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龙鲤十五
京坤听言,急忙从灵玉中拿出热腾腾的食物,但是转念一想这风沙,只怕是要要混到食物里,便找了一处石壁阴处,拿出桌椅碗筷,十分俱全。
接着摆放着烤好的灵鱼,热腾腾的烤鸭,香郁的美酒,新鲜的灵果。
叶初霁看着转眼间摆放好的美食菜肴,灵酒灵果,眼中放光,同时也讶异的注意到,那灵玉竟能保持食物的热度,新鲜度,当真不凡。
京坤看那叶初霁,哪怕饿极了,仪态半点不减,还是斯斯文文的,倒是瞧得有趣。他那储备,能让他吃三年,可见族里给他的资源倒当真丰富。
叶初霁看着那京坤,倒是和传闻中的半点不假,随性洒脱,直爽豪迈。喝酒喝出个一往无前的气度来,略点头,觉得为人倒是值得一交。看着那黑袍男子,只是一直瞅着他看,也不说话。
叶初霁虽然心里有些许不适,但是想来与他们正道是有些不同,魔道中人忌讳众多,还是与这京坤交谈为妙。
叶初霁便道。
“初见你们两位相貌,还以为是天神下凡,向来修真界倒是夸赞廖偌为美男子,今日一见,那廖偌未必独领风骚。”
京坤内心一个咯噔,未被那夸奖取悦,原来这叶初霁,小小年纪,便是个油皮混子和事佬,善于言语和稀泥那种人。酒桌上肯定是要被按着灌酒,直到吐出一句实话为止。
倒是也应付的多,只得回一句。
“哪里有哪里有,叶兄不也长得俊郎无双。只是你我从未相见,我也没什么名气,叶兄是如何一眼认出是我的呢?”
叶初霁脸上微笑,眼里看不出的狡黠。
“京兄鼎鼎大名,叶某早就听闻。那潋华剑宗宗主十年前收了一重伤的徒儿,悟性非比寻常,七年间就由筑基初期到筑基后期,没想到我困在此处三年,京兄已经是金丹期了。想来惭愧,在下自诩天赋异禀,但想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修真界总是人才辈出,还是得谦虚自省。”
京坤嘴角略微挑了挑,心里波涛汹涌。这正阳宗当真是消息灵通,自己那么一个本门派弟子都未必知道的人。他们居然连自己的各种信息都知道,这正阳宗,是在监视着各大仙门的风吹草动吗?当真可怕。
叶初霁自觉失言,那一阵吹嘘没到点子上,便接着道。
“不知京兄为何会身上带着这些灵肴呢,京兄已经金丹,可以辟谷了的。虽说灵气四溢,但到底不是好的。”
凡间谷物,对修真者来说,会染世间浊气,所以过了金丹期,基本不会再用。
京坤饮尽一杯酒,爽朗道。
“这是灵物的肉,吃点无妨,修真又不是修佛,管那些条条框框,心里不痛快。”
叶初霁赞赏道。
“京坤眼界果然宽广,不是我等俗人看的这般狭隘。”
栖梧看得有趣,眼睛如同一把尖刀,能直视人内心道。
“你小小年纪,装的这般老练深沉,你不累吗?”
叶初霁被那话一击,迎着目光看过去,那目光仿佛能透过自己辛辛苦苦的伪装,完整的暴露在空气中,他不知觉的手微微缩进袖管中。
京坤看那叶初霁神色尴尬,喝了几杯酒,胆子也大了起来,对着栖梧道。
“你那么直接讲别人做什么,你不也和他一般年纪?当年不也装了老头来骗我?”
叶初霁听了这话,心中震惊,猛的抬头看向那黑袍公子,只见他修为深沉,甚至探不到边界。这起码得是元婴以上,他们一般大小?
他当年二十有三就突破筑基,成为家族器重的天之骄子,现如今二十有六,那人和自己同岁就是元婴以上?有一个京坤便已经让他深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天才,如今这个岂不是
栖梧并不理会他,只默默晃了晃脑袋,长发在五官里晃着,那眼睛凌厉张开,一时间媚态纵生。
“明明心思单纯,却装着长袖善舞的模样,你家族想要你成为这样的人,你自己怎么想?是不是也想成为他这样没心没肺的。”
说着便指了指无辜喝酒的男人。
男人嘴角一撅,酒杯重重放下,扭过头去。
叶初霁心事被揭穿,忽然有点心虚,不敢看向黑袍公子,心里苦楚。他是哪里做错了,这般明显,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只是他没有向陌生人吐露心声的习惯,反驳道。
“道友何出此言呢?我只不过”
还未说完,便被栖梧冷冷打断,仿佛是知道他要讲废话,不给予他时间。
“那么大个沙漠,你撞见两个修为比你高深的人,你身上宝物又不少,一般人会在远处观望片刻。你却心里半点不设防,直接走了过来。若我们是坏人,你已经是尸体了。可见你阅历极浅,当谁都是好人。况且你遇见个人,还到处卖弄自己的学识,可见你处世急躁的表现自己,好在他人面前不露下风。仿佛三岁孩子一般。”
叶初霁面色苍白,只觉得背后一阵凉,仿佛瞬间堕入三尺寒潭中。很少人对他说话这般不敬重,但是这个人所说的桩桩件件,皆为他的错处。
这修真路途,哪怕仙门之中,见宝夺命是多寻常的事情,他竟然这般幼稚不设防!这一番只是赌对了,若是别人,可不就会死在这片荒漠里。而且自己自诩聪明伶俐,长辈也是那么夸的,他竟不知自己在别人眼中,身后没有长老随从的时候,是多可笑的一个小儿。自己的种种自以为得体的话语,在别人眼中这般卖弄。也是啊,言多必失,多警钟。
栖梧没空理会他面上的波涛汹涌,接着说道。
“你当真认为你进的是沙漠?三年了,不曾起疑?”
叶初霁见他急言令色,十分犀利,脸色也有些苍白,回头看了看这戈壁大漠,难道不是真实?
“这”
栖梧缓缓一笑,神色满是嘲讽。
“三年了,虽然你是修士,但若真的是沙漠里,你这脸,这手,这般白皙,内心一点不起疑吗?”
叶初霁神色苍白,仿佛脑子一轰,额头仿佛有汗般,急匆匆的看向自己袖下的胳膊。果然苍白,无多年烈日炙烤,甚至沙漠风吹的痕迹。
他内心震惊,三年了自己居然没有发现那么明晃晃的事实,一时间脸色潮红,窘迫的不行。自己的蠢笨竟被人一眼看穿,自己的装的处事圆润,想来在别人眼里全是笑话,想着越发羞愧难当。
只是现如今不是羞涩的时候。
“那此处到底是何处?”
栖梧眼角含笑。
“那倒要问问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叶初霁被他看得浑身发颤,好像自己是裸露在外,被人一览无遗。却只能回忆道。
“三年前,我来到万兽谷,寻找灵兽,无意中和宗门的人失散,便掉进这里。”
京坤点头,这才到真正的主题。
栖梧冷冷一笑,这叶初霁,事到如今,还不老实,只是他没空玩这些文字游戏。
“哪里是失散,你是失意吧。你灵根被污,可修炼却不能和其他修士一样,当法修了,你手腕无力也当不成个剑修了。你地位明显下滑,宗门里趋炎附势,你由人人捧着变成无人问津。所以才不小心掉落到这里的吧。”
京坤恍然大悟,原来闻人厄当初那句,叶初霁来了就好了,是这个意思。原来世家里都知道叶初霁前程坎坷的事情了。
叶初霁握紧了手心,心中隐秘被人一言指出,他顿时羞愧难当。但是他绝对不能被人看不起,哪怕如此,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绝不能被人轻视了。随即得体的笑了。
“道途千万种,法修剑修未必是全部的出路,不必觉得我修真一行就此断送,我内心也有别的打算。”
栖梧扯了扯额间长发,吟吟一笑,仿佛风轻云淡。
“你是想当音修吧,还是御兽流派的那种音修。你性子还是清朗,喜欢公明正大的对战。音修别的派系,要么是操控,要么是幻境,你内心十分瞧不上吧。”
叶初霁看他淡淡面容,面上惶恐一览无余,额头微汗,不断的打量那丝毫没有破绽的脸庞,心中越发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无论为人处世,交谈对话。永远占着上风,永远知道怎么一句话把别人逼上绝路。而且为何他知道自己那么多事情,音修这件事,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为何他能知道。
栖梧看他表情,心里很是解闷,他重生一趟,这叶初霁后来鼎鼎大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更何况,他是一个狰,通过别人的绝望就知道他的记忆,他只需要把人逼到尴尬的境地,那股气息一露头,他便一口吞下,任何事情,一清二楚。
栖梧也没打算多说,看着那人把他当怪物一般敬畏,心里倒是舒适,但是月神要救的人,他还是给几分面子。
“好了,你吃饱了就与我们讲讲,这沙漠里有没有遇到什么趣事吧。”
他好像已经能理清这前因后果,他大概知道这幻境的主人是谁了,而且为什么将他困在幻境里。
前世叶初霁死的时候,仿佛有一女子,跑到他身前痛哭。用梦境埋葬了当时场上所有的正魔两道人士,随后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叶初霁缓缓从震惊中抬头,他手里紧握的手松开,这黑袍公子,论修为,论智谋,远远在他之上。但仿佛也只是看自己不老实,刻意指出嘲讽一番,到没有刻意羞辱。虽然看着心高气傲掌控大局模样,但是确实有这个自信这个实力将他带离这个荒漠。
随即便起身,带他们走到沙漠正央,他脚里踩着干爽的沙子,酷热在自己身上感受着,眼前水汽浮成模糊眼界的薄虹。
这,竟然是假的!在这里三年,被困在这里三年究竟是为什么,他想不明白,若是杀他。这里也没有什么凶兽,只是一片茫茫无际的绝望。
“我在这三年,都是走不出这片迷障,我本以为是有人下了法术,不然怎么可能三年都走不完,飞不出去呢。没想到竟是幻境。”
接着站在风化石堆之上,望着蓝天,讲述道。
“三年里,未见人烟,未见一个活物,唯一奇异的,就是当我在绝望的时候。总有一女子的海市蜃楼飘来,可看到她一颦一笑,生活里的点点滴滴,我可看到她自由自在的笑着,心中便多了些希望。”
说着脸上带了些温柔。
栖梧脸上冷冷狞笑,心里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
京坤看他这样,心里瘆得慌,多少个夜晚就是这个笑容,吓得他从睡梦里醒来。
“你这样笑,是知道怎么回事了是不是。”
栖梧疑惑的看向他,自己怎么笑了,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心中有数了。
“我一开始说了,来找造境者,这不就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