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艺成返乡寻旧爱
这一日,他一人出门,来到沙滩上。
旭日东升。
万道金光投射在蓝色的海面上,又被海水倒映回空阔的天空。
天和海都光艳得难以描述。
柳风柔注视着深远的大海,神情竟似有些痴了。
谁也不知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渐渐地,他的神情变得黯然失神。
惹人心醉的大海,竟对他已失去了吸引力。
他又想起了方梦渔。
他不知自己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方梦渔。
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突然他身后有人淡淡地道:“柳风柔,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柳风柔一怔,转身看见了岛主。
岛主静静地站在初升的阳光中,注视着柳风柔。
金黄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使得他苍白的脸看起来,仿佛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威严的光辉。
柳风柔道:“是你,岛主。”
岛主微微颔首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柳风柔笑了笑道:“好得差不多了。”
岛主道:“那就好。”
沉默。
二人似乎都在想着什么
晨风习习。
海水起了微波。
层层海浪像手拉手似的,一排又一排地向岸边退下。
岛主双眼凝注着海面,良久,良久才道:“你的命真大,你的确不是冷无血的对手。”
柳风柔看着他。
岛主道:“我没想到他们竟能练成了洞玉神功。”
“洞玉神功”柳风柔望着岛主,一脸疑惑。
岛主点头,道:“洞玉神功是洞中壁画上的内功心法。”
柳风柔道:“哦。”
岛主道:“这种心法,一般人修习必须有人指点,否则极易走火入魔。”
他轻叹一声,道:“却不曾想他们四人竟都练成了。”
柳风柔疑惑地道:“这对我们有什么妨碍”
岛主望着他,道:“若非他们练成洞玉神功,你的剑必然不会无法刺进冷无血的身体。”
柳风柔不由点头,道:“不错,我的剑刺近他身体时,忽然变得沉重,每刺一分似乎都要付出更大的力气。”
岛主道:“这便是洞玉神功的威力。”
他苦笑一声,道:“想不到他们竟将洞玉神功练成了。”
他接着又道:“练洞玉神功最大的妙处,便是会自体内发出内气,阻碍对方进攻的速度。”
柳风柔这才醒悟。
岛主道:“你的内力太弱,如果你的内力与冷无血差不多,洞玉神功所发出的内气,便无法阻碍你出手的速度。”
他说到这,苦笑道:“不过,内功不似别的功夫,可以凭悟性、天资,内力却要每日不歇地勤练。”
柳风柔静静地注视海浪,双眸中不知埋藏了多少悲哀。
多少无奈。
岛主凝视着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怎么了”
柳风柔道:“这么说,短时期内,我绝无可能战胜冷无血他们四人。”
岛主道:“不能。”
柳风柔神色悲伤,喃喃地道:“这么说,我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离开这里。”
岛主道:“这样也未必是坏事,你在这里耐心地练功,用不了几年,只怕我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柳风柔黯然一笑,道:“对我来说,恨不得肋生双翅,飞离这里。”
岛主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柳风柔,仿佛不懂柳风柔为何这么急着离开这里。
柳风柔不再说话,过了很久,才长长叹了口气。
岛主注视着他,道:“你家中不是已没有亲人了,又为何如此急着要离开这里”
柳风柔道:“你不懂。”
他只说出了这三个字,便面对着那无垠的大海。
他不想对岛主说出自己的心事,他不想说出自己在思念一个女孩子。
因为他怕岛主会笑他。
笑他为了一个女孩子,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
对于心中的这份情感,他本来并不相信,一点也不相信。
他不相信自己会对一个女孩如此痴情,但现在他不得不信。
他可以欺骗别人,但却无法欺骗自己。
远方的天空飘来一片浮云,掩住了刚刚现出的太阳。
天空变得有些灰白。
岛主的目光就停在那一片浮云上,道:“练内功是急不得的,只能循序渐进。”
柳风柔怔住了,良久,他嘴角忽地掠过一丝微笑,道:
“我半年之内一定会离开这死亡岛。”
然而,他的这句话,岛主却没有听见。
岛主走了。
浮云在空中飘移,天空又变得蔚蓝。
柳风柔望着蔚蓝的天空,目光中充满了自信。
他之所以忽然变得如此自信,因为他有办法可以使自己的内力短期增强。
他想起了金一行与曾一休为之牺牲性命的那本秘籍。
那本秘籍虽在方梦渔的身上,但他还没忘记秘籍上的内功心法。
所以,他现在只希望那本秘籍上的内功心法效果显著。
骄阳似火。
太阳虽未直照,但海水已在闪烁着蔚蓝的光芒。
空气中正散发着盛夏酷热的威力。
柳风柔在窗前站了很久,忽然回身拿起桌上的短剑。
他握紧短剑,又扫视了一番屋子。
然后,走出屋子。
海风阵阵。
然而,海风却无法吹走盛夏的酷热。
柳风柔望着岛上的一切,目光中竟有一种依依不舍的神色。
他走了没一会儿,便到了那座山洞。
虽是白天,洞中依然灯火通明。
柳风柔没有进去,站在洞口大喊道:“冷无血,你们出来,否则我要离开这杀人岛了!”
半年来,柳风柔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本秘籍上的内功心法,的确可以加快内力增强的速度。
若非如此,他绝不敢来这里找冷无血他们四个高手。
他明白自己半年的苦练不会没有效果。
柳风柔连喊了几声,却依然没有人出来应声。
柳风柔冷笑一声,道:“你们再不出来,我便找船走了!”
然而,洞中除了嗡嗡地缭绕着他自己的回音,竟无一人应声。
柳风柔心中升起一团疑云,莫非洞中人出了什么事
他沉吟了片刻,悄然入洞。
他还未入洞厅,便感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味。
当他跨入洞厅时,两眼发直,站在那里怔住了。我
他仿佛觉得自己来到了屠宰场。
洞壁上,到处血迹斑斑。
地上,殷红的血仍在流淌。
洞中到处都能看到一具具样子凄惨、令人作呕的尸体。
这里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杀戮。
许多柳风柔熟悉的面孔,都躺在殷红的血泊中。
其中赫然有那青袍老者。
他的眉心有个很小的洞,正向外缓缓冒血。
他瞪大着双眼,望着洞顶,仿佛在对它诉说着自己生命的悲哀不幸。
洞中并非只有死人。
柳风柔看清了洞中的角落上还坐着五个人。
柳风柔首先看见了岛主。
在岛主的对面依次坐着刀霸天、聂婆子、陵矮子、冷无血。
岛主的双掌与刀霸天的双掌相对,而聂婆子的双掌则抵着刀霸天的后心,陵矮子的双掌则抵在她的后心,冷无血的双手又抵在陵矮子的后心上。
五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血迹。
柳风柔心头一凛,他明白这五人正在比拼内力。
对于武林高手来说,不到万不得已时,绝不会与对手比拼内力的。
因为比拼内力的双方,如果不死,也便将耗尽自己一身内力,而成为一个废人。
柳风柔的目光停注在他们的身上。
岛主脸色发紫,脸上满是汗水,面呈不支。而刀霸天四人的头上则都在升起紫色的轻烟。
紫色的轻烟升起在空中,变幻出千奇百怪的形状。
一会儿,它仿佛似银蛇一样盘绕成一圈圈地升向洞顶。
一会儿,它又如一幅轻盈的帷幕飘悬空中,向四周撒下紫色的云彩。
他们的脸色微紫,神色镇定,显然占了上风。
柳风柔心道:“幸亏我来得及时,否则岛主只怕……”
他不及多想,“呛啷”一声,短剑已然出鞘。
他心中冷笑:“我此刻杀了他们四人,可说是手到擒来的事。
刀霸天四人此刻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岛主的身上,分不得一点神。
他们如若有一点分神,便可能被岛主的内力乘虚而入。
因此,他们无论怎样也分神不得,甚至连话也不能说。
此刻,柳风柔出手,可以毫不费力地杀了他们。
刀霸天的眼中已现出焦急之色。
柳风柔轻掠,到了冷无血身后。
他的短剑抵在冷无血的身上,冷笑道:“杀人者人被杀之,这句话你听说过没有”
他此刻只要将剑向前轻轻一送,便能杀了冷无血。
就在这时,岛主忽地大喝一声,道:“使不得!”
他话声一停,立刻“哇”地喷出一口紫血。
随即,他的身子便被震飞了出去。
柳风柔一惊,道:“岛主!”
他忙飞身掠至岛主身旁。
岛主的脸此刻煞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紫黑色的血迹。
柳风柔扶起他,道:“岛主,你觉得怎么样了”
他明白岛主的内脏已被刀霸天等四人的真气震伤。
岛主微微地笑了笑,道:“我……我没有事。”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刀霸天等四人,注视着他们。
他们四人同样在注视着他。
刀霸天忽地沉声道:“你为什么不让他帮你”
柳风柔与他们一样,也很疑惑。
众人都在注视着岛主。
岛主看了看他们四人，微笑浮上了他的嘴角。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道:“因为我并不希望你们死，更何况此刻他杀了你们,也是趁人之危。”
陵矮子道:“可是以你现在的武功,无论是比内力,还是动手比招式,都绝不是我们四人联手之对手。”
岛主轻叹,道:“不错,现在你们即使是两人联手,我也未必敌得过。”
冷无血道:“那么,你又何必赶来送死”
岛主忽地笑了,仿佛很神秘,道:“因为我知道他今天会来找你们的。”
他看了一眼柳风柔。
陵矮子怔了怔,忽地恍然道:“你想消耗我们的内力,好使他击败我们”
岛主道:“不错。”
柳风柔也失声惊道:“你知道我今天会来找他们”
岛主歇了歇,微笑道:“我昨日便已看出。”
柳风柔心中顿升感激之情,心道:“岛主对我如此大恩,今生不知何以相报”
冷无血冷冷地道:“那你刚才让他杀了我们,岂不省事”
岛主仰起他那惨白的脸,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吐出,道:“忽然间,我发现自己并不希望你们死。”
陵矮子抢先道:“为什么”
岛主道:“你们死了,我又到哪里去寻找对手”
他的眼中忽然掠过一丝落寞、萧索之色。
他接着又道:“我自小练功,可是功力越深,对手却越少,以致近二十年中,我几乎未与人动过手。”
他黯然轻叹,道:“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这种寂寞的感受,你们一时间是不会明白,因为你们功力相当,不愁没对手。"
刀霸天忽地道:“难道你以前认为我们四人联手也敌不过你
他的表情与语气中显然很是不服。
岛主合眼歇了半晌，才又道：“以前，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你们四人能联手。”
他接着又道：“但今天我才知道我的判断是错的。”
聂婆子笑道：“其实你没有猜错，以我们四人的心性，很难联手对敌。不过，你却忘了一点。”
岛主道:“哦”
聂婆子一字字地道：“你忘了‘唇亡齿寒’这个道理。”
岛主沉默，半晌才道：“不错，你们四人只有联手，才能与我抗衡，自然不能让我杀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人。”
沉默，众人皆在沉默。
每个人似乎都在想着各人的心思。
洞外，风声渐起。
洞中虽无风，但血腥气味却更浓了。
柳风柔忽地道：“你们为什么要杀这些人”
岛主望了望洞中横陈的尸体，对冷无血他们四人道：“为什么要杀他们”
陵矮子笑了，神情得意，道：“我们自从习成洞玉神功便一直想较量一番，却又怕我们之间相争，让你得利，于是便想了一个好办法。”
他说到这里，似乎更得意，道：“这个办法除了我这么聪明的人能想出，别人是不会想出来的。”
他瞧了瞧满洞的尸体，就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继续道：“我们比赛杀这些人，谁杀的多，谁获胜。”
柳风柔听了他的这些话，怔怔地看了陵矮子半晌，心中暗道：“别人都说个子矮的人奸诈、狠毒，如此看来果然不假!”
岛主道:“那么,你们究竟谁杀的人多”
陵矮子苦笑,道:“我们还没决出胜负,你便到了,混乱中你又杀了几个人,我们自然无法决出胜负。”
岛主道:“这么说,你们的胜负要待以后重新比啦”
冷无血忽然冷冷地道:“不用。”
众人一怔,目光都转向他。
谁都不知道冷无血又会想出一个什么样的比赛办法。
冷无血却在瞧着柳风柔,目光冰冷,良久才道:“你想离开杀人岛”
柳风柔点头。
冷无血目光又转向岛主,道:“我们与你比拼内力,是不是都有很大损耗”
岛主点头。
冷无血道:“我们不如每人让这少年击一掌,谁抵受不住,谁就算败。”
陵矮子一拍脑门儿,几乎要跳起来,道:“我怎么就没想出这个好办法”
他嘿嘿笑了数声,道:“我同意,我同意!”
冷无血没有说话,他瞧着刀霸天与聂婆子。
刀霸天哈哈一笑,道:“我当然不会有意见,我身子不知要比陵矮子强多少倍呢,他能受得住……”
他话未说完,陵矮子已跳了起来,指着刀霸天瞪眼怒骂道:“刀霸天,你竟敢如此小看我”
刀霸天哈哈一笑,道:“反正你能受得了,我也没问题。”
陵矮子还要发作,却听聂婆子叹了口气,道:“虽然我有些吃亏,却也未必会输给你们,就这么办吧!”
柳风柔不动,悠然一笑,道:“我为什么成全你们”
冷无血一怔,道:“你不愿出手打我们”
柳风柔嘻嘻一笑,道:“不错,你们让我动手,我偏不动手。”
聂婆子道:“少年人,不要怕,你即使打伤他,他也不敢怨你。”
柳风柔又笑了,神情更是悠然,道:“我不出手,并非怕打伤他,他会对我不利,我……”
刀霸天道:“不错,我们这里除了陵矮子身材瘦弱一些，容易被你打伤,别人只怕都能挺住。”
陵矮子一听这话,气得脸涨红起来,恨恨地盯着刀霸天,道:“你敢取笑我,待我们比试结束,再找你算帐!”
刀霸天笑道:“随你的便……”
冷无血道:“哦”
柳风柔扶起岛主,再也不理他人。
冷无血瞧着他,又道:“你若能一掌击伤我,我便不再阻止你离岛。”
柳风柔眼光一亮,闪出兴奋之色,道:“果真”
冷无血道:“是的。”
柳风柔道:“他们三人呢”
刀霸天大声道:“冷无血能答应你,我也一样。”
他有意瞧一瞧陵矮子,仿佛这话是讲给陵矮子听的。
陵矮子脸更红,道:“我当然没有任何异议!”
婆子望着柳风柔,笑道:“小伙子,这便宜不好占,弄
不好你没击伤我们，却被我们体内护体真气所伤……”
柳风柔笑道:“那我也不怨你们,若伤了我,算我倒霉!”
此刻岛主已晕了过去
他将岛主平放在地上,对冷无血道:“那我第一个打你”
冷无血点头。
柳风柔对另外三人道:“我若击伤你们,你们不许与我作对，也不许不承认。”
冷无血道:“我站在这里,若被你击了一掌后,腿若有移动，便算我受伤。”
柳风柔眨了眨眼睛,道:“你就这么自信”
冷无血瞧了瞧刀霸天三人,道:“谁移动的步子多,谁就算输。”
刀霸天道:“我同意。
陵矮子也忙道:“我也没问题。”
聂婆子没有理他们,却对柳风柔道:“小伙子,我们四人中即使有一人不动,你便不能走了。”
柳风柔道:“我总得试试。”
聂婆子又望着另三人,淡淡地道:“你们都同意了,我若不答应,岂不输给你们了”
冷无血道:“你也同意了”
聂婆子表示同意
冷无血目光一转,盯着柳风柔道:“你可以动手了。”
柳风柔微微一笑,道:“别动,否则你败了”
话刚说完,他人已突然凌空跃起,双掌闪电般击在冷无血的胸口上。
只听冷无血一声闷哼,竟被击得飞了出去。
冷无血的身子似皮球般撞在洞壁上,又弹在地上。
然而,即使这样,冷无血竟从地上缓缓地站起来,看不出有一丝受伤的迹象。
他对柳风柔缓缓地道:
“你要离开死亡岛,我绝不拦你!”
他眼中闪着奇异的目光,谁也不能确定这是种什么样的目光,但谁都可以看出他目光中有一种极度惊讶的神色。
他似乎绝没有想到柳风柔的功力高到可以将他击飞的地步。
非但他没想到,即使刀霸天、陵矮子和聂婆子三人也都惊呆了。
他们也同样没想到柳风柔竟能将冷无血击飞。
更令他们吃惊的则是冷无血竟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
柳风柔心中却异常地兴奋,他没想到自己掌力竟会如此雄浑。
他忍不住对另外三人道:“下面该谁挨掌了”
聂婆子苦笑道:“我的功力并不比冷无血强,只怕挺不住……”
刀霸天道:“可是不管能不能挺得住,我们都得受他一掌,否则,我们又如何来决胜负”
聂婆子思忖片刻,道:“也罢,拼了这条老命挨你一掌。
柳风柔看着聂婆子,心道:“这聂婆子心地倒不太坏,我出手便轻点。”
他主意一拿定,对聂婆子道了声;“站好!”便一掌推在聂婆子肩头。
掌力刚一吐出,聂婆子蹬蹬地退了出去,最后退到洞壁才停了下来。
看起来,聂婆子虽然要比冷无血好一些,可是她的脸色却变成了紫色。
显然,她的内腑已受了伤。
这还是柳风柔出手时留了几分力,否则…
冷无血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们,却不说话。
陵矮子却嘿嘿笑道:“聂婆子与冷无血应该说难分上下。”
刀霸天笑道:“你不要忙着评判,现在应该轮到你了。”
陵矮子冷笑,道:“难道我还会耍赖吗”
刀霸天不理他,却对柳风柔道:“小伙子,对这矮子不用客气,他人贱,你劲儿用得越大,他越高兴。”
他今天竟似有意与陵矮子作对。
陵矮子摆了个姿势站定,对柳风柔眨了眨眼,道:“小子,你动手吧!”
他说得虽似轻松,但心中却不知有多紧张。
冷无血与聂婆子二人的功力与他俱在伯仲之间,甚至严格说起来,他要弱一些。
因为他的轻功相当高明,武功也走的是轻灵的路子。
所以,他的内力稍微要弱一些。
他之所以能与冷无血三人相抗,主要依靠了他那灵妙的轻功补足内力上的弱点。
此刻,他正思忖着柳风柔的一掌击在他的身上,会是什么样
柳风柔也不作势,疾然俯身推出双掌,立时,陵矮子的身子似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他撞在墙上,又摔下,晕了过去。
刀霸天大笑,道:“这矮子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就知道他不行。”
柳风柔冲他笑笑,道:“这么说,你一定不会有事”
他现在对自己的掌力相当有自信。
刀霸天笑道:“至少能挨你两掌,不会有事。”
柳风柔听他这话,心中冷笑,道:“难道你的功力高过他们甚多”
他想到这,淡淡一笑,道:“你是最后一个,你若再被走动了,我离去是不成问题了”
冷无血忽然开口,道:“他动,你便走,没人拦你。”
他说这话时,竟显得异常的生硬,就仿佛八哥学舌。
刀霸天笑道:“小伙子,今天你肯定能离开死亡岛,我即使动了,样子也不会像他们那么惨。”
柳风柔道:“你这么自信”
刀霸天自信地笑道:“小伙子,你动手吧!”
他说着,右手“啪啪”拍了几下自己的肚子。
柳风柔心中暗道:“我倒要瞧瞧你又比他们强在哪里”
心中主意打定,双掌蓄势挥出,闪电般拍向刀霸天腰部的“气海”、“神阙”、“关元”三大穴道。
只听“砰”的一声,刀霸天一声闷哼,竟是一步不动。
柳风柔心中一凉,糟糕!
他刚想到这,突见刀霸天张口“哇”地连吐数口紫血。
接着,他身子一晃,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柳风柔“咦”的一声,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大声道:“你动了!”
刀霸天已昏死过去。
冷无血忽然道:“你可以离开死亡岛,绝无他人拦你。”他一句话说完,脸色忽然泛紫,他嘴里竟也喷出了一口血。
聂婆子一见,喜道:“我比你们强,我比你们……”
“错了,你的功力绝不比他们强!”
岛主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望着聂婆子静静地说出这句话。
聂婆子神情一怔，道:“为什么我不比他们强”
柳风柔笑了笑,道"因为我向你出乎的,并未使出全力。
“为什么”
聂婆似乎不相信柳风柔的话。
柳风柔道:“你心地似乎比他们三人好一些,所以……”
他望着聂婆子微微一笑,不再说下去。
聂婆子愣了半天,眼中忽又现出了失望之色。
岛主注视着柳风柔,表情似乎有些异常,不知是吃惊、疑惑,还是欣慰。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你的内功怎么进步得这么快”他心中明白,他虽消耗冷无血他们四人不少的内力,但以柳风柔的功力,也绝无法将他们四人击伤。
非但他对这些不解,甚至冷无血也是极为疑惑。
因为半年前,他与柳风柔动过手,很清楚柳风柔的内力功底。因此,柳风柔进步如此之快,令他颇觉不可思议。
柳风柔自是明白他们的疑惑,他对岛主微微一笑,道:“我先送你去药伯那里疗伤,然后再告诉你为什么”
他刚要抱起岛主,冷无血忽地道:“慢!”
柳风柔道:“怎么”
冷无血瞧着他,道:“你这半年所修的内功心法,并非岛主所传”
柳风柔笑了笑,道:“那又怎样”
冷无血道:“我们修成的洞玉神功竟还抵受不住你的一掌……”
柳风柔打断道:“你们不是一个个都……”
冷无血挥手不让他再说下,道:“你至少应有二十几年的
功力,否则我们绝不可能受不住你的一掌。”
他望了望岛主,岛主也点头,道:“不错。”
冷无血道:“可是半年前,你的功力很低,可以说没什么内力。”
柳风柔不语。
冷无血道:“你是不是得到了东瀛的索桑宝录
“索桑宝录”柳风柔茫然地摇头道。
冷无血接着道:“索桑宝录是东瀛斩刀流的内功心法。”
柳风柔奇道:“斩刀流是什么意思”
冷无血道:“斩刀流是东瀛武林中最大的门派。”
柳风柔道:“就像是中原的少林派”
冷无血点头。
他接着又道:“索桑宝录上的内功心法极是神奇,依照这种心法修习,半年的成就就相当于别人练了三十年才有的功力。”
柳风柔一怔道:“哦”
冷无血盯着他,道:“你一定是练了索桑宝录上的内功心法。"
柳风柔没有否认,疑惑道:“可是我并非在东瀛……”
冷无血道:“或许索桑宝录流失到别处了。”
柳风柔道:“我在中原也见过一本秘籍,我练的就是那上面的心法,不过我却不知那是不是索桑宝录”
冷无血苦笑道:“当年这本宝录不知有多少人觊觎,或许被人偷抄过。”
柳风柔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冷无血眼光忽地朦胧起来,他仿佛在追忆着什么。
良久,他才一字字地道:“因为我当年便是斩刀流的弟子。
柳风柔怔了怔,道:“你原来是东瀛人”
冷无血摇头,道:“我不是东瀛人,是中国人。”
柳风柔道:“那你怎么成了东瀛斩刀流的弟子”
冷无血道:“我入斩刀流,便是想伺机得到那本宝录。”
他说到这,忍不住苦笑,道:“可是我处心积虑却没得到,而你却不经意时得到,上天当真太爱捉弄大地苍生。”
柳风柔还是第一次见到冷无血笑,他万万没想到,冷无血笑起来要比不笑时,不知要恐怖多少倍。
岛主忽地道:“柳风柔,你过来。”
柳风柔不知岛主叫他干什么,依言过去。
岛主忽地一伸手,扣住他脉门。
柳风柔本能地想翻手挣脱,岛主沉声道:“别动。”
柳风柔心中不解,只得依言不动。
他不知岛主究竟想做什么
他只觉岛主的手中有一股柔和的热力从他脉门缓缓进入身体。
过了好一会儿,岛主松开他的脉门,沉思片刻,面色沉重,说道:“你不该去练那速成的内功心法。”
冷无血也凝神注视着岛主。
岛主看着柳风柔,道:“你知不知道拔苗助长这个词的意思”柳风柔点头。
岛主叹道:“其实你所修习的心法,便是一种拔苗助长的内功心法。”
冷无血道:“哦”
岛主道:“内心修习必须循序渐进,一点点的积累,这样才能收发自如,控制由心。”
他似乎有些倦意,闭上眼歇了一会儿,才又道:“虽然你现在内力增长很快,但却很难做到收发自如。”
柳风柔道:“可是我现在……”
岛主道:“现在你虽觉得一切正常,这只是由于你的内还未深厚到一定程度。”
冷无血忽地点头,道:“不错,你体内内气骤然增强,会使你无法控制,虽然你目前尚能控制住,可是随着你内气愈来愈强,便会使你无法控制。”
他瞧着岛主,眼中不由露出钦佩之色。
他似乎已明白岛主所说的是些武学上的道理。
柳风柔却仍似有些茫然不解。
岛主道:“用不了多久,你便会无法控制你的体内骤强的真气,到那时,那股真气便会在体内乱窜,似蛇一般,使你无法忍受那种痛苦。”
柳风柔心中虽觉岛主所言有些道理,却又不信会有岛主所说那么严重。
于是他道:“那么我现在怎么办”
岛主道:“你现在内力还浅,若及时停止练习这种心法,应该没事,否则…………”
柳风柔见岛主伤后这般辛苦,不由连连点头,道:“我会停止修习这种内功心法的。”
冷无血没有说话,心中却暗想:“怪不得斩刀流的主人不许自己门派中的弟子修习索桑宝录上的内功心法。”
他此刻对岛主武学上的造诣,不得不佩服。
他若不是听到岛主的话,绝对无法想通这其中的道理。
当东南风在海上吹起,柳风柔的船扬起高大的白帆。
他没想到自己竟能如此轻易离开死亡岛。
不知为什么，他当初拼命离开死亡岛,可是此刻真的离开了,心中竟有些依依不舍，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离岸越来越远,岸边岛主与毛毛的身影渐渐成了两个小小的黑点。
他的耳边依稀回响着岛主与毛毛的话。
“内功修习必须一日日地累积,循序渐进,不能贪图快捷,否则……”
“记得替我找我爹,一定不要忘记啦!”
他似乎感觉毛毛的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他的船虽然不算太小,但在这无垠的大海中却仿佛一片树叶在无边的天空悠悠地飘动。
船已驶出海湾,渐渐进入浩瀚无际的大海中。
远处点点的岛屿看起来就像是地平线上隐约涌出的石块。
入夜后,风渐渐大了,船速也更加地快了,船也越来越颠簸。
到了第二日傍晚,柳风柔已隐约地看见远方那长长的海岸线。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独自大呼道:“到了,到了!”
他心头猛跳,呼吸急促,全身起了一种燥热。
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就仿佛做梦一般。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独自一人驾船航行,竟会如此顺利。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又由不得他不相信。
他终于回来了,他又可以寻找他所要寻的一切。
眼前是一个不大的渔村。
村里的人家不多,约莫不过十来家,看情形,这里的人们并不富裕。
村里的人对柳风柔的到来,都极为惊奇。
他们看着柳风柔的目光就仿佛在看一个仙人一般,的确,一个人驾船在海上航行,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无法想象的。
甚至柳风柔自己也想象不出从哪里来的勇气。
夜幕渐渐降临,柳风柔不觉有些茫然,他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晚风在他脸上轻轻掠过,送来了远处的人声。
“那小子一人驾着条船,看来是只肥羊!”
“那我们去瞧瞧,或许就有礼物可取了。”
“可是那小子似乎不太简单,弄不好我们……”
另一个大声笑着打断这人的语声,道:“怕什么,我们几人还会吃亏”
随着语声,柳风柔已看到远处有几条人影走来。
柳风柔心中冷笑道:“你们来找我,可算是倒了大霉!”
几人走到他的面前停下。
当先一人是个胖子,他圆圆的面庞将脑袋勾勒成球状。
他下巴的肉往下垂着,使人担心这肉随时都会掉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俱是相貌凶恶之人。
这胖子像是这几人的头领。
他笑眯眯地看着柳风柔,就好像看着一只落入虎口的肥羊一般。
柳风柔握了握手中的剑,回身向船上走去。
他准备在船上歇一夜,明日再去他该去的地方。
柳风柔回身才走了两步,那胖子纵身跃到他的面前。
柳风柔停住脚步,微微一笑,道:“你有事吗”
胖子打了个哈哈,笑道:“小兄弟,你驾船从哪里来
柳风柔道:“从大海上来。”
一个黄瘦脸皮汉子冷哼一声,道:“小子,我们说的是从大海上的什么地方来”
柳风柔不语。
那胖子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短剑上,嘻嘻一笑,道:“小兄弟,你会武功”
柳风柔点头。
胖子眨了眨眼,道:“你的武功是不是很厉害”
柳风柔笑了,仿佛很得意地道:“我曾一剑刺死一只狼。”
胖子也笑了,仿佛很是佩服,道:“你的功夫当真厉害。”
他说完,笑了起来。
另外几个人也大笑起来,柳风柔望了望他们,也跟着笑了。
胖子忽地指着那艘船,道:“小兄弟,这船是你的”
柳风柔道:“是。”
胖子道:“船上都装了些什么”
柳风柔笑道:“什么也没装,是条空船。”
“哦”胖子犹似不信。
他笑了笑,道:“不如这样吧,我们到你的船上去看看。”
他说着便准备向船上走。
柳风柔忽地道:“看来你们对我的船挺有兴趣”
胖子干笑几声,道:“谈不上兴趣,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柳风柔笑道:“不如这样,你们若真觉好奇,我不如将船卖给你们。”
他此刻正不知如何处理这艘船。
若将船扔在这里,他又觉得颇为可惜,但他又无法带走这艘船。
那胖子似乎愣了一下,道:“你想卖多少钱”
那个面皮黄瘦的汉子忍不住道:“老大,我们鲨鲸帮的船多的是,还买这船有什么用”
另一个紫面大汉也道:“大哥,跟这小子有什么好罗嗦的,即使买下这艘船作礼物,帮主也不会在乎的。”
胖子嘿嘿一笑,对柳风柔道:“小兄弟,我买你这船没用,除非你装着什么宝贝。”
柳风柔笑了,道:“这样我们没有买卖可做,我这是条空船,什么宝贝也没有。”
胖子笑眯眯地道:“有没有宝贝,我上船看看便知道了。”
他又准备要上船。
柳风柔知道眼前这几人俱是强盗,要查看他船内是否有值钱的东西。
他心中冷笑道:“你们想上船,我偏不让你们上船。”
他一伸手,拽住胖子的衣袖,道:“我们既无买卖可做,你就没必要上船了。”
胖子嘿嘿一笑,道:“哦”
他眼中锐利的目光直射柳风柔。
柳风柔似乎被瞧得有些惶恐,道:“你又不是官府的公差,有何权利上我的船进行检查”
那个紫面大汉大笑着道:“小子,我们若是官府公差,倒未必会上你的船检查!”
柳风柔似乎一怔,道:“那……那你们是……”
胖子截口道:“我们都是鲨鲸帮的,自然要检查你的船。”
“鲨鲸帮”柳风柔怔怔地道，“什么是鲨鲸帮”
他虽是这么问,但对于鲨鲸帮他并不陌生。
鲨鲸帮是南方沿海的一个海盗组织,势力遍布整个南方海域。
非但海上过往商船是他们的目标,即使沿海的渔民也得向他们缴纳“保护费”,否则便不能出海捕鱼。
鲨鲸帮虽不能算是大的帮派,但一般门派中人也得让他们三分。
因为谁若是惹了他们,他们为了报复,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这时,胖子他们几人俱是开怀大笑。
不知是在笑柳风柔的无知,还是笑他的什么其他的事,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们笑了半天,才停住笑声。
胖子望着柳风柔,眼中仍有笑意,道:“你不知鲨鲸帮”
他仿佛还有些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不知道鲨鲸帮。
柳风柔茫然地摇了摇头,似乎的确没有听过鲨鲸帮。
胖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怨不得你不让我们上船,原来你竟然不知道鲨鲸帮的名头!”
“阿豹,告诉这小兄弟,我们鲨鲸帮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阿豹站了出来,冲着柳风柔,粗声粗气地道:“我们鲨鲸帮是专门管理你们这些船主的组织。”
柳风柔道:“难道你们是官府……”
阿豹依旧粗气地道:“你可以不听官府的,但你必须听我们的!”
柳风柔摇头道:“不行,若是这样,岂不是造反了不成”
夜色渐浓,胖子的脸上已有些不耐之色,显然他不想与柳风柔在这里废话。
脸皮黄瘦的汉子看出胖子的心意,脸一沉,对柳风柔恶声道:“小子,我们偏要上船瞧瞧,你若废话,便杀了你!”
柳风柔“吓”得脸色已有些发白,过了一会儿,忽地笑道:“你还敢杀人,你吓谁我才不怕……”
他话还未说完,胖子一努嘴,阿豹当胸一拳击向柳风柔。
拳风呼呼,这一拳的分量没有五百斤,只怕也不会低于三百斤。
只听“砰”的一声,柳风柔竟没有回避,硬生生地挨了一拳。
他动也不动,似乎没有一点事情,阿豹则不同了。
他一拳打在对方的胸口上,只觉对方身体传来一股反震之力,他不由得连退了两步才站稳脚步。
胖子等人脸色立变,他们已明白眼前这少年并非常人。
柳风柔微笑道:“阿豹,你可要站稳一些。”
阿豹的脸不由涨得紫里透红,怒声道:“我偏不信打不倒你。”
他又要挥拳,却忽然发现自己咽喉上不知什么时候抵住了一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