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 165 章
金鹴华推门而入的时候, 铜制的鎏金烛台上已经凝固了许多蜡泪。小姑娘不在屋子里面,只有两个丫鬟在整理床铺。
“秀珠呢?”
正在铺床圆脸丫鬟回答道:“四爷,少奶奶在浴室洗澡。”
金鹴华轻声道:“知道了。”看到她们已经把床收拾好了, 又补充了一句:“你们都出去吧。”
那圆脸丫鬟和另一个丫鬟行礼后悄没声地走了。他们这边儿的新房是很安静的——没人敢过来闹金鹴华这个冷面阎王的洞房——而为了不显得一边儿热闹非凡, 一边儿冷冷清清, 本来打算去燕西那边儿闹洞房的年轻人们叶全都偃旗息鼓了。
白秀珠洗完澡回来之后便见到屋子里边的两个丫鬟都出去了, 唯有他们家四哥坐在那里。或许是因为热, 长袍领口的扣子已经被解开, 露出蜜色的喉结出来。灯火温柔了素来冷峻的眉眼, 在雪山之上硬生生开出一朵素淡雪莲出来, 平添了一些温柔缱绻。
“四哥?”白秀珠看他走神, 便叫了他一声。
金鹴华抬眼,眼睛清凌凌的,和平常不大相同。他耳后有些红, 好似是喝醉了?
“秀珠?”金鹴华看到白秀珠穿了一件玫红色的刺绣丝绸睡袍, 露出来的肌肤在红色的睡袍的映衬下更显得欺霜赛雪。金鹴华抬头看她道:“是我的小凤凰过来了吗?”
这人果然是醉了。
白秀珠想到这里,心里头就有些柔软。四哥今天心情很好,敬酒的时候来者不拒。虽然他喝的是掺了水的酒,但是也喝了不少。
在那之后的冷餐会, 他又喝了朋友的敬酒。只要别人祝福他新婚大喜, 夸他们两个人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四哥就找不出理由, 或许也是不想找理由去推拒了。但四哥又不是千杯不醉的酒量……
四哥平素精明,今天却像是一个傻瓜。白秀珠想到这儿,心里头又甜又软。便过去哄他:“是啊,我是秀珠呀。是四哥的秀珠。从今天开始就是四哥的太太了!”
金鹴华一把把人拉到了怀里,白秀珠撞到了他身上, 倒是不痛,却感受到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金鹴华的下巴压在了她的肩窝上,委委屈屈地道:“不是四哥……”
不是四哥?白秀珠愣了愣,这不是当初定下的称呼吗?
“我喜欢你平日里叫我四哥,亲近得很。可是今天是我们大婚……”
他好像是越说越委屈了:“我想让我的小月亮叫我四郎。四哥听起来像哥哥,四郎听起来才像是叫情郎。”
这么委屈?听了金鹴华委屈的语气,白秀珠有些好笑。
看来四哥的酒量果然不大好,以前因为他身份的缘故,没人敢给他灌酒,也就是应酬的时候喝上几杯,自然没有出现过酒醉的情况。但是今天四哥大喜,又因为高兴没有拒绝别人的敬酒,一下子喝醉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喝醉了的四哥居然会是这样的,嗯,这样的孩子气。
“四,四郎?”她从来没有叫过这样的称呼,突然间叫还颇有些说不出口。白秀珠有点儿不敢看金鹴华的眼睛了,她推了推金鹴华:“四哥,去洗澡了,水我都给你放好了。”
金鹴华有些不情愿,白秀珠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侧脸:“四哥听话好不好?你的睡衣女佣已经准备好了,我帮你放在了浴室里面,你去洗漱,我们一会儿好睡觉。”
金鹴华眼睛亮了亮,他看了一眼白秀珠,干脆利落地说了一声:“好,我去洗澡,洗完澡之后就睡觉!”
好像刚才不情不愿的人不是他。
白秀珠有些惊讶地看着金鹴华往浴室走的背影,这是怎么了?刚才还不情愿,一下子就这么乖?
她没说什么吧?
金鹴华很快就洗完澡从浴室里面出来了,身上穿着雪白的素锦中衣,上面绣了攒心竹叶。他踩着拖鞋带着水汽向白秀珠走过来,一下子就把小姑娘抱在了怀里往床上带。
白秀珠惊呼了一声:“四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金鹴华把人放到了床上,轻声在她耳边呢喃:“当然是睡觉啊。”
不过不是白秀珠以为的名词,而是金鹴华词典里面的睡觉。
是动词。
红色和白色的衣裳纠缠在一起,被扔在地上厚厚的墨绿提花的波斯地毯上面。西式的铜制大床的帘子全都被拉上,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那么一星儿半点。白秀珠白皙纤细的手指抓着绯色的龙凤喜被,额上沁出了一点儿汗出来。
而那个让她又爱又恼的男人偏偏还要在她耳边说那些羞赧的话。
她听见他在她耳边儿道:“太太的腰好细好软啊,像云朵和棉花一样。”
还听到他嗓音低声沙哑地在云雨交欢时道:“珠珠是来渡我的小菩萨。”
有这样对小菩萨的吗?菩萨就是这么来渡你的?
果然,天下男人都摆脱不了流氓的本质。但是四哥能把自己的流氓说的一本正经,好像是在开国际会议。
也是本事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白秀珠便看到金鹴华穿着衬衫长裤坐在床头,他好似已经洗漱完了。昨天晚上的一片狼藉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床头柜上的粗陶花瓶里插着一枝清荷,荷花与莲叶交相辉映,带来一阵清浅莲香。
“醒了?腰痛不痛?”金鹴华见她睁眼,放下手头的书,把手伸进被子里面给她揉腰。
他不问还好,一问白秀珠脑海里面就一下子蹦出来了昨晚的一夜荒唐。她脸一下子涨红了,感觉腰上修长有力的手也灼人了起来。忙把那只手给拍下去后,白秀珠撑着身子起来嗔道:“四哥昨天晚上也太过分了,现在还来欺负我!现在几点了?我得快点去洗漱了。”
“还没到八点,不用着急。”
金鹴华说不用着急,但是听到这个时间之后白秀珠怎么能够不着急。她忙着下床穿了拖鞋就往浴室那边走,金鹴华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出门让门口等着的几个丫鬟进去伺候。
那几个丫鬟捧着一堆东西去了浴室那边儿,又有一个白家来的丫鬟去柜子里面给白秀珠拿衣裳。没过多大会儿秀珠已经洗漱完了,穿了一件织金缎的衣裙出来。上衣
是改制的,只到腰腹那里。裙子仍旧是马面裙,只是裙幅小了些。
这套衣裙的边边角角是金线绣制作的花纹,月白色上衣的盘扣用玉珠装饰,衣裳上面绣了并蒂莲花,下面一条浅青色长裙,是小幅的白鹤竹林。和金鹴华那一身青色长袍很搭。
白秀珠坐到了梳妆台旁,丫鬟要帮她梳头。金鹴华却走过去,拿起了梳妆台上的那把玳瑁梳子,亲手给白秀珠梳了一个漂亮的堕马髻。
梳完了之后,白秀珠又亲眼见到他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装了一堆头面。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黄金翡翠的蝴蝶华胜戴到了发髻上,又在另一边儿插上了一小排白玉小簪。拿出了他当初送给她的一对儿玉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好看吗?”金鹴华问白秀珠道。
白秀珠看着镜子里面那个被打扮成一个古典美人的自己,有点儿不真实地抚了抚那个漂亮的发髻。恍恍惚惚地问他:“四哥,你这手艺是什么时候学的呀?”
金鹴华有点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最后还是回她道:“知道要娶你之后,就请来了一位梳头娘子。无事的时候就对着假人模型练练手。也没什么难学的。”
他虽这么说,白秀珠清楚,对一个大男人来说,梳这么繁杂的头发,又怎么会是很容易学会的呢?
可对于金鹴华而言,却也没什么不容易。他也只不过是,想为他的小姑娘梳理三千烦恼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