们宗门可能也帮你了。你可能得靠自己,这很难。你选择什么样的路呢?忘记过去,好好的过着。还是复仇,变成我这样的人,永远被折磨一辈子。”
藤维也对上他的眼神,被残酷的现实吞没。嘴里微微发干,但终究眼里火焰越来越强,想起那些死去的人,怎么还能忘掉。
这根本不是选择,根本不是岔路口!对他而言,路只有一条。若此时报不了仇,活的那般好,有何意义?等着天报应?!可笑至极!若是只能自己报仇,不折手段又何妨!噩梦缠身又有何惧?
他暗中下来了决定,眼里夹着猩红烧灼的泪水。抬头看向那个朝他自揭伤疤的男人,心里满是感激。
原本可以不告诉他,原本可以置身之外的,明明知道没有回报。明明知道事情多难办,多危险。可是还是帮了,还是救了。
这份恩情,这份情谊,该如何还?
他撩开长袍,对着京坤一跪,带着满眼泪水,身子缓缓的下弯,动作沉重而迟缓,神情悲戚又庄重。
“多谢师兄赐教。”
这月下一拜,饱和多少心酸,多少注定的坎坷未来。
京坤心下没有开心,只觉得感触良多。
看着那低下的头颅,好像好像曾经自己。而原来,引人进仇恨,原来是这种感觉。他无意中,把别人的人生,干扰的支离破碎了。
他好像,离栖梧,又靠近一步。原来被疯子折磨过,可能就会变成那样的一个疯子。
京坤披着月深霜露,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他呆呆站在自己的睡塌前,想到那人曾经躺在上面,忽然间,心里的怒气涌了出来。
便重重的捶上了那被褥,可是捶被褥有什么用,他泄气的瘫在塌上。莫名的心里感到委屈了,虽说到底还是帮了他了,但是这样的方式,总让他难受。
一点都不心疼老子!
他幽怨的想着,又觉得自己娘们唧唧又自作多情。自己什么人啊,栖梧为什么要心疼他。
随着,脑袋在枕头里面抵死不休的磨着。鼻尖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是一种初雪的味道,很淡,淡到几乎没有。
可是就是这种若有若无的香气,鼻子又是想多探究,越是探究,那香味就越发沁人心脾。最后,满鼻腔里都是那个人的味道。
他忽然沉醉其中,他闭上眼,高挺的鼻尖细细摩擦着那枕头上的细锻,柔软而舒适。
那香味醉了人,他又想起那人的的脸,那人的手,那人的小脚,白花花一片。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他鼻尖不断在被褥里探索,吸取的越多,就越像吸了□□一样,血脉沸腾。他想象着那人摸着他的感受,那不安分的手,摸过他的下巴,摸过他的喉结。
他满脸沉迷其中,脸色一片潮红,好像醉了一般。想象着,底下的被褥是那个人。他轻吻过那人的额头,轻吻那个人的嘴唇。
他心脏怦然的动,脸和鼻子在细锻面上不断摩擦,不断索取那香味。
好像那人已经在底下,抚着他的高耸的鼻子,那手很纤长,很细。轻轻拂过他突出的喉结,摸起来很糙,咽口水的时候,上下浮着,手跟着喉咙做捉迷藏的游戏。
接着那人抚摸着他结实的手臂,手臂很粗壮,他应该两只手都抓不住。色泽如同古铜般反光。鼓起力的时候,如同坚硬的石块。
他想象着,摩擦着,好像那人已经在底下,和他缠绵在那温暖柔软的塌上。
栖梧早早的回来了,只不过,是化成小狐狸的样子。只是站在那另一侧的窗边,看着那个人的动作,当场僵硬。
他觉得该打定主意走了,不管那方面来说。一来该去魔宗了,不该浪费时间。二来,今天这场面,短时间内无法面对这个人了。再待下去,再遇见这样的情况,忽然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