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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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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参加一个阔别多年的同学的婚礼,谁知婚礼上被聊的最热的话题不是新郎新娘,而是项之航。

    这些年我脑海里关于项之航唯一的线索,也仅仅只是知道他出国深造后又载誉归国而已。然而听到他的名字,我还是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很多同学问我还有没有同他保持联系,我赶紧摆摆手表示怎么可能。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我同项之航多少会有点来往。

    可能我和项之航同窗的时间比别人长吧。

    我们是初中同学,又阴差阳错成为了高中同学,因为我们县只有一所重点高中,而我们初中所在的学校每年能考上重点高中的人凤毛麟角,因此我和项之航能继续做同学也不能不算是一种缘分。

    高三的时候项之航家里有关系把户口转到了东北,据说高考沾了光考了不错的大学,而我的成绩却不尽如人意,草草上了个普通大学,至此应该相忘于江湖了,我觉得。

    不过这种同学间的渐行渐远每天都在上演,毕竟你身边的绝大多数人都只能陪你走过一小段时光。

    但其实我是有遗憾的,因为我确实默默喜欢过项之航,

    我们的过往苍白而简单,像是无油无盐的水煮菜,乏味的令人难以下咽。

    毕业后他没有出席过任何形式的同学聚会,因而成为我们众人中的一个谜。

    实际上像他这样的谜也有很多,而他作为其中特别的一个被拿出来讨论的原因在于,听说他不久前突然发迹,成为了某国企驻我们老家办事处的负责人,不日即将上任。

    那次见面后我有了他的微信,他说从成都转机去墨尔本,落地之后还发了一个定位给我,只是他发的时候已是深夜,虽然我看到了,也编辑了好几次内容,但最终也没发出去,感觉说点什么都不太合适。因为彼时我正交往着一个不咸不淡的相亲认识的男友,家里挺满意,周围的人也觉得挺好,除了我自己感觉好像少点什么。

    而我本身又有奇怪的原则,因为有正在交往的人,所以即便不是很喜欢也不能脚踩两只船,所以也再没有主动联系过项之航。

    好在后来我和相亲男相处实在寡淡便分了手,分手后虽然没有明确的目标,但影影绰绰觉得自己内心深处还是想着项之航的影子。

    参加完同学的婚礼之后,由于项之航成为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我还专门上网查了一下他所在的油气集团的官网,上面也赫然贴着他作为负责人的人事任命红头文件。

    我工作的房地产公司,销售到了尾盘,因此我们财务也不算忙。在一个百无聊赖的下着雨的冬日午后,为了努力赶走困意的我找了销售中心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不算咖啡的咖啡,准备怠惰一下。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冬雨,突然有点淡淡的感伤。

    正坐着,突然出纳黄姐打我手机,我本以为有什么活儿,结果她一惊一乍地说“市场部向来跟你合不来的那个销售乔伊斯突然找你,语气谄媚,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了,听她还挺急的,打你座机找不着,打给我了,抽空你回她吧。”

    乔伊斯是市场部销售中的翘楚,经常拿当月的销冠,不过为了讨好客户时常不按财务章程办事,总给我惹麻烦,我和她八字不合,十回见面九回吵。

    我估计她又想让我给顾客提前开发票之类的,于是我做好了义正严辞回绝她的准备,给她回了电话。

    “乔伊斯,我是沈思扬,听说你找我?”我语气冰冷,一听就是生人勿近的姿态。

    “亲爱的,讲个私事啊,你方不方便?”乔伊斯电话一接通,热情的我都差点以为我打错了。我低头看了一眼,确实是她的手机,于是接着说“私事吗?我不确定,你可以讲一下,不过我不晓得我们两个有什么私事可讲”

    “哈哈哈,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平时都是为了工作,再说了,我也是对事不对人,同事这么久了,好歹给个面子嘛!”乔伊斯几乎在向我求饶了,姿态这么低我也不好回绝,于是口气也软合了一点道“倒不至于,你说说看。”

    “今天售楼处来了个小哥哥,长得嘛虽然看起来有点凶哦,倒是蛮有派头的,我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客户,结果他上来就打听问你们家有没有一个财务小姑娘叫沈思扬的,我说有的呀,他也没再多说什么,然后拿着我们剩的那套面积最大的高层户型图看了一下,说想要,但有件事让我帮他忙,就是明天签合同需要你在场。”

    我听的一头雾水道“他叫什么名字啊?”

    乔伊斯说“糟了,这我没问哦,光顾着震惊了,你说这么一个大单砸向我,我也需要反应时间嘛。所以我第一时间来问你,他是谁啊?”

    电光火石间我下意识想到三个字:项之航!民国十八年,东北陆军讲武堂。

    一行人正陪着一位身着符远军军服的年轻将领校阅步兵营学生。兵营外,一位大约五十出头的乡绅打扮的老汉并两位随从在讲武堂大门外逡巡徘徊,只见那随从手里提了各色礼物,老汉表情实有些诚惶诚恐。

    过了十几分钟,岗亭处有人来接,老汉喜出望外,招呼手下忙提了东西跟进去,来人是讲武堂政治处协领张唯席,只听张唯席略显嗔怪到:“哎呦妈呀,我的沈员外呦,您老可真是姗姗来迟,人家客气两句说相看一番,您到也会托大!”

    老汉名为沈锡辅,宽城子人,是满八旗之后,在东街有一家货栈。从前他家在宽城子有一条街的买卖,日俄战争以后,日本人逐渐占领宽城子到本溪一带的煤矿,交通,连带着老百姓买卖也日益艰难,在乡下避世几年,沈锡辅月余前带着父亲女儿等投靠亲戚,在奉天勉强站住脚,情势早已大不如前。眼见家中眼见一日不如一日,沈锡甫想起父亲早年间曾与符远陆家的老太爷在私塾里有过一段交往,遂定了娃娃亲,本是玩笑话,连父亲也称做不得数的,沈锡甫左思右想,心一横,便以父亲口吻去了信笺,问家里少爷们的情况。突然前日里接到陆家来信,意欲履行婚约,沈锡辅震惊之余,连忙东拼西凑甚至借了钱购置了一堆礼品,以备来日与陆家少爷相见。

    不几日,沈家收到陆家回信,二少爷陆承安恰来奉天上学,二人正好相看一番,若是彼此中意,一年后便回符远成婚。

    沈锡甫看信觉得陆家虽未就此下定,但毕竟将人送来奉天,自己女儿样貌清秀,只要双方见面,此事就有七八分成算。

    没想到陆家大少爷提前到了,即是那兵营里居高临下校阅部队的符远军军官,随扈者亦都是一身戎装,好不霸气。

    许婚的既是陆家二少爷陆承安,便由大少爷陆今安代行长辈之职。陆今安早年间曾求学于奉天讲武堂,便约了此地相见。陆承安对此婚事千般不情愿,故而陆今安此次前来名为郑重,实为押解,虽说按习俗总该男方先上门,但时移势易,如今符远陆家如日中天,在湖广地界权势声望旁人难以望其项背,而沈家说好听点算逊清的遗民逸臣,说白了是个做小买卖的破落户罢了。

    沈锡辅对张唯席面露为难之色道:“张协领,陆家少爷比原定提早了两天来到,备这些礼也得些时日,如今慌忙凑了来,才到的迟些。”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以后竟是一个做工及考究的铜胎珐琅点翠鼻烟壶“西洋人用的鼻烟儿,您尝尝,壶是造办处的货色,市面上买都买不到呐”说完忙揣到张维席手里道“大少爷若是挑理,还望您帮忙转圜转圜。”

    张唯席拿了好处,自然喜笑颜开“都说你沈老爷如今大不如前,岂不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随便一出手便都是宫里头的物件儿。既得了你这么好的东西,陆少爷那里我自然帮你美言,只是提醒你一点,见了面别叫少爷,要叫陆师长,听明白没?”

    沈锡辅听的连连点头。随后便跟着这位协领亦步亦趋的进了校场。

    渐行渐近,沈锡甫听着一并人正谈论着新兵的射击成绩,只听得旁边一位留胡子的军事教员说到:“畅生老弟曾师从豫将军,听说当年射击,通讯,马术都是名列前茅,不若开几枪给这些娃娃兵演示演示。”

    沈老爷方到一伙人身后,只见陆大少爷正端详着手里的汉阳造道:“演示倒不敢当,只是一到这靶场确实手痒,听说你们最近换了老毛子的装备,拿出来试试手倒也使得。”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如今讲武堂换了清一色的俄式装备,警卫员!拿一支让陆老弟过过手!”留胡子的教员朗声道。

    拿枪的空当,陆今安瞄见身后陪着笑脸的沈锡辅,登时明白了此人是谁,想起他算准了祖父是个重情义的人,故而借着旧交写信攀亲,无非是贪图陆家如今的权势地位,因而故意装作不识道:“这里又是枪又是炮,烟尘兵马的,弄一个老人家到这泥巴场子上来,也不怕伤了人,行伍出身的,还用拉拉杂杂带这么些随从,巴巴的等着人伺候,这是你们谁家的,快领了去。”说着环顾众人,沈锡辅本想趁闲上前问候,被这么一说,霎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虽落魄,到底从来也是做东家的,自有些威严气质在身上,不想却被人当成了下人。

    场面一时尴尬,张唯席连忙出来打圆场道:“陆师长,这便是东街昌隆货栈的掌柜沈老板,您想来事多劳累,便忘了今日约在此处相见,沈老板为表郑重,特地选了些节礼奉送,故而到的晚了,您瞅瞅,这都是我们东北的山货,稀罕着呐!”

    “哎呀,原来是沈伯父“陆今安转阴为晴,换了付笑脸道:”失敬失敬!“说着便伸出手来”我是陆家长孙陆今安,字畅生,沈伯父是独个来的?怎也不携掌珠前来相见?”

    沈锡辅虽心有不快,但面上亦不曾流露半分,便仍陪着笑道:“乡下人寒酸,怪道您不识。还求陆师长莫怪,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下见过二少爷之后自然回去同小女形容,这时候她还未下学,不便过来,再者都是男人,于女儿家更是不妥。”

    陆今安笑道“如今都民国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类的话,沈伯父莫要理会,本是他二人相见,彼此中意才好。如此我便也要向老伯父道个不是,二弟昨日入学讲武堂,骑马时不慎摔落,跌伤了腿,如今正在医院养伤,今天本想先代弟弟相看一番,看来你我皆不能如愿了。”

    沈锡甫一听,心下嘀咕,他此番所言不知真假,若真的养伤,才见面时怎么不说,便先来质问我,这样一来,此事又不知能拖到几何,本就是自己上赶着才得来的一番亲事,定要叫姑娘在众人面前露个脸此事才有后话,否则夜长梦多,万一拖黄了,再想找这么鼎盛的人家怕是也难,那女儿的前程岂不没了指望。于是也顾不得许多,忙说道:“二少爷竟受了伤,可重不重?我们定得去探望。”转身道“来福,去交个黄包车到学里接了小姐来,我父女二人一起去探望二少爷

    沈老爷的小厮来福听了赶忙去了,陆今安忙阻道:“沈伯父不必麻烦,二弟静养即可”沈锡甫哪里容他阻挠,定要亲去探望,陆今安看拗不过沈锡甫,且自己弟弟根本未曾摔伤,只因不愿这门婚事借故推脱所想的计策罢了,若是沈家父女真去岂不露馅,于是陆今安喊来李副官命令道:“城里距离讲武堂远,黄包车慢,你开着我的车去学里接沈小姐来!”然后低声说:“直接去聚仙斋酒楼。”于是李副官得了命令连忙去了。

    奉天女学,17岁的沈荔书刚走出书院便听见外面似有喧闹之声,但她心里有更为不安的事,以至于一上午老师讲的课都未听进去一个字。父亲今晨令来福搬来许多礼品,却也不说去看谁,这阵势想来不是一般人物,父亲如今生意潦倒,哪还能置办得起这么些礼物,她心里虽未想出缘由,但隐隐不安,总觉得一定关乎自己。

    门口,一辆崭新气派的洋轿车停在门口,一个三十岁样貌的军官现在车门外,一会儿看看照片,一会儿看看女学生,眼神直勾勾的,下学的女孩子们都被他盯的直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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