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坦白
王导端着酒杯，说了一堆话，大意就是感谢江安河给他这个机会，以及对他们工作的大力支持等等。
江安河作为整部影片最大的投资人，也没推辞，端起酒杯痛快喝了，然后大家就动起了筷子。
但江安河既然都和导演喝了，自然也少不了制片人和副导演。
又两杯白酒下肚，还没等江安河缓一缓，王导就拍了拍身边的男演员，笑着道，“来，小宋，敬江总一杯酒。”
其实从落座开始，江安河就一直注意着，让自己的视线不往那边跑。
等王导开口后，他才第一次望了过去。
能被搬上大荧幕的脸，自然是非常出色的，但男人最出彩还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眼尾又带了一抹红，却丝毫不显得媚气。
男人闻言顿了顿，还是利落的站了起来，自我介绍道，“您好江总，我叫宋雁桥。”说完，就直戳戳的站在那里，等待着江安河的反应。
江安河端着酒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男人的下文，然后就笑了。
其实这种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多表现一点，毕竟在金主爸爸面前露面的机会不多，抓住一切机会让对方对自己有个深刻印象才是王道，下次见面，也可以趁机拉拉关系，套套近乎，但男人却什么都没说。
他这个样子，江安河竟然对他的印象好了许多，笑着回了句，“你好，我叫江安河。”
宋雁桥闻言，掀开眼皮看了过去，然后两人碰了下杯。
接下来，江安河就专注的和王导聊天，两人也没再说过话。
饭局上王导的酒兴很高，一直劝江安河的酒，但没了苏秘书开车，江安河怎么会放任自己喝醉，前者劝个两三次，他才喝一杯。
王导对江安河的称谓已经从之前的‘江总’转变为‘江老弟’了。
酒酣饭饱，宋雁桥出去放水，制片人和副导演也去外面抽烟了，饭桌上只留下江安河和王导。
刚才还醉醺醺的王导，突然口齿清晰的开口道，“江老弟，有个事儿，我要和你坦白。”
江安河也不惊讶他装醉，惯在饭局上混的人，怎么可能几杯酒下肚就倒了，他早就知道王导有话要说，而且还很可能是关于那位宋先生的。
理由实在是太明显了。
后者一出去，制片人和副导演就齐齐犯了烟瘾，明明是吸烟包厢，竟然还要出去抽烟，一早醉过去的导演也不装醉了。
江安河合理怀疑，这几个老家伙是商量好的。
说不定这顿饭，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不过江安河心里也非常好奇他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顺水推舟的笑着道，“您说。”
王导虽然喝的满脸通红，但说起话来却一点不磕巴，他快速的将前因后果解释一通，末了下了个最终结论。
“我是真的惜才，不想这么块好材料被埋没了。”
他话里的惋惜之意太浓，就算江安河知道这老狐狸是在打感情牌，但想到男人之前的表演，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但骤然知道这么多消息，江安河还是在脑子里理了理。
所以说，那位宋先生之前是玩摇滚的。
真的……一点都不像。
尤其那双眼睛，江安河更觉得不像了。
在他印象里，玩摇滚的人不说外表如何，都有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但男人的眼睛却没那么多攻击性。
不过想到王导说说男人如今黑料缠身，又觉得合乎情理了。
王导看了眼江安河的脸色，心里提着的那颗心也悄悄放下了，又开口为宋雁桥抱屈，道，“那女人就是个疯子，跟踪小宋不说，还威胁他说要自杀，他担心出事就去了，结果被之前得罪过的无良媒体摆了一道，公司也不给力，才落得个现在的局面。”
江安河平心而论，这件事放他身上，他也会觉得憋屈。
人道主义上，他同情这位宋先生，但现在他是个商人，首先要考虑的是用这个人带来的风险和收益是否成正比，而不是一味的感情用事。
如果《王朝》出师不捷，那影响就大了，首先江1氏集团那些股东就不会对他心软。
王导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给江安河倒了杯酒，条理清晰的给后者分析道，“这些其实我都考虑过，我定他参演主要是三个原因。”
“首先，就是流量。黑红也是红，有人黑他，就说明还有人关注他，更何况，小宋还是被冤枉的，他在出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就报了警，那女人吓得躲了起来，但警方找到她人只是时间问题。”
江安河低着头，放在大腿上的手也有节奏的打起了拍子，却没说话。
王导见他没反驳，心下稍定，再接再厉道，“其次，就是他演技了。相信您刚刚也看到了，小宋的演技确实没话说。”
江安河闻言，笑着看了他一眼。
这难道不是他们故意让他看的嘛？
估计这帮人早就定好了人选，却一直藏着掖着，不让他知道，是怕他还没见到人，就因为后者身上的黑料一票否决了吧。
不过他们也确实没猜错，如果顺序反过来，他确实不会坐在这里听王导讲这些。
公司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屁股下的位置，江安河每天睁开眼就要工作，生怕出一点差错，自然不会愿意去承担一些不必要的风险。
成功接收到江安河揶揄的眼神，王导讪笑着给自己描补，道，“这不时间有限，来不及海选了么？而且说句实在话，现在大多数演员演戏都有自己固定的模式，就连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演起戏也透着一股子匠气，勉强演了也不出彩。”
他们原本定的那个男演员倒还算合适，但后者正处于上升期，不甘心给别人作配，这不也跑了吗？
王导想到这里，为对方团队的目光短浅叹了口气。
但想到小宋刚刚的表现，心里顿时又涌入了一股力量，他就仿佛那瓜地里的王婆，费心费心的给江安河推荐他手中的大西瓜。
“小宋不一样，他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身上有股灵气，演啥像啥，这种人几十年不见得出一个，如果别人演戏是为了混口饭吃，那他就属于祖师爷追着喂饭，天生演戏的材料。”
江安河想起男人刚刚的演技，也不得不同意王导这句话。
王导看他神色松动，自然也高兴，他适时的祭出自己的杀手锏，“最后，自然是他便宜。”
王导用手指沾了沾杯中的酒，在桌子上写下一个数字，“他的片酬只要这个数。”
宋雁桥的片酬只相当于之前那个男演员的十分之一。
江安河顿了顿，不得不说，他确实有些心动了。
只有当过家做过主的人，才知道柴米油盐的价格贵，他一个集团负责人，自然也明白现金流的重要性。
王导拿杯子碰了碰江安河的酒杯，说出了最后的结束语，“如果小宋参演，绝对会将《王朝》推向又一个高潮，用他真的只赚不赔。”
说完，他就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江安河脸上的神色。
他虽然是整部影片的导演，但说到底出钱的才是爸爸。
虽然后者之前承诺过他在选演员这件事上，他有绝对的自主权，但毕竟宋雁桥这人实在是太特殊了。
用好了，就是票房灵药。
用不好，那就是票房的催命符。
随着时代的变迁，演员和观众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有利就有弊，演员们在收获更多关注度的同时，观众相较于几十年前变得更加理性，国家对公众人物的私德也越来越重视。
对于污点艺人，零容忍。
在真相大白于天下前，宋雁桥在公众心目中就还是一个有污点的艺人。
但他实在是见猎心喜，不忍心这么一块璞玉就此埋没，当然最重要的是想在自己的导演生涯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好的作品即使几十年后，总能被人们发现它的光芒。
但对于投资人来说，就不那么美妙了。
参演演员和导演青史留名，但是投资人亏得底掉的事情，在这个圈子还少么？
王导捏着酒杯，其实心里也没太多的把握。
说到底这就是一场豪赌，没人愿意冒着吃不到鱼的风险，还沾一身腥。
所以，即使江安河拒绝，也正常。
同时，紧张的还有走廊上的宋雁桥。
包厢的门并没有关紧，所以两人的话，他听的一字不漏。
此时他也忍不住屏住呼吸，仿佛等待最终宣判的人一般，静待着男人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