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杀官夺宝
站在江岸边直直地看南京邑江门内的大街,首先会发现大街左边一个红色的大招牌。那是块两人高下的大招牌,上面却只有一个血红大字:“当”。
天下所有开当铺的招牌上“当”字都是红色书写,表示人们上门来当东西时,心中在泣血,血是红的呀!
南京邑江门这家当铺,不但在南京有名声,即便在江湖道上,也是响当当的。这是因为当铺的东家不好惹,“恶财神”江上云之名,江湖上不少人听了就头痛。
江上云有句口头禅:心不黑别在这道上混。
江上云有个儿子,不但心黑,而且狠毒,就好像那“心狠手辣”四字是为他而说的一样。
江风就是江上云的儿子。
江风不但心狠手辣,而且也花。年轻轻的二十岁刚出头,就弄了两个妙龄女人。
一个是新街口后街的女人叫文娟,长的赛天仙,一个是夫子庙南边的仙君,胖嘟嘟,白又净,说出话来似黄莺。
奇怪的是,这江风的武功比他老爹还厉害,有人见他一掌劈了二十四块砖头,还出腿把破砖踢出十丈外。
江风现在不踢砖,一双脚丫子搁在那女人的胸脯上。当然那是仙君的胸上。
文娟却是俏丽的美,身材也长的十分适中,该圆的圆,该细的细,眼大、鼻尖、嘴巴甜。那身细皮白肉,好像天生带着一股子桂花香。像文娟这样的美人,实在少见。
秋风自大窗外吹进屋子里,吹得大床上挂的锦绣帐子抖动不已。
房屋里,江大公子与秦淮名媛仙君正在兴头上,院门外传来一声叫:“大公子,大公子……”
屋内立刻有反应:“小王吗你吆喝什么”这是江风的低叱,听起来相当不高兴。
不一会儿,有个侍儿从边房奔出来。
这姑娘长得也不赖,她翘着俏嘴,拦住刚进院门的年轻小伙子:“回去,回去!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扫大公子的兴!”
“有急事呀!”
小王推开俏丫头,又对房内道:“大公子!老爷在后堂等你哪!快去吧!”
屋内的江风沉叱道:“去,等一个时辰我回去。”
院子里的小王却急躁地道:“不行,不行,老爷叫你立刻回去。”
江风道:“什么大不了的急事天塌了”
小王道:“大公子,老爷满头汗珠子走回来,什么急事我就不知道了。”
江风似是无奈地道:“好吧,你前头走,我随后到。”
只见小王冲着身边丫头伸伸舌头,转身出了院门。
江风至少又在房中同他的仙君折腾了半个时辰之久,才依依不舍地开了房门。
只见那仙君姑娘长发披了一半在右肩前,桃花红的脸蛋惹人爱。
“快走吧!别叫老爷不高兴。”
“你放心,他比我更高兴。”“吧唧”的一声响,江风吻在仙君的樱唇上,笑道:“等我回来!”
仙君姑娘一笑:“你不会再来的。”
“怎么说”
“新街口有个文娟呀!”
“哈……”江风得意地笑了,这笑声直到他走出院门很远还听得到。
江风走得快,沿着大街往江边方向走。当他刚踏上九层青石大台阶,抬头看,呵,江上云在当铺内正在捶桌子跺脚发脾气。
门口的小王已笑道:“回来了,回来了。”
那江风掀帘走进门,他的脸上也不快乐,江风才不怕他老爹呢,但他却能按他老爹的吩咐去办事。
“爹,你在发我的火呀!”
“算了,回来就好,快跟我到后面去说话。”
只见铺内两个老朝奉还冲着江风微微笑呢!
父子二人先后走入后堂房中,那江上云迫不及待地对儿子江风道:“快,带了你的家伙上船去。”
“干什么”
江上云道:“当涂知县马文中果然辞官不干了。”
江风双目一亮,道:“他带着那颗满天星蓝宝石回他的老家去了"
“不错,你还等什么”
“嘿……”江风咧嘴笑了,他原本一副倜傥风流又潇洒的模样,但此刻却变得一副冷傲又残忍的样子。
“爹呀!咱们等这一天已等了三年多啦!姓马的终于孤单了,哈……”
“快去吧!咱们的快船在江边等着你呢!”
江风不再多言,立刻走入他的房中,不多久又走出来,他冲着他爹把右肘举了一下,那表示他已把他的冷月寒霜刀带上了。
江上云点点头,他似乎又看到一颗天下最大最美的宝石就要到他的手中了。
他看着走出门去的儿子江风,左手抚髯低声自语:“这种事也只有自己的儿子去办才叫人放心,哈……”
江风走出邑江门外,匆匆地来到江边码头,很快发觉一艘快船上有人向他招手。
江风吃了一惊,因为这个向他招手的人不是别人,乃新街口后街的文娟姑娘是也。
江风在这方面是服气他老爹江上云的安排,江上云总是会做些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江上云当然知道儿子的两个女人,他把文娟姑娘找到快船上,当然也是要儿子高兴,果然,江风仰头一声哈哈笑,连跑带跳地上了船。
江风一上船,有个大汉迎上来,笑道:“大公子,你吩咐了。”
江风道:“放船当涂。”
“是,船放当涂县了!”
只听四个汉子齐声应了一声,立刻拉绳扬帆,两根竿篙抵上岸,双桅快船已往江心疾驰而去。
江风不关心船上的事,他只关心舱中端坐的文娟姑娘,当他走进船舱时,文娟细嫩的双手向他伸过去,道:“我等你半个时辰了。”
江风一笑道:“是我老爹安排的”
文娟姑娘道:“老爷子说,要我同你游江,我一听,好高兴啊!"
江风哈哈一笑,道:“不错,咱们一同游江。”
他低头看,点心美酒一应俱全。忍不住拦腰抱住文娟,笑道:“许久未听你轻弹吟唱了,今天咱们可得尽情欢乐,切莫辜负了这一趟江上游哟!”
文娟已斟酒送上,笑道:“我已把七弦琴带来了,我弹你唱,怎么样”
江风也爱风雅,立刻哈哈笑了。
于是,琴声自舱内传出来,带着江风的歌声,令五个船上的大汉们也陶醉了。
“呛”的一声响起,船舱中琴声不再,歌声也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几声吃吃巧笑。
船舱之中有了声音,声音是逗人的。
船舱之中也有呓语,听了叫人不自在。
“同你在一起,原是无烦恼,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总是咬……咬人难受也……”
是的,江风对付女人有不同的作风,他对胖嘟嘟的仙君,总是有点粗鲁,而对付文娟就不一样了。
“恶财神”江上云的儿子,当然与一般人有着不一样的爱好,他江风就爱这个调调儿,谁也管不着。
他在船舱中干什么,无人敢问。五个大汉走远了,但是走得再远,也还是在这条双桅快船上。只见船头三个人,船尾两个人,他们听得清,但只装没听见,谁敢惹江大公子不快呀
终于,船舱内静下来了,就这样,船尾掌舵的船老大还向另外四个大汉直摇手,那意思叫大伙儿别出声,怕吵了大公子二人的好梦。
月牙儿升起来了,就在这时候,舱中传出江风声音,道:“沙雄!”
“属下在!”原来掌舵的叫沙雄,只见他把舵交在另一个人手上,两三步就到了舱门口。
“大公子,外面秋风凉,你二位别出来,有什么吩咐就说吧!
舱内的江风道:“逆江而上,咱们别靠岸,天亮前应赶到当涂了。
沙雄道:“大公子,你放心,咱们的眼线靠得住,那活儿走不脱的。”
“听说姓马的家乡就在石臼湖。”
“是的,大公子。”
“最好中途拦住他,叫他们加把劲。”
“是,大公子。”
于是,沙雄冲着四个大汉吼叫了。
“加桨,咱们今夜不靠岸了。”
四个大汉中,有两个人已把大桨插在船舷上,使劲地划了起来,另外两个人先一边睡着,到时再交换。
江上秋风凉飕飕,但舱中相拥而眠的男女二人却舒服极了。
江风正在得意着,忽听舱外的沙雄“咦”了一声,道:“这船进入小河了。”
舱中江风听得清,立刻问道:“什么样的船”
那沙雄道:“好像是官船,又好像不是的,同咱们的船大小差不多。”
“靠过去。”
沙雄道:“天尚未明,咱们……”
江风已拉开舱门走了出来。
只见他抬头望着远处,问道:“沙雄,那条小河通往石臼潮吗
沙雄道:“大公子,从长江通往石臼湖的河,大的有两条,小的有五条。”
江风沉声道:“八成就是他,追上去。”
沙雄立刻吩咐另外两人,道:“大伙儿加把劲,追上去,别叫大公子生气。”
于是,江中的这条双桅快船立刻箭一般地往那条小河口疾驰过去。
快船的动作,立刻引起河口双桅船上人的警觉,有人在船尾叫了。
“有船向咱们追来了。”
就这么一声叫,船上便有了反应,人影幢幢中,至少有十个人站在船上往这边看。
其中有人沉声道:“来船是干什么的好像是在追咱们。”
“马大人,有我黄强在,你放心吧!”
船上不但有个当涂县捕头黄强,而且还有两名捕快随行,这是为马大人保驾回乡的。
真玄,也够狠,江风的快船就要追上了,那沙雄已大声吼道:“停船,娘的,停船了!”
这口气只一听便知道是水贼口吻,江风船上的另外四人还在使劲地划!
于是,捕头黄强吼叫道:“这里是官家船,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劫官家船,可识得当涂捕头黄强吗”
不料黄强报了名号,那沙雄仰天一阵狂笑,道:“去你娘的捕头,在当涂你是老大,到了这儿你吃鳖吧!我说我的儿!”
双方这一叫上阵,那江风站在船上笑了。
江风对沙雄笑道:“沙雄呀,你这叫狗不改吃屎,没忘了当年你跟我爹时候的作风吧”
沙雄又是一声笑,他不回答江风,又对前面的船吼道:“再不停船,老子们撞上去了!”
他说撞还真撞,只见他把刚进河口的快船忽地一个右面转,船头直向前方的官船左后方顶上去了。
就听那黄强一声大叫:“拔刀,叫这小子知道厉害。”
他还大声指挥着又道:“舱门关紧,女人、娃儿别出来,大人,你也进去!”
官船上另外还有四个船夫,这时候也操刀在手,准备一场厮杀了。
“轰”声起处,两条快船已撞在一起,在微弱的月光下,只听黄强一声怒叱:“贼子大胆!”
于是,江风在船上边笑边冷冷地道:“黄大人,你实在多事呀!”
“你是何人”
江风道:“江风。”
黄强双目凌厉,道:“莫非南京开当铺的江上云之子需知我也认识你爹呀!”
江风道:“黑白两道太多的人认识他老人家,那原不足为奇的。”
黄强道:“你想干什么”
江风真坦白,立刻回应道:“来向辞官回乡的马大人索讨一件东西。”
黄强道:“什么东西”
江风道:“满天星蓝宝石。”
黄强面色一寒,道:“马大人欠你们的”
“不欠。”
“既然不欠,为何追来索讨”
江风仰天一声笑,道:“姓黄的,你别他娘的人五人六的穷咋唬,你咋唬个鸟,东西虽非我的,可也不是这狗官的,马文中上任五年还不到,他哪儿来的这件宝还不是贪污夺来的。”
就在两船快并上的时候,江风又是一声吼,道:“是他弄的不义之物,老子们就有要的理由。”
黄强厉叱道:“真是一派胡言!”
不料船尾的沙雄已厉吼如虎,道:“大公子,你把这姓黄的赐给属下吧,看属下怎么收拾他!”
江风一声嘿嘿,道:“久不见你出刀了,沙雄,且莫叫我失望。”
“轰”声起处,两船便在入河口不足五六十丈处并在一起了,那沙雄对另外四人道:“绑船,下锚,咱们就在这河面上干他娘的一架。”
只见他操刀一跃而上,直奔捕头黄强,黄强也非弱者,提刀便同沙雄杀在一起。
官船上的另外四个汉子加上两个捕快也提刀迎上去,同江风船上的四个人干了起来。
那沙雄边杀边叫道:“二天于,你们四个把力量扭紧了,别在这河口丢人哪!”
四个人中有个黑汉厉声笑道:“老大,你安啦!且看咱们怎么摆平这几个牛毛捻家伙。”
再看江风,他似没事人似的站在船中央,不时吃吃地发笑,边笑边向舱内道:“我的心肝呀,有我为你当卫兵,你可安啦!”
他这是指船舱中的文娟而言,原是说要游江的,如今在这河口干上了,而且拦的还是官船。船舱中的文娟早已听清楚了,江风这是在玩火,胆子大到没天没地了,敢同官家动刀呀!
那文娟在舱中直哆嗦,听了江风的话也不回答,当然是心中在害怕,其实八成是装害怕。
忽然,江风双目一瞪,只见他拔身而起,幽灵似的自黄强的背后闪过。
好一道晶莹的光焰划空而过,便也听得好凄厉的一声狂嗥:“啊!”
灰暗中这声叫是吓人的,一道鲜血飞溅中,就见沙雄忽地暴出一腿,直把个背上挨了一刀的捕头黄强踢落在河水中,“哗啦”声起处,黄强已入水不见了。
这光景令江风全身一紧,他重重地看了河面几眼。
江风为自己那一刀而不悦,他实在不知道是否真的已把这捕头做了,但是水面不见人影,想来也活不成了,他这才略微宽心。
江风猛回身,那沙雄已扑向另外六个人,原是个平手的局面,但沙雄一加入,这局势立刻就变了。
两个捕快首先被沙雄劈倒在船上,另外四个官船上的伙计见势头不妙就想往水中跳,但江风一边守得紧,哪个先跳哪个就死得早。只见这江风仍然不多言,他袖中歹毒的追魂钉早就侍候了,那可是世上没救的毒暗器。
江风一共发了两次暗器,也把两个见机想逃的汉子活生生地打死在水中。
沙雄几个人已把另外两人摆平在船上了。
沙雄冲着江风咧嘴一笑,道:“大公子,大获全胜呀!哈哈哈哈……”
江风冷冷地道:“东西到手才算数。”
沙雄提刀走到船舱门口,暴出一腿踢过去:“娘的!出来!”
“叭!”那舱门被他踢破个大洞,灰暗中只见那马文中张开双臂左右挡,他身后两女带一男也正在打哆嗦。
沙雄暴伸一手,一把便把马文中揪出来,大臂一掼,发出“咚”的一声响,道:“你这个狗官!”
马文中用力抬头,道:“你们……强盗……呀……”
沙雄道:“你叫,老子还叫你哭呢!”
突听站在船中央的江风吼叱一声:“别瞎耗时辰了,把人拖出来,进舱中搜!”
这几乎就是命令,有两个大汉已把舱中三个人拖出舱外来,两女一男全部挤在了一起。
这时,那两个大汉把舱中一件一件的包裹箱子往外抛,那沙雄与另外两人就在江风面前一件一件的打开来,来一个仔细搜。
他们可也真仔细,便是一件小衣也要抖三抖才抛在一边,几口箱子劈开来,除了衣物便是银子。只是,银子照眼,沙雄几个人一锭银子也不取。
船舱中所有的东西全都抛出来,沙雄几个人凶神恶煞似的肆意地撕扯破坏,然后再胡乱地抛掷一边或水中。
渐渐地,江风那一双朗朗星目露出一副不耐烦的冷芒,看他那挺拔的鼻子在抽动,便知道他心中在冒火。
马文中夫妻二人分别搂着他们一双儿女,眼中迷惘已极。
他们原是富裕的,但见他们身上穿的锦带缎便知道,如果不是遇上这档子事,他们应是美满的一家人。
且看那十岁大小的娃儿,双目虽然惊悸,仍然颇为可爱,仔细地瞧去,长的还真像他娘一样。
至于那个半大不小的姑娘,也是颊丰艳丽,柳眉杏目,皮肤白皙,如果再大几岁,绝对是个美人儿。
忽听江风道:“舱中也要仔细找。”
舱中二人回应道:“大公子,舱中已无物了。”
有个汉子伸出个头来,他冲着马文中一瞪眼,道:“他娘的!”
沙雄叫道:“出来,咱们把东西再仔细找找。”
于是,两个汉子也自舱中出来,那十几包大小包袱与三口箱子便在他五人的拆解中全抖开了。
江风眉梢子猛一挑,一个侧身便站到马文中的面前来,他出声似来自冰窖似的不带半点人味,道:“马文中,看这光景,你也该说实话了。说!那天下无价之宝你藏在什么地方啦”
微瘦的马文中的面颊上早已沁出汗水来,他那蓝色夹袍上沾了一片鲜血,当然那是几个死人的血,他哆哆嗦嗦地道:“英雄,英雄……你说的……什么宝呀”
江风冷冷地道:“娘的,反穿皮袄装老羊呀!我看不在你身上涂点颜色,你是不会说出来的!”
他转而对沙雄道:“打!”
沙雄正在翻箱倒箧地找得满头流汗,心中正在冒火,听了江风的话,立刻扑向马文中。
只见他一把揪住马文中,伸手就是一顿揍,打得马文中立刻变了样,何止是鼻青脸肿,他根本就是变了样,只差未流血。
“砰”的一声,沙雄把马文中摔了个狗啃屎,那江风却淡淡地往马文中面前一站。
他用足尖挑起马文中下巴,口中发出冷叱,道:“姓马的,我明白地告诉你,三年前你下乡巡查民情,关帝庙中你救了一个老人家,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马文中道:“老人家最后还是死了!”
“哈……你还记得嘛!”
他似乎愉快地弯腰冲着马文中咧嘴一笑,道:“你知道那老人他是谁”
马文中道:“他话未说完,就断了气。”
江风道:“那么我告诉你,那老人家不是别人,江淮神偷曹双喜就是他。”
马文中吃惊未开口,江风又道:“姓曹的盗了那件宝,却逃不脱被人追杀,他挨了毒针。”
马文中道:“那老人乃中毒而亡,他……”
江风道:“他把宝送给你了,是不是”
马文中忙摇头道:“没,没见过什么宝。”
江风冷言厉声道:“满天星蓝宝石,在哪里”
马文中似无奈地道:“英雄,真的不知什么满天星蓝宝石呀!”
江风抽动鼻子,道:“姓马的,你在当涂县当县令,政绩斐然,而你又正当壮年,为何辞官归故里”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在官家,咱们不动你,但你辞官就不同了!姓马的,你一心想带宝回老家,你已拖延了三年,咱们也候了你三年,娘的!这一切全为你点明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马文中道:“英雄,在下辞官乃是家中父母年迈,为子女的当侍奉在膝下,你千万别误会。”
江风火大了,挥手就是几巴掌,打得马文中口吐鲜血,仰倒在船板上。
忽地,那个小男孩扑奔而上,他抓向江风尖声叫:“你打我爹,我要杀了你。”
“砰!”
江风突然出腿,直把那娃儿踢得飞出五丈远,“扑通”一声,落入河中,霎时不见了。
“我的儿呀!”那马夫人冲着河水叫着,看样子她要往河中跃,却又被她的女儿死命地抱住不放。
江风把孩子踢落水中,好像踢了个死狗似的,一点也不动心,他抓牢马文中叱道:“你还不快招出来!”
马文中有些呜咽地道:“招什么真的没有。”
一边愤怒的沙雄厉吼一声,道:“大公子,你且看我怎么对付这顽固家伙。”
话音刚落,沙雄一把抓过那半大不小的姑娘,“哧”的一声,扯破了姑娘的衣裳,只见马夫人扑上去抱她的女儿,口中尖叫:“放了我的女儿呀!”
有个汉子迎上去,他对江风道:“大公子,咱们剥光他们,准定能搜出宝物来。”
“叭”的一声,江风一巴掌打在这汉子的面颊上,叱道:“那就快动手吧!光说不练吗”
那汉子挨了一掌不发火,连声称是,便往马夫人面前走过去,他这是要向马文中老婆动手了。
只不过,沙雄与这汉子把两个人的身上摸了个够,也仔细地上下搜了一番,二个人冲着江风在摇头。
江风带着十分恼火的神色,揪住马文中道:“姓马的,你令本公子无法忍受了。”
马文中道:“真的没有,你们尽管搜呀!”
他似乎在痛苦中略显几分安慰,更像是忘了自己的儿子已被踢落河中。
江风忽对沙雄道:“沙雄,施些绝活,我就不信姓马的不招出来。”
“嘿嘿……”沙雄露齿笑了。
沙雄抛去手中刀,“呛”的一声又自腰间拔出一柄十分锋利的尖刀,刀长不过八寸,刀把只有半尺,沙雄还用舌头在刀身上舔了一下,对吃惊的马文中冷冷地道:“且看你是爱宝,还是惜命。”
未闻声音,但沙雄的尖刀已疾出七次,每一次均扎在马文中的面颊上,直待沙雄住手,才听马文中一声尖嗥如杀猪声。
马文中的面上几乎成了麻子血窟窿,沙雄冷笑道:“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说着,他又要出手。
沙雄不会用刀切,那会把马文中刺死,他扎马文中,而且扎在非要害之处,却也叫马文中痛苦难忍。
但就在沙雄扬刀再扎的刹那间,忽听马夫人一声尖号,道:“文中,给他们吧!命……”
江风忙用手制止沙雄再出刀,沙雄当然也听到了,他的尖刀在半空中未落下,扭头看着马夫人。
马文中却忍痛厉叱:“贱人,你说什么”
马夫人哭道:“文中,宝能娱人更害人,算了。”
“你住口!你忘了咱们儿子已经死了,还有……”
马文中看着女儿,女儿已被剥光了衣裳在哆嗦。
忽听江风一声吼叱:“给我扎!”
沙雄举刀对准马文中淌血的面颊又是疾速地扎过去。
他出手快,扎得浅,十一刀全罩上,马文中左闪右甩难躲过,他只有尖号。
“给你们,拿去,别杀我丈夫。”
这是马夫人的声音,而且带着万分愤怒与颤抖,叫人听了也觉不忍,好像被人在心上切下一块肉似的。
马夫人这么一声叫,引得几个大汉急忙瞧,江风更是睁大了眼睛。
就听挨刀扎的马文中厉声道:“你这贱人,我死也饶不了你啊!”
“砰!”
“哎!”
江风出拳正打在马文中的头顶上,马文中怎能吃得消江风一拳打江风有拳打二十四块砖的功夫。
马文中只轻声“哎”了一下,便倒在船板上。
马夫人与女儿双双扑上去,二人尖声叫起来。
江风早已把一个比鸽蛋大许多的蓝芒四射而又呈八角形的宝石托在手中。
江风哈哈笑,他发现那宝石上面有着血迹,便立刻取出手帕仔细地擦抹着,于是,一颗十分耀眼而又光芒四射的宝石几乎亮得压过天上的晨星。
那真是一件天下至宝,江风是开当铺的,当然,有时候开当铺的人鉴赏宝物比玩古董的人更精明,更有眼力。
此刻,江风便是以鉴赏的眼光看着掌上托的宝石,当他再擦拭一番,这颗宝石越发显得光彩夺目,绽放出令人不敢逼视的光芒。
“唔……真棒啊!”
就在这时候,忽听马夫人喃喃地道:“死人,老爷死了,我的文中死了……”
她忽然抬头,吼道:“为了这颗宝石,你们害了我一家人!我恨你们,我也恨以后所有想得此宝的人!我发誓以我的血魂攀附在这颗宝石上,便是下到地狱,我也要诅咒,不断地诅咒,直到这人死掉!天啊……你为什么不开开眼啊!”
“轰”的一声,马夫人也倒下了,她的女儿立刻又大哭着扑上去,真不巧,她的身子扑在了一把刀刃上。
她一声哭喊,人们还以为她是伤心哪!直到她不动了,才发现刀刃已切开了她的肚子。
江风忽地发了火,吼叱道:“你们真是一群饭桶,就这么一颗宝石也找不到!”
沙雄也觉奇怪,船上自船舱到每一件包袱箱子搜了个仔细,便马文中一家四口人也把他们搜了个仔细,几乎没剥下他们一层皮,而这宝石怎么会在马夫人手中
江风又吼叱:“你们想一想,这宝石为什么找不到难道这女人会变”
沙雄一脚挑翻了马夫人的身子,他低头看去,不由得“咦”了一声道:“公子,你瞧……”
江风低头看下去,沙雄又用尖刀挑起马夫人的腰裤,只见一片鲜血正往外溢。
那不是挨刀才流的血,马夫人未挨刀,马夫人也未挨过江风的拳,但这血一—
江风双眉一紧,道:“娘的皮!把这么贵重的宝石藏在女人的身上,难怪咱们找不到!”
沙雄也愤怒了,他厉吼:“真他娘的晦气!”
他对四个大汉吼叱:“还不快把尸体投入水中了。”
这件事也算干得干净,抬头望着东方,天边一道白芒正自地平线上冒出来,天快亮了。
沙雄招呼四个大汉,吩咐道:“解缆绳,咱们快快回南京。”
江风跳回自己快船上,他双臂上伸,张口一个大哈欠,道:“真累人,这么一折腾,倒忘了我的文娟了。”
沙雄笑道:“大公子,要不要先来碗莲子汤,绍兴老酒开一坛,还有……”
江风道:“把船上所有好吃好喝的全搬出来,咱们这是庆功,另外……”
他还真大方,怀中猛一摸,一把银票抓在手中,道:“拿去,跟我办事不会白干。”
沙雄笑得大盘脸上五官几乎挤在一起,看上去真像是山东大包子一般。
沙雄慌忙接手上,他抖着手上银票大声道:“兄弟们!大公子有赏了。”
“谢!”
这声音最雄壮,听的人高兴得慌,江风开怀笑了。
其实这些人最可怜,不知道这是靠卖命换来的,而卖命的成果又不是自己的,拿了成果的人只不过小施薄惠而已,可也叫这些可怜的人高兴得大叫一声:“谢了!”
江风低头走进船舱,他发现舱中的文娟睡着了。
他不去惊扰文娟姑娘,只把身子靠在船舱壁上,一手取出袋中的蓝宝石托在掌上——
只见这颗美绝的宝石发出十几道精芒,照得舱内光芒耀眼,江风忍不住一声惊叹:“唔,真是宝物也,难怪人们传言天下至宝非满天星蓝宝石莫属了。”
忽听一声低语,道:“我可以瞧瞧吗”
江风一惊侧头看,不由笑道:“哈!原来我的文娟姑娘并未睡着呀
是的,文娟坐起来了,她对江风手中的宝石看了一眼,道:“你们在船上打打杀杀的,我吓都吓死了,还能睡得着吗”
江风吃吃一笑,伸手揽过文娟,道:“我的宝贝,你同我江风在一起,等于拥有千军万马,平安极了,你还怕什么”
他把手掌上的满天星蓝宝石高高地托着,又道:“看,这可是无价之宝。”
文娟接过手上,她瞧了一下,立刻举在面前仔细看,忽地皱眉,道:“怎么这宝石有一股怪味道呀”
江风忙接在手中,道:“有什么味道”
他还凑近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又取出丝巾再一次地仔细擦拭着,甚至擦得“嗤嗤”响。
江风以玩古董的手法,张口在宝石上哈了几口气,然后再擦拭着。
江风心中明白,这颗宝石曾被马文中老婆暗藏在她身上,沾有血污。
文娟是女子,她只一闻到那股子血腥味,便产生一种习惯的感觉,无怪,她是女人嘛!
只不过江风再是用力擦抹,宝石上的那股子味道仍然隐隐可闻。
江风不再擦拭了,他把满天星蓝宝石揣入袋中,对文娟姑娘哈哈一笑,道:“天亮了,你陪我吃些喝些,然后好好的大睡一觉。”文娟姑娘已投入江风的怀中嗲声嗲气地道:“风哥,你说怎么都好。”
真是女人中的女人,那份顺从果然把江风弄得哈哈笑起来了。
男人嘛,总是以英雄姿态在女人面前表现,当然江风更是大男人主义。
就在二人相拥一起的时候,舱门外一声恭敬地道:“大公子,小的们把吃的送来了。”
这话细声细气,但出自莽汉之口听起来就有些做作,也令人听得抖落出一身鸡皮疙瘩。
“刷”的一声,舱门拉开了,江风指着舱内矮桌,道:“摆在桌上吧!”
那两个大汉分别是二天于与王一响,他二人手上一个提着罐子,另一个手上托着木盘子。
罐子里是莲子稀饭,盘子上除了一壶热酒,还有四样下酒小菜。
也真难为这些粗汉做出这么好吃的点心小菜来。
舱外面,沙雄的声音传进来:“大公子,咱们顺流而下,放船南京,大公子,你吩咐咱们靠什么地方呀”
舱内的江风道:“听你的口气,咱们有什么顾忌吗”
沙雄道:“顾忌倒是没有,不过小心无大错。”
他忽地哈哈一笑,又道:“大公子,明着咱们是良民,良民就得守规矩,可不是当年在黑道,你……”
江风冷冷地道:“你少提过去,沙雄,咱们把船仍靠在邑江门外码头。”
沙雄道:“大公子,咱们就靠邑江门外,大公子要什么尽管吩咐。”
“砰”的一声,舱门又关上了,江风用力关上的。
舱房的两边小窗打开了,这条快船设计得好,有一半宛似秦淮河上的画舫,两边有窗可以观赏江边的风光,那江风打开两边的小窗不是看风光,而是同文娟姑娘行酒令。
那文娟姑娘才艺好,七弦琴也弹得妙,江风在一边附风雅,筷子敲在桌面上。呵,他还高歌呢!
“江风徐徐吹舱来,吹得二人喜开怀。
长得俏来才是俏,打扮俏来惹人笑。
我的文娟美人胚,叫我如何不爱她。
年过中秋月过半,人老不能转少年。
——转少年哪,哈哈……”
江风也是风流种,对酒随口就是歌,引得文娟吃吃笑,“铮”的一声她不弹了。
文娟取过桌上酒,她喝下肚子又挤上喉,贴着江风就把俏嘴送上去了。
能把喉中的酒再逼上口,这女子的功夫不简单。
邑江门内当铺的门还未关上,伙计小王匆匆地自当铺奔出来,只见他奔得快,一路到了江岸边,他站在江边望江中,不由笑起来。
“果然老爷料中了,大公子的船回来了。”
这小王站在岸边高声叫:“大公子!靠旁边。”
江中的双桅快船上落了帆,抬头看江面晚霞红了半边天,便江水也似火一般红。
“刷”的一声,双桅快船落了帆,只见船上的人又变了,变成和善的良民了。
只听船上的沙雄大声喊:“是王老弟吗你好,家里好,谢谢你前来接船哪!”
说的话不但好听而且和气,小王回应的也妙:“沙老大,平安回来就好了,我是来接大公子的。”
就在这时候,双桅船已斜着贴在岸边,那小王一个大步跳上船,匆匆走到舱门边,他恭敬地道:“大公子,小王来侍候你了。”
船舱中门开了,只见江风与文娟姑娘走出来,江风见是小王,指着文娟道:“这件事你办得很好,哈……”
文娟也愉快地笑了,她更暗里向小王挤眉眼。
原来小王奔去夫子庙找江风的时候,已先把文娟姑娘找到快船上了,这种安排也只有江风他老子想得出来。
沙雄把江风三人送上岸,那江风忽地回头问船上的沙雄五个人,道:“我问你们,咱们这两天干什么了”
这句突兀的问话,五个人中有两个直瞪眼,沙雄却哈哈一笑,道:“大公子陪着文娟姑娘游江呀!咱们只不过一边侍候着,大公子,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沙雄的话甫落,另外四个大汉齐点头,其中二天于更是接上一句,道:“大公子,你这次江上游莫非愉快得过了头,忘了两天来的秋江夜语月满窗的妙味道啦”
“哈……”
大伙儿齐声笑,那江风点点头,道:“好,好极了,果然是我爹的好部下。”这表示大伙儿都已忘了昨夜之事了。
他转而对小王道:“我先送文娟回去,你回去……”
他的话未完,文娟姑娘已对江风道:“江风呀,你别送我了,有小王送我回去就行了,你有正事要办呢!”
小王立刻道:“大公子,老爷正等你回去哪!文娟姑娘由我代劳了。”
江风对文娟道:“那么我就回去了。”
他对小王又道:“路上小心侍候。”
小王忙笑道:“大公子,我办事你放心吧!”
那江风愉快地直奔邑江门,他后面,小王一步一趋地跟在文娟姑娘后面,只见他口中不停地在咕哝,那文娟好像也在说着什么,二人的表现也紧张。
天知道他二人在说些什么话。
小王把文娟送到新街口后街那座小小四合院门口,文娟回身左右瞧一遍,才听她低声道:“江家父子够残忍,也精明透顶,你回去吧!该怎么做我自会向尤大叔报告。”
小王什么话也未说,回身便走。
文娟推门走进小院内,立刻发觉正房内有动静,她站着不走了。
只不过一愣间,只见正房门开一半,有个矮小精悍的小子露出半张面,道:“站在院中干什么”
文娟立刻往房门走过去,一边低声道:“小七子,你怎么来了,要是由江风送我回来,碰上还得了。”
门开了,那精悍的小子在门内笑道:“江风不会送你回来的。”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小王去江边之前已同我碰过面了。”
文娟走进门,那小七子立刻又把门关上:“尤大叔叫我来听消息的。”
文娟不点灯,她在暗中低声道:“小七子,回去对尤大叔说,这一回咱们捉住江上云的小辫子了,有可能让官家抄了姓江的窝。”
小七子双目一亮,道:“文娟,你说说,我听听,到底怎么一回事”
文娟道:“三更天我去见尤大叔,我要当面向大叔把事情说一遍,你快回去吧!”
小七子道:“好,我去向尤大叔报告,今天夜里三更天咱们再见面。”
这小七子真机灵,只伸手推窗猛一跃,立刻人不见了,真是一身好轻功。
文娟再把窗关上,她静静地坐在床边上,脸上一片冷漠,她的俏嘴也撅起来了,一副不屑的样子。
江风十分愉快地掀起当铺门帘子走进去,大公子回来了,铺内的两个朝奉齐鞠躬,两个伙计迎上来,也是齐声直问候。
江风只是淡淡一笑,便走向内院了。
江上云不等儿子走进后堂屋,已笑开了怀。
“我亲爱的儿子回来了,哈……”
江风不笑,淡淡地走进门。
江上云走过去,笑道:“儿子,辛苦你了。”
“谁叫我是你儿子呢”
“哈……咱们父子一条心,铁石变成金哪!”
江上云把手一伸,又道:“拿来。”
江风伸手袋中摸,摸了半天,他抬头看老爹,道:“真宝也。”
“拿出来呀!”
江风把手自袋中抽出来,立刻房内一片蓝芒四射,那比鸽蛋大的满天星蓝宝石光华逼人,看得江上云忍不住地直咽口水。
江上云一把夺过蓝宝石在手中,口中啧啧地叹息,道:“哇呀呀!美呀!”
他高兴地去吻蓝宝石,江风急忙想拦住,因为江风心中明白,蓝宝石曾在马夫人的身上藏过,宝石上面的怪腥味还未擦干净呢!
然而他还是晚一步,江上云已吻了七八下,但他忽地不吻了,他在鼻尖上闻。闻了半天才问:“这是什么味道”
江风道:“爹,你以为是什么味道”
江上云道:“怎么是腥的,好像血的味道……”
江风道:“就是啦!”
江上云听后吃了一惊。
他一把扣住儿子江风的手腕,急问道:“快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风道:“爹,容我喘口气,我自会把详情向你老报告!”
江上云立刻开了门,高声道:“刘嫂,快把我的老山人参汤端过来。”
边厢传来女人的回应,道:“老爷,就来了。”
一会儿,有个中年女人端了个大盘走进门来,盘中放着两个茶碗,她把碗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江上云指着茶碗,道:“喝了,喝了提提精神。”
江风也不多言,他两碗全喝下肚,这才双目直视他爹江上云。
江上云不开口,面上的肌肉在抖动。
江风低声地,有条不紊地把追杀马文中快船之事向他爹江上云说了一遍。
不料,江上云一听之下,不由大怒。
他愤然地吼起来:“猪,猪呀!”
江风见老父发了火,也怔住了。
江上云冷吼道:“平日我是怎么对你说的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如此粗心!你变成猪了。”
江风道:“爹,你何不明言”
接着,他又高声道:“至少我已把宝夺回来了。”
江上云道:“你也带了灾难!儿子。”
江风吃惊地道:“怎么说”
江上云道:“你刚才说,你曾对那捕头黄强出刀”
江风道:“一刀砍在姓黄的背上,他死定了。”
江风的话引起江上云吼叫:“你看着黄强断了气吗”
江风再高声道:“挨刀又被踢落河中,且又久久未看浮出水面,这不是死了是什么”
江上云怒道:“狗屁!想那黄强是何等的老油条,他被你踢落水中,正好藉机逃走!”
江风惊道:“爹,你以为姓黄的还能活”
“八九不离十。”
江风怔住了。
江上云忽地手指门外,吼叱道:“快去!”
江风道:“去哪里”
江上云道:“你们在哪条河口拦杀马文中,你就去河口附近暗中访查,便死也要见尸。”
江风也是火爆性,他起身便往外走了。
江岸边伸出一根长竿,三丈见宽的一张捞鱼网就以四角挂在长竿上,有个白发老者就坐在岸边喝老酒,他至少已喝了半碗才把碗放下,于是他抓住长竿垂下来的粗绳,用力地拉起来。
老者把垂入水底的渔网只拉了一半,立刻吃了一惊,因为他发觉好重,会是什么大鱼被他捞住了
那老者立刻精神大了,他甩开衣袖,振臂往上拉,越拉精神越大,等到看清网中东西时,不由一声大叫:“天爷!怎么会是个……”
他无力多言,力量集中在两臂上,匆忙把鱼网拉离水面,忙把绳子拴牢。
老者喃喃叫道:“天爷,怎么会是个死人哪!”
他剥了自己衣裤往水边走下去,边走边道:“一大早不吉利,咱是来捞鱼的,没捞着鱼,倒捞出个死人来,这他娘的还得打官司,惹祸上身的事我不干。去你娘的,我再把你抛入水中往下游投胎去吧!”
老者抓住网抖得猛,他还左右瞧,当然是怕被人瞧见了。
只不过老者抖了十几下,并未把网中的死人抖开,反倒听得一声:“啊!”
这老人听得清,忍不住道:“怎么没死呀呀!这么一身血。”
“啊!”
这一声叫,老者听得更清楚,他不抖网了,伸手入网去抓网中人的衣衫,使劲把网中人拖拉到岸边,急忙低头看。
老者吃了一惊,道:“官差呀!这人……好像是……”
忽地,那人“啊”了一声张开眼来,迷蒙之中又叫了一声:“好痛!”
老者忙问:“喂!你怎么了”
那人又是一声叫,道:“背……背痛!”
老者忙把这人翻了个身,不由大叫:“天爷!谁砍的呀!这一刀……真够狠。”
那人已能喘气了,他起伏着上身,道:“老丈,快救我,我乃当涂县衙门捕头……”
原来这个人就是被江风劈了一刀又踢落河中的捕头黄强。
这黄强也算命大,落水以后强忍着痛,趁天黑潜往下游,这下游不远是长江,他在江边载沉载浮直到力尽昏死过去。
那年头,江边有许多下网等鱼儿上网的人,黄强就被这老者捞住了。
老者一听,觉得这人得赶快救,那时有句不成文的话:“老百姓见了官,吓得地下钻。”
老者不多言,背了黄强便往家门奔,他老人家怎知背回个惹祸人。
这老人就住在江岸不远的一片柳林斜坡前,两间茅屋就是他的家,人还未走到门前,老者已呼叫了:“老伴!快来呀!”
“呀”的一声柴门开了,一个灰发婆婆走出来,这老太婆见丈夫背了个湿漉漉的人回来,急忙奔上前,道:“有人落江了”
等她发现这人还有一身的血,吃惊地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把他砍成这样呀”
老者吃力地道:“别问了,烧热水,快取我的衣裤来,他……是个官爷!”
老太婆一听,不敢怠慢,抬腿就往灶台走。她先把大壶水烧上锅灶,再把老者的衣衫取出来,只见老者已把黄强全身湿衣剥了下来。
老者看看黄强的刀伤,对半迷糊的黄强道:“大人,你这刀伤很重呀!”
黄强只一句话:“快救我。”
老者先把自己的衣衫为黄强换上,他见黄强又昏迷了,便起身走到一张竹桌前,老者取出一个黄纸包,里面正是刀伤药。
没多久,老太婆已端了一盆热水走进来,道:“快,水已烧热了。”
老者取出毛巾,一把把为黄强的伤处擦拭着,然后把伤药放上去。
那老太婆忙着烧稀饭,老人家口中在咕哝:“这万一救不活,咱们还得打官司呀!”
她的话老者当然听到了,但他无奈,谁又能见死不救呢
如果真的死了,大不了半夜三更再背到江边往江中抛。
老人家心中打定主意了,不由对老伴道:“咱们不打官司,他是哪儿来,咱们再送他到哪儿去。”
他看看闭目的黄强,又道:“他命大,我想他会活的,你瞧他出气渐渐有力了。”
要知道,捕头黄强乃练武的人,一身的功夫了得,受了这一刀,如是一般人怕早死在江中了。
黄强身子壮,皮粗肉厚骨架大,如今上了老人的药,他已好多了。
就在这黄强躺了一天多之后,他已能坐起来说话了。
一个人流了那么多的血,想走,也得养上个十天半月的,但黄强在第三天过午就苦撑着要走。
放下手中饭碗,黄强对老者道:“老人家,你这是救了我一命,也是我黄强救命恩人。”
老人忙摇手,道:“不敢当,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黄强道:“不,你得跟我走一趟。”
老人吃惊,道:“去哪儿”
“当涂县衙门。”
老者忙摇手,道:“我老人家六十七,我不打这老来的官司。”
黄强一笑道:“不是去打官司,去领赏金。”
老者再摇手,道:“我怕见官!捕头大人,这赏金就免了。”
黄强道:“你老人家放宽心,你老随我去当涂县,我不叫你进衙门,我送了你赏银,你走人。”
一边的老太太在点头,老人便也同意了。
老人陪着黄强往江的上游走去,两个人各自拄着一根长手杖,秋风拂过大地,那原本绿油油的江南却变得黄黄的一片。
黄强边走边问:“老丈,我还未知你老贵姓大名哪!”
听见黄捕头的话,老人立刻道:“老汉我姓张,单名一个石字,石头的石,不过别人不叫我张石,他们叫我张老实,我也就不计较了,哈……”
黄强道:“张大叔本来就老实,换了别人就不一定会救我了。”
张老实道:“谁能见死不救呢何况又是黄大人。”
他顿了一下,又道:“黄大人一定是捉恶人时受的伤,是不是”
黄强的双目一瞪,咬牙道:“娘的!只要本大人不死,姓江的一家死定了。”
张老实道:“姓江的谁”
黄强道:“这人你不会知道的,只不过……”
就在这时候,忽地一声尖厉大笑传来,听得人心都快跳出来了。
那张老实抬头看去,他发现前面一道小河的桥头上站着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
再细看,这人面色带着几分苍白,眼眶微陷,透着疲乏,挺直的鼻子也在抽动,抽动得好像要拉动抿紧的双唇。
那一身微有皱纹的蓝衫在秋风的拂动下,不时地掀起衣摆来,显得那么的冷傲。
这年轻人只是一声笑,已令黄强全身一震。
是的,这年轻人正是恶财神江上云的宝贝儿子江风。这江风连夜又奔回来了,而且他由当涂县境一路打探到此,果然被他兜个正着。
现在,黄强手拦老者,他对桥上的江风沉声道:“姓江的,你想干什么”
“哈……”江风仰天一声笑,道:“果然被我爹料中了,你这只狐狸藉落水而逃呀!”
黄强叱道:“姓江的,你少嚣张,需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父子……”
他顿了一下,又道:“南京城中最大的富贵窟就是你家开的,你父子大小吃一通也就够了,怎么的,还暗中同官家作对吗”
江风冷冷地道:“咱们已经干了。”
衡情量势,黄强道:“姓江的,我劝你随我去当涂投案,我力保你不死。”
江风大怒,叱吼道:“少给老子放这种臭屁,你应该明白眼前的形势。”
黄强当然明白,而且他几乎连十分之一的胜算也没有,而江风又显然不会放他。
黄强心中一紧,咬牙道:“你父子果然狼子心,好,黄某当尽力而为,只不过……”
他看了一下张老实,又道:“他是个打鱼的老实人,这件事与他无关,放他先走!”
江风淡淡地道:“我知道,听清楚了,我不会向这老家伙动刀的。
黄强一听,忙对张老实道:“老人家,快走,恕我无法保护你了。”
张老实道:“捕头大人,你这一身伤怎能……”
黄强苦笑道:“别再多言,快走!”
张老实看看桥上的冷面年轻人,他不敢多言,立刻转头就走,什么赏金也忘了,活命要紧。
张老实走得快,匆匆地往家门奔去,他相信黄捕头是活不成了。
桥上的江风连看一眼也不看,他带着几分残忍的愉快往桥下走来。
江风走一步,黄捕头退一步,而江风的笑声好像是根根刺针扎向黄强。
黄强退了十几步,他回头已不见张老实,不由得喘了一口气。
他相信张老实应该找地方躲起来,而江风已往他面前平飞而至。
江风口中冷冷地道:“你死吧!”
他出手如风,但黄强闪得疾。黄强是无力应战的,他大叫:“真要赶尽杀绝呀!”
江风忽地稳住身子,冷笑道:“难道你黄大人不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句发人深省的话吗我今天不杀你,他日你绝不会放过我。”
他又欲出手,接道:“姓黄的,你闪到几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还痛快受了这一刀罢了。”
黄强道:“姓江的,杀官可是犯抄家斩首之罪呀!”
江风道:“便是抄家斩首吧,你也看不见了。”
他又冷冷地道:“本公子就是明白一个道理才又折回来的,你可知什么道理”
黄强道:“必是歪道理。”
江风嘿嘿一笑,道:“打蛇不死,后患无穷,这是至理名言。”
黄强已摆了个姿势,厉叱一声,道:“老子同你一齐上路吧!”
也不知他是由什么地方取出一把尖刀,双手平伸直往江风怀中撞去。
江风也为黄强的这个架势一愣,但他的功夫比黄强高多了,只听他“嘿”的一声出左掌疾拍。
半旋身间,他的右袖尖刀冷焰已闪。
就听黄强尖声直喉一声嗥叫:“哎……”
黄强的脖子几乎被切一半,一颗头向下垂着倒地,他只在地上挺了一下就不动了。
江风低头看,不由冷冷地道:“你如果再能站起来,娘的,我绝不会再杀你。”
他忽地看着远方,冷面一寒不多想,拔腿就往张老实去的方向追去。
张老实果然是老实人,他应该往江边逃,不料他却往家门跑,而且跑到家就拉着老伴进了门,又上了门闩不出声。可把他的老伴吓坏了。
想也知道,这扇门怎能挡得了江风的一脚踹。
就在张老实夫妇二人用凳子把门顶紧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呵呵笑声,道:“开门啦!”
门内的张老实道:“我不开,开了你会杀我。”
门外的江风笑笑道:“我曾说过,我不会向你老出刀的!”
张老实道:“既然不杀我,你进来干什么”
江风道:“这两天我找人好辛苦,饿了,能为我下碗吃的吗”
张老实道:“你真不杀我们”
“当然,我说不用刀就是不用刀,你放心吧!”
于是,门开了,只见张老实在拭汗,他一头的冷汗!
老太婆走出门,她到灶房弄了一碗面端过来,见丈夫同这年轻人有说有笑的,她也就放心了。
江风吃完面,口中直呼:“好吃,真好吃。”
他站起来了,冲着二老一个打躬,笑道:“你二老真的是好人哪!”
“我叫张老实。”
江风道:“你老实当之无愧,好人坏人你都帮助,这样的人当然是好人了。”
张老实不好意思地一笑,道:“好人是好人,可是这一辈子算白活白忙了。”
江风笑问:“为什么”
张老实道:“活了六十多岁,至今连个儿子也没有。”
江风道:“那是上天不长眼睛,像我,我是坏人,我却有爹也有娘,每天吃香喝辣的。”
张老实道:“我看公子也是好人呀!杀人嘛,必是因为你无奈,对不对”
江风哈哈笑起来了。
张老实道:“看,我老汉说对了吧”
江风道:“你真的说对了,我杀人都是因为这人非杀不可,就如同……如同……我要杀你们是一样。”
张老实一听,大惊失色,道:“你……你还要杀我们哪!你不是不对我二老出刀吗”
江风道:“我绝不对你二老出刀,但……”
只见他忽地出拳打过去,真快,几乎分不出他出了几拳,而张老实夫妻二人已倒在了地上。
江风拳劲重,似铁锤一般,张老实夫妻怎经得起他的拳头
他的拳头击打在二老的头顶上,二老早已脑浆成汤了。
江风冷然道:“活了这么大年纪,也该活累了,我这是叫你二老早归山哪!哈……”
他已走出半里远了,但忽又转回来。
这江风果然心肠毒,他放了一把火才走,直到他走出三里外,身后面火还在熊熊燃烧。
马文中辞职归里,而全家遭到杀害,遇害的地方叫东河口,也是当涂县的边境,官家贴出告示后,别人才知道那个鬼地方叫东河口。
官家派人在那段河口打捞尸体,也把撞在岸边的双桅官船找到了,于是一具一具的尸体并排排在快船上,却偏偏少了个捕头黄强。
只不过未出两天,黄捕头与张老实夫妻二人的尸体也找到了,算一算这一回死了十三口人之多。
似这样连官家也照做的大案子,立刻轰动方圆三百地,当然,南京城也传遍了。
有不少人就以为这是马文中在官任上得罪了黑道人物,才遭此横祸。
但不论怎么样,一时间官家还真是千头万绪理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新接任的当涂县令叫朱正,一上任就接下这件大案子,他一面行文南京,一面就出告示。
朱正一共出了两张告示,一是悬赏捉拿行凶的人,另一张也是最实际,他要聘请一位高手当捕头。
只不过告示出了十几天,不但无人来通个风报个信,便捕头一职也无人干。人们心有余悸,暗想:黄强的武功不差,不照样死得那么惨
这光景朱正只有等南京方面支援了。
新街口后街的文娟出了北门绕道玄武湖畔,在紫金山后的柳林内,有个精悍的矮小子正等着她。
这个短小精悍的年轻人不是别人,小七子是也。
文娟见了小七子,只点点头,但小七子却左右前后看一遍,才对文娟道:“尤大叔在等你,快跟我来。”
文娟点点头,立刻跟着小七子走,柳树正在落叶,光景已是深秋了。
那小七子在前面走,山脚下一间大房子——孤零零的一幢大房子,好像无人住。
小七子带着文娟走进屋子里,只见屋内的北墙角一张木板床,小七子掀开床,露出一个地道口来。
文娟似是来过,也不多言,跟着小七子便走入地道中。
二人大约走了半里远,渐渐地一道白光透过来,等到二人走出去,才发现那儿是个江边。
一条画舫正停在几株柳树下,船上却只有一个半百老人在垂钓。
这老人一身穿着很平常,那顶帽子够宽大,帽带拴在下巴下,腰上的腰带扎得紧紧的,打横插了一根旱烟袋。
只见他连看也不多看一眼,双目注视着水面上,这时候小七子已把文娟带上船。
“大叔,原是半夜来见你老的,小七叫我此刻来。”
那老者非别人,乃飞花掌尤大川是也。
尤大川仍然不抬头,却低声道:“你二人听着,报仇的时候来了。”
文娟道:“大叔,是江家父子”
尤大川道:“不错。”
就见文娟尖声道:“是他们杀了我的父母”
尤大川道:“你爹不该身怀宝物,江上云爱宝成痴,他开当铺就是为了宝。”
文娟泣道:“尤大叔,我却把身子交在那小贼的手中,我好悲哀呀!”
尤大川道:“如果你想报仇,便是把命交上又怎样何况老夫也是受害人,你们看我这条腿。”
尤大川把腿伸出来,左足是扭曲的,显然他是个跛子。
文娟与小七子早知道尤大叔的行动不便,但尤大叔却教了他二人武功。
尤大川叹口气,道:“从小我把你二人带在身边,养你们,教你们,却一直不把你们的仇人告知你们,为的就是叫你们在行动上自然,如果你们知道江家父子就是你二人的仇家,娟姑娘,你还能那么自然地同那小贼在一起吗”
文娟忍不住地道:“我会杀了他。”
尤大川道:“杀一个小贼何用老贼就有戒心了。”
小七子道:“我娘也是江家父子害的”
尤大川道:“小七子,我可以告诉你,你父徐良与我有叩头之交,你爹是病死的,但你娘却是因为遇上江上云而被坑,才在我面前一头撞死的,她要我把你调教成人,为她报仇。”
小七子的双目厉芒直闪不已,牙咬得咯嘣响,道:“娘的,我饶不了这一对狼!”
尤大川道:“你们应知道,这恶财神江上云的武功高,他儿子江风的更高绝,当年我为了找姓江的理论,不幸我这一条腿也被砍断了足踝,算一算已十多年了。”
他叹口气,又道:“老夫等他们十多年,令老夫高兴的是把你二人调教大,而且更重要的是蓝宝石竟也出现了。”
文娟道:“大叔,我怎么办我要报仇。”
尤大川道:“所以我把你叫来了。”
文娟道:“大叔,你快吩咐。”
徐小七已在抹泪了。
尤大川收起钓鱼竿走入画舫,只见他取出一把鱼鳞紫金刀交给徐小七,道:“拿着,这是你父当年行走江湖时随身带的兵刃,平日教你的那一绝招乃是你父所创,加上此刀就更加厉害了。”
徐小七把刀接在手中猛咬牙。
尤大川沉声道:“去,去当涂县当捕头。”
他此言一出,徐小七怔住了:“大叔,我这副矮相,当捕头能成吗”
尤大川沉声道:“以官家身份挟办案之实,有什么比如此手段报仇更佳”
他微笑看着徐小七,又道:“当年你爹名扬中原与两淮,他的身材就是你这模样,江湖上仍然称他一声徐大侠。”
徐小七把胸一挺,道:“尤大叔,我就听你老的,只不过你得教教我如何下手去办案。”
尤大川道:“先由小王说的那条船下手,至于如何捉拿江家父子,那就看你的手段了。”
一边的文娟道:“大叔,我呢”
尤大川笑了,他对文娟姑娘道:“别声张,等着机会,关键就是你了。”
于是,徐小七与文娟二人走了,仍旧由原来的地道出了那座房子转回南京城的大街上。
徐小七当天便直奔当涂县而去,他去应征当涂县的捕头一职,他心中充满了仇恨,并未把关键的蓝宝石放心上。
徐小七站在县衙门外的告示牌前,那地方还站了不少人正在围观官家贴出来的告示。
徐小七挤在人前面,呵!他一把扯下两张告示,直把围观的人吓了一跳,但也有人在笑他。
那当然是笑徐小七又瘦又小的五短身材,胆敢把官家的告示扯下来,这两张告示不但要破案,而且还要胜任当涂县的浦头。
当涂县新到任的县老爷早行文南京,至今未见上面有人来,正在发愁呢,如今来了徐小七。
有个捕快拉住徐小七,道:“走,跟我到衙门见老爷。”
徐小七一笑,道:“带路。”
他还真的抖起来了,见捕快抓他手不放,他只那么猛一抖,那捕快不但松了手,还几乎倒在地上。
那捕快吃了闷亏不信邪,立刻又去伸手拉。
徐小七火来了,叱道:“叫你带路听到没有拿你家徐爷当人犯哪!再不礼貌有你的苦吃。”
那捕快愣了一下缩回手,一声苦笑道:“小兄弟,这可不是玩笑事,你行吗”
徐小七道:“没有三两下,怎敢上梁山,带路!”
于是,捕快不再多说,领着徐小七便走入衙门。
衙门里听说有人撕了告示,便一齐走出门来瞧。
他们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来了,不料来的人却是个小崽子年轻人,有几个人忍不住地笑了。
徐小七不以为然地跟那捕快走到正堂口,徐小七如果没听过尤大川对他的一番鼓励,今日这公堂衙门就会叫他吃一惊。
只见两边站了二十多个捕快等着看热闹,县太爷向一边的师爷直皱眉。
那师爷却走到徐小七面前,低头看了两三圈,才冷冷地问道:“你有什么本事”
徐小七道:“我吗拳掌刀枪,蹿高走低,擒拿扑打,无所不能。”
师爷冷笑道:“就你这么一丁点”
徐小七道:“包子有肉不在底上,小兵往往立大功,你想不想瞧我露一手”
师爷笑笑,道:“拿出你最得意的几招,大人面前咱们瞧瞧。”
徐小七道:“我就以家传刀法舞一趟,你们大伙儿多多的指教。”
只见他拔刀在手,拉了个起手式,沉吼一声,便舞起来。
这徐小七的老爹乃是当年两淮大侠徐良,他虽然未得乃父认真指导,但尤大川却把徐家刀法传给了这徐小七。
只见这徐小七三十六路刀法施到紧处,他忽然大吼一声,刀法走灵,万道流电激流疾闪中,他的人已弹身而起一丈高下。
当他跃上堂横梁时,半空中的刀光似仍在闪动着。
徐小七刚坐定,下面已传来了一阵叫好声,徐小七飘身落地上,只听师爷道:“你中选了。”
呵!众捕役立刻围上去,谁不想此刻攀交情
于是,大堂上的县太爷冲着徐小七点点头,道:“按规矩,你向师爷办手续,名字出身与本事要交待清楚,如果你能把案子破了,当涂县你就露脸了。”
徐小七道:“大人,小子徐小七今当着大人的面明说,我正是冲着这件大案子才来的。”
他此言一出,众人也怔住了。
徐小七又道:“请问大人,当涂县衙有多少可用之人”
县太爷看着这边的师爷,那师爷道:“长班衙役三十六,可调的捕役也有七十二,徐小七……不……我应叫你徐捕头。”
徐小七一笑,就听师爷又道:“这些人都听你的指挥了,你看着办吧!”
徐小七十分高兴地冲着堂上一抱拳,道:“大人,属下这就出马去办了。”
真简单,徐小七三言两语的就成了当涂县捕头了,他走出大堂,立刻把所有的捕役集合起来,徐小七刚才露的那一手功夫,当涂县衙中就无人能比。
有人就以为徐小七的功夫比黄强高明多了。
杭州菊花茶掺冰糖,这是恶财神江上云平日最爱喝的东西。
江上云刚喝完一碗茶,便又进秘室中去了。
这一回,他还把个铜盆带进秘室中,那铜盆中有香水,也为了除臭水。
江上云带这些东西进入秘室中,为的就是那颗真正价值连城的满天星蓝宝石。
江上云这几天用尽了心计,因为每次在秘室中把玩这宝物,它几乎就如同茅坑的臭石头差不多。
江上云又不能叫人进他的秘室中,也只有自己想法子亲手洗这宝石了。
满天星蓝宝石的八角形尖处,隐隐的有五彩光华,当江上云举在手中愉快地欣赏着,心头真的升起一股子拥有天下至宝而自豪的满足。
是的,他已拥有这件江湖人只闻其名而难得一见的宝物了,他当然满足,只不过当他很想用口吻的时候,那股子臭味就能令他作呕。
江上云恨死马文中的老婆了,怎么想的,把如此宝物往那个地方藏
铜盆放在地上,江上云在锦盒中取出满天星蓝宝石,他先是把宝石浸在药水中,然后再倒些香料,毛刷子就这么刷起来。
江上云以为如此以来,宝石就必会干净了,他想着,也不时地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