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怎么可能

    清澈的水流从水龙头里落下，打在那停在底下的双手上，被撞碎了的晶莹水珠溅到一旁，最后顺着光滑瓷面缓缓滚落。

    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手。

    无论是修长的手指，分明的指节，还是那无意间微微屈起的角度，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如同精心打造的艺术品。

    偏偏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破坏了所有的美感。

    或许是两道。

    至于那双平时从不轻易摘下的手套，此刻正叠整齐地放在一旁，垫在了手机和眼镜的底下。

    手机屏幕亮着光，隐约能看得出来停留在信息页面。

    柳页抬起头，看向了面前镜子中的人。

    平日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丝，此刻却是因为沾了些水而显得略微凌乱，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不带任何情绪的平静眼神。

    他又垂垂眼，往镜子里手机屏幕的方向看了过去。

    就在刚才，唐临发来一条信息。

    意思大致是，今天剩下的工作先放着，等他明天回来再处理。

    柳页跟着唐临工作这么多年，他的认识的唐总，一直都是理智冷静公私分明，无论面对着什么样的情况，不说必定将工作放在最优先位置，但至少因为私事而耽误工作的情况，以前从来没有过。

    直到那个人出现。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柳页关掉水龙头，脑海里回想起早上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

    还有在那一个瞬间冒出来，因为不敢细想，而被他刻意忽略过去的念头。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要求相当严格苛刻。

    除了优秀，就是变得比之前更优秀。

    就像是一个设好既定程式还会自动更新的机器，精准完美地处理一切事情，让任何人都挑不出半点瑕疵。

    因为他是唐临的秘书。

    可也因为他是唐临的秘书。

    工作这么久，见证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决策都由唐临笔下做出，运筹帷幄，利落果敢。

    不但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纰漏差错，甚至只用短短半年时间，就把唐氏带上了巅峰，让所有曾经质疑的声音都闭上了嘴。

    柳页自然是感受最深的人。

    人总是不自觉追逐光芒。

    也向往着比自己更优秀的存在。

    他不是真的机器。

    又怎么可能完全不心动。

    就算自己没有意识到，就算想要漠视忽略，就算再怎么告诉自己其他事情不多想不掺和只要做好秘书本分工作就好，或许能躲过第一次第二次，但后面也还有第三第四第五次。

    他最终，也依然会察觉到那份心情。

    不过是需要一点因缘巧合而已……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柳页回过头，跟刚刚走进了洗手间的员工对上视线。

    对方先是一愣，然后红着脸一边道歉一边退了出去。

    那员工傻傻地站在洗手间的门口，差不多半分钟才缓过来了一口气。

    ……哎哟真是差点吓得要尿出来。

    话说回来刚在里面的人是柳秘书没错吧？

    还有……自己为什么要脸红？

    员工的脑海里正纳闷，洗手间的门再一次打开，柳页从门后走了出来。

    一身正装工整笔挺，头发也重新梳理整齐，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端端正正，戴在手上的手套干干净净。

    他朝门外的那员工点点头，礼貌又疏离，之后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迈开那仿佛每一步都精准测量过的步子，往办公室的方向离开。

    是平时那个一丝不苟的柳秘书没错。

    那刚刚的……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