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全都怪我，不该沉默时沉默

    家原来到了阶梯教室，坐到了第一排位置。据说今天的行为心理学教授是个华裔美女，是最年轻的博导。所以她的课程基本人满为患，家原特意来的早一点，避免没有位置。

    开学半个月了，家原渐渐适应了哈佛的节奏，天天泡图书馆和上课，完成各种各样的论文和报告。这里的优秀学生太多了，很快家原就融入了这样的学生生活。他曾经 没完成的梦想，开始逐步清晰。其实家原对于学校生活又爱又恨，念书是他擅长的，也是他憎恶的。他总是自己独来独往，很少和谁一起。不像在警局那边活泼有趣了。就连回家以后，也经常是哄完孩子就自己关进书房搞定作业，和宝言现在渐渐的话少了很多，他开始变得沉默。宝言的工作也进入了紧张的阶段，经常是熬夜做报告，所以俩人能碰面的时间，也就早起和晨昏，点头微笑，聊聊孩子，然后各自忙着，几次家原想沟通一下这样的日子不是他想要的，但是宝言似乎都没时间，话到嘴边家原也就算了。他自己开始变得孤独，一如曾经那些读书时光。

    抬头那一眼，他惊呆了，她愣住了，怎么会是她/他？那个曾经昔日的同学，一个在讲台上，一个在讲台下。诺心（袁洁莹）？那个曾经跟自己表白的女孩子，那个笑起来阳光灿烂的女孩子，那个可以在剑桥比自己还优秀的女孩子，难怪如此成就了，已经是哈佛最年轻的博导了。原来十年的差距，就是你站在台上，我坐在台下。家原立马回避了眼神，但是思绪却飘回了剑桥那段光阴。

    当年家原是勤工俭学拿奖学金的留学生，生活特别艰苦，基本一日三餐能省就省的状态。下学以后就去餐厅洗盘子，所以对于洗碗，做菜，都是家原心里很抵触的事情，家原不是不会做饭，曾经给餐厅打工过很长时间，他是不想回到那样的日子。但是谁让她是宝言，那些他不爱的事情，她也不爱，所以他只能心甘情愿的去折腾。那个时候中国学生并不太多，诺心是让家原惊艳的那个。和他一样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也勤工俭学，却异常优秀。家原是香港第一名的学霸，但是诺心每次都可以轻松超越他，她来自内地很偏远的城市，却很要强的每次都是第一名。这个女孩子因为也是中国人，所以自然的家原和她接触的很多，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做论文，一起去打工，同学都认为她俩是男女朋友，经常开他们玩笑，只是他笑一笑，她也莞尔，都没说什么，他的心里，始终心心念念的是那个背影，而她，据说家里有等她的男友，已经一起很多年了。直到有一天下着大雨，她给他电话，说她病了，他去看她，给她熬了粥，他才知道，那个说等她的男人结婚了，她伤心欲绝的一病不起。在异乡漂泊，家原心疼这样的女孩，就照顾着她，给她熬粥做饭，陪她读书看电影，渐渐的她笑容就多了起来，他看她已经好了，也渐渐减少了去她那边的次数，直到那天她在他楼下等他，告诉她，自己喜欢上了家原，家原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彼此，家原没说可以，也没拒绝，诺心哭着走了，留下一个呆住的家原。那时候家原并不爱她，也不知道如何拒绝，只是他自己心里装的人，他还在找着。没想到就没了后来，他出了意外，连再见都没跟诺心说过，就离开了剑桥，一别十年了。

    她刹那愣住了，心整个咚咚跳个不停，那个她曾经心心念念的男子，就坐在下面，看着她，眼神依旧清澈，人依旧明朗，还是那样不会笑的孤独。十年，一恍如梦，她鼓足勇气的表白，没有承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句，哦，我知道了，再无其他，这么多年成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结在心上。再找他的时候，人已经失踪了，无从打听，没有联络，从她的生活里面，彻底杳无音信了。十年光阴，她居然成了他的老师。

    诺心定了定心神，淡然的开始了今天的题目，时不时的偷看他几眼，他眼神飘忽着，似有似无的那种惆怅，她从他的表情知道，他在回忆过去了。下课铃终于响了，她说了下课，却没离开教室，她在等家原的招呼，等一个新的故事。“你好，多年没见了，没想到你成了我的老师”家原站在了面前，嗓音依旧，笑容依旧。“你好，嗯”诺心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呆呆 的看着他，忽然眼眶就湿润了。“十年前，你的答案是什么？”诺心小小声的问他。他呆在那里，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她看着他，依旧是没回答，莞尔笑了笑，从他身边翩然而过。“这个男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永远都是哑巴”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想要什么答案，十年，沧海桑田，都过去 了。

    诺心在校园里的长廊慢慢走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滴落。她一直等着这个回答，十年了，这十年她没谈恋爱，一天天就泡在图书馆，本科读完念硕士，硕士完成念了博士，在剑桥等了他足足八年光阴，直到哈佛大学给了不能拒绝的offer，她才决定挥别过去，重新生活。现在的她是这个最有名学府最年轻的博导了，身边追求的男孩子不少，但是她从未心动，她只记得那个男孩子温柔的语气，还有暖暖的掌心，一口一口喂着她喝粥的小心翼翼。他，温暖了她一阵子，却让她，记住了一辈子，她刚才看到了他带着结婚戒指了。

    许教授，家原终是追了上来。她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转身。“嗯，诺心。”他试探着称呼他熟悉的名字，“家原，你当年的答案是什么？”她的眼泪还没干，她的问题也没变。“这，我已经有了妻子，我的答案，就是我的妻子。对不起，这个答案，我当年就该追上来告诉你的”家原猜到了她如此问，肯定是没有忘，所以追了上来，想给当年的彼此，一个交代吧。“你现在还好么？”家原看着诺心，轻轻的问着。“没什么好不好的，能在这个大学当教授，算不上坏吧”她带着眼泪苦笑着"你知道不知道，你当初一个交代都没有，我在剑桥，整整等了你八年。”诺心抬眼，直视着家原的眼睛。“我等你回答我，等了八年”

    家原一震，她居然用了八年光阴，只等他一个回答。“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家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或者说什么都显得无力了。”"我知道你的回答了，也等到了，再见吧。”诺心闪身，从他身边走过。 “ 真的对不起，我当时是出了车祸，并不是逃避回答你的问题”家原喊着，他不想给这个女孩8年一个疑问，一个不明所以的遗憾。“其实不怪你，你未曾联系过我，我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了，只是心不甘，我想要一个你的回答，今天终于等到了，家原”许诺心悠悠的说着。然后快步离开了。家原的心，忽然揪着疼，他太知道绝望等待的滋味了，他等了那么多年。许诺心，你用八年等来的，终不是你想要的结局。

    家原这一天都是浑浑噩噩的，他真的没想到自己当年的一个沉默，害了一个女孩子8年的光阴虚度。他当初为什么是沉默，而不是告诉她，他也带等一个女孩，一个只留给他背影的女孩呢？如果回答了，故事又会是怎样？家原忽然好想宝言啊，他终是等来了自己的妻，疯狂的开始想老婆了。“宝言，下班我去接你吧”家原给宝言电话。宝言正手忙着实验，看到家原的电话，开了免提。“哦，好，我等你”宝言语气很平淡。不过这半个月，家原逐渐的沉默，也不再电话和问候，宝言心里一直都生着闷气呢，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去和他沟通了，他为什么忽然又变得恍恍惚惚冷冷淡淡的了？宝言有很多担心和疑问，但是面对家原的沉默，宝言本身就不擅长打破这样的沉默，之前都是家原一天天的逗着她的。今天忽然来了电话，是有什么事情么？

    熬到了下班时间，宝言收拾完东西下了楼，在门口就看到等着的家原，“老婆。”家原居然跑了过来，直接抱起了宝言，“喂，这是警局，你干嘛啊？”宝言很奇怪今天的家原。“不干嘛，就是很想你，疯狂想你”家原不由分说的开始吻着宝言。“嗯嗯”宝言本来想挣扎的，但是家原的吻让她觉得不同寻常，他有心事。家原平静了下来，宝言探寻的看着他。他不想说什么，拉着宝言的手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