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麒麟二
安语竹与熙苒正在祭坛边上,整理残骸,这一堆堆的白灰,也只能拿着本门令牌,一堆堆的试着,有没有反应。
随后拿出坛子,将弟子的骨灰带回去,两个女孩子哪里见过这场面,久久便泣不成声。
熙苒一时腿软,瘫坐在祭坛边上,眼里满是泪花,有些无助回头看向这满地尸灰。
“几位师兄死的好惨啊,大师兄,就这样回不来了吗?到底是谁,夺宝还要杀人灭口。”
安语竹看着哭得伤怀的熙苒,心中也想起那薛蚕的音容相貌,虽然平常爱缠着她,可是相识几十年的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再也见不到了。心中感伤,留下两行清泪。
“不知道,所有的长老回去后就集合去追杀凶手了。”
熙苒回忆起那日经历,自责的说。
“都是我,是我叫大师兄先在祭坛给黑豹养伤。才导致他死于非命,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安语竹劫后余生的想到,若不是她急着担心那京坤师兄有危险,也和师妹跟出去找,否则,也会丧命在此。当时所有的长老弟子都去寻找那龙鲤的行踪,唯独几个弟子还留在祭坛边上。
接着,便是一场夺宝的大屠杀。
她美目一闪,带了些恨意,说道。
“这必定是盘算好的,那些人,得等到所有强大的长老全部走了之后再夺取这灵泉宝玉。”
熙苒小心的看了看周围,几疑怕别人听到她们对谈,低声道。
“师姐,灵泉宝玉到底是什么宝物啊?”
安语竹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世代都有,也没见人去抢,怎么忽然间就有人冒着那么大的动静去抢了。”
熙苒皱着眉头,不解道。
“夺宝就夺宝,为何要杀光所有的人。或者等到没人的时候再拿不行吗?非得要杀,这是为什么呢?”
安语竹看了看这稀稀落落的祭坛,不复往昔热闹,那挂在火堆上的面具,风中呼响。
“我也想不通,造那么大杀戮,只怕因果结的很大。只是万兽谷世代受修士保护的,也不知道是谁,竟然冒着天下大不违,做这样的事情。”
熙苒忽然觉得四肢无力,这就是修真界吗?
“可是,万兽族是长老们也不少金丹元婴,几百个人呢。能瞬间杀掉他们,几乎没有生还。得是多强大的人,而且灭口就灭口,连肉身都烧了,太过分了吧。”
安语竹静静的看着,觉得远边的天沉了下来,风雨欲来。
“肯定是几个很强大的人,至少几个合体期。呢调动这样的力量,背后的势力一定不简单。而且动万兽谷的村民,发现了,肯定会被天下修士追杀。所以背后主使做的干脆,场上连蛛丝马迹都没留下,也不知是预谋了多久。只是几个长老都去追了,跑不远,各仙门的长老很强,应该会找到线索。”
熙苒哭声一停,忽然又有了力量,看着她师姐美丽稳重的脸,忽然感动。
“师姐,幸好你还在,幸好你没有留在这里。”
每个人都带着活下来的庆幸。
安语竹心里一暖,但随即看向祭坛另一边,正半跪下来低声安慰着那位幸存者少年的高大男人,祭坛火光倒映男人俊朗严肃的侧脸。安语竹心微微一动,随后眼眶微热。
是啊,幸好还在。
熙苒随着安语竹的视线望过去,见到那两个身影正在地上,一个瘫软着哭泣,一个半跪在地端着腰板,双手抓着那少年的腰板,慷慨激昂的说着些什么。
熙苒看着那个羽毛装饰的土著少年,心里微微默哀。她是知道这个天赋极高,心高气傲,牙尖嘴利的少年的。
可是一晚上没见,就变得像一摊泥一样,满脸悲戚,脸上表情分崩离析,泪痕错乱,那眼里空洞得像流干了眼泪一样。她忍不住默然出声。
“师姐,他好可怜啊。”
安语竹没有反应,又过了会,泪眼朦胧的点了点头。
“不过。”熙苒补充到。
“那条龙鲤到底去哪里了呢?京坤师兄掉了河之后就不见了,那个凶巴巴的长老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呢。”
安语竹完全没有听到那几句话,美目一瞪,猛的回头道。
“师兄被逼的跳了河?!”
熙苒看着师姐表情凶狠,忽然间膝盖一软,满头是汗,结结巴巴的不敢说出真相。
总不能说,是自己推下去的吧。而且好奇怪啊,掉下去就不见了。自己特地下去找了,什么都找不到,还在下流找了许久呢。
看着师姐步步紧逼,熙苒抱紧了自己的肩膀,眼睛瞪得极大,怕稍微露怯一下就被师姐看出端倪。
正当熙苒进退为难之时,感知到几个强大的力量靠近,转头一看几道流光飞下,正是她们轮回剑门的何长老,潋华剑宗的曲长老他们。
两位女修急急的迎了上去,衣裙飘扬,问道。
“如何了?抓到他们了吗?”
几位长老脸色都很不好的样子,但是看着衣裳整齐,倒是没有打斗的痕迹。何长老摇摇头,一脸的阴沉。
安语竹身子一震,美目瞪得极大,惊讶道。
“让他们逃了吗?”
几位长老也是各门派里面翘楚了,比起寻常合体期还要强一些,当时还有人影的时候,几位长老就追了上去,不发生争斗直接能逃了,这可能吗。那几个凶手,会有这样的实力吗?
何长老又摇了摇头。
熙苒看的焦急,看她们长老如同老头一般,只知道把手束在后面摇头叹气,又不说一句话,那事实到底如何,还能不能给他们报仇了。那村子里的公道,还要不要为他们讨了。
面如冠玉的曲长老见她们焦急,只得解释说。
“人是追到了,追到的时候,三个合体期高手都已经被灭口,化成了灰,只是那灵泉宝玉已经被人劫走了。”
两人内心惊骇,此时仿佛惊涛骇浪在心里翻腾拍打。
宫长老见那曲寒川气质如兰,不动生色的在两个极其貌美的女修面前露脸,心里略微鄙夷,阴阳怪气道。
“与她们说有什么用,等下左不过还要召集起来再说一遍。”
曲寒川哪里是个好脾气的,见他话里带刺,脸色微变,正欲说句什么。却被那何长老拉住了,何长老一幅三十多岁壮年脸庞,合体初期千年未曾突破,面容已经开始衰落。
何长老急忙扯开话题道。
“各位怎么看这样的事,能调动三个合体期,还能将他们灭口,会是什么样的势力。”
曲寒川略略思虑,也是面色严肃。
“能有这样势力的人可不多,哪怕魔宗里,能随便指使三个合体宗大能的,只怕不多,都只有那三大宗。”
宫长老冷哼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祭坛。
“不止魔宗吧,你漏了四大仙门,和四大世家,只不过嘛,我们回雪门,只怕把合体期长老都当宝贝,不敢乱杀。曲长老那潋华剑宗,也是拿不出那么多杀手的吧。至于那轮回剑门,再狠也不至于把首席弟子杀了。也正剩那四大世家和正阳宗了,和那三大魔宗了。”
曲寒川和那何长老见他嘲讽自己宗门,面上带怒,但又不得否认他分析的有几分道理。四大仙门人才凋零,只正阳宗一家独大,剩余四大世家但无论哪家,都是强大的势力。
那宫长老又接着道。
“那灵泉宝玉,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值得拿三个合体宗的杀手来换。”
几人面带疑惑,终究是想不通,那块玉,那么多年在那里,也只不过是件增加木灵气的宝物。现如今竟然有人去抢,当真奇怪。
何长老面色沉重道。
“不止如此,那宝玉不管什么用途,一定是那人急着用了,束手无策了。你们也知道那玉也没人看管着,再等三天,人就都散完了。但还是等不及,大费周章的杀人夺宝,再把手下的人灭了口,只怕是可以拿来救命。”
曲寒川微叹了口气,觉得此事难办的紧,而且背后主使势力很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讨回个公道了。而且那人手段太过凌厉了,杀了万兽村所有人,还把自己手下都杀了,这是何必,看来那人的真面目,可能还是在仙门的可能性高。
这今后,万兽村不复存在,只剩那少年,也不知术法学了多少,那灵兽解契,灵兽救治,只怕是要失传。
万长老忽然想到什么,面色讪讪的说。
“那,那个万兽村仅存的少年,如何安置啊,此事只怕我们众仙门都要支持的。我看,不如就由我们轮回剑门庇护他吧。”
曲寒川微微震惊,那些村民尸骨未寒,那何长老竟这般无情的就想将那金灵根的孩子收入囊中吗。虽然他也觉得此时不该谈论这件事,得先等宗门大比,为这少年商议出个结论,再讨论。只是若是轮回剑门先下了手,只怕就迟了。
他羞了脸,也正欲开口要了这少年,毕竟他师兄的剑意倒是比安歌羽强一些。
宫长老又出声嘲讽道。
“何长老,你这慢了吧,你没看那潋华剑宗那大弟子一直在那少年身边陪着吗?怪你没有心机了吧,你若是叫你们宗门那两个美貌女修骨灰都不管,一直陪着,想来现在也不必被人捷足先登。”
众人立即往那场中看去,那高大的青年一直在那少年身边,好言相劝些什么,一直手里递给他食物。而那少年含泪嘴里撕着肉,好像比起之前有了些气力。
何长老听了挑唆,立即对曲寒川怒目相对。
而曲寒川看着那首席弟子这番照顾人的情态,不由得愣了神,那两个孩子互相依偎着,好像两只受伤的小鹿。
曲寒川内心莫名触动,不自觉微微踏出一步,眼里全是那两个身影。他自然知道京坤没那个意思,京坤此人倒不是没有心计。估计他自己也知道,若是这个少年进了剑宗,只怕也是拜在宗主门下。他地位也会受威胁,但是他还是选择陪着那个少年。
他总以为那弟子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总是以为他没心没肺的外表下,是阴沉,是算计。因为他总是偶尔看到没人处的京坤,脸色总是异常难测阴郁。
那大弟子,总是对很多事情,少了些同情心,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仿佛很多时候,少了很多,作为人的情绪。
那弟子所有的阳光,所有的笑意,都只是个假象。是种在那阴暗丛生的深渊表面的假象。
所以一直以来,他对那弟子很是不喜。
现如今看来,却觉得他此次倒是有些出格,总以为他不会在乎,不会管。那是为什么?那一直不管这些事,独善其身的人管了?
他看了看那照顾那孤寡少年边上,阴郁稳重的青年,没有平时的嬉笑,没有平时的浪荡随和的伪装,仿佛这才是真正的他。
曲寒川觉得,仿佛是看到那弟子冰山底下的一脚。
以前觉得,那京坤只是装作那个随和无拘的样子惹人喜欢,实则心机深沉,满是算计。
只是了解下来,那孩子没什么心机,别人都在结交别门派重要弟子的时候,都在逗狐狸。最多也就是和外门的李淮走的近些,也不曾对别人的灵宝有过艳羡嫉妒。甚至那安语竹,这般貌美,主动接近,他都半点不动心。
这样一个没什么欲望没有贪图权势的人,会是坏人吗?
如今看来,那些阴郁,只怕底下藏着多少伤痕累累和血迹斑斑。
但是今日一看,这孩子内心层层叠叠藏着的,是那么柔软和良善。
是什么缘故,会让一个孩子那样伪装自己,保护自己?
是很多事情不想让人知道?很多秘密不想分享吗?
是什么怎么样的过去,能让一个那么善良的孩子,选择包裹自己,变得麻木不仁,变得心思叵测。
那此次是为什么,能让一个内心围墙那么高的人,敞开心扉?难道是经历相似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曲寒川莫名心里不舒服,想到这自己平时只是冷眼和责罚,有些过意不去。
可是为何他这般的孤独呢,好像一直独来独往,不与人交往,师兄没有顾着他的心里的事情吗?难道对着他师尊,也不肯敞开心扉吗?
随即他想到,那师兄,修的是无情道,无情道哪里有情。只会根据理性判断做出合适的事情,哪里会顾虑那么个孩子。
那孩子这般聪明敏感,也是懂的这些的吧。
这样一想,心里隐隐作痛,看向那孩子的眼光越发复杂。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那个老是笑的的孩子,明明一直难过,却从来不在他们任何人面前表示一点难过忧伤。
那个孩子,已经不想要任何人的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