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月儿真的吃不下了
这位学堂的老先生年近花甲，几个儿子都很有出息，现在带着老伴儿回乡教村里的娃娃们念书。
先生姓陈，大家尊他一声陈老，不过他更喜欢被称呼陈夫子。
本来被南娇月气了几次就懒得管她了，结果每次小考，这个娃娃总能给他很大的惊喜，老先生也对这个独特的娃娃有了兴趣。
这天到了孩子们下学的时间，南木嵘来接闺女回家，却被陈夫子带回了家。
陈夫子的夫人是出身书香世家，偏偏不爱诗书爱烹调，可惜家里的人都吃不下多少，老夫人的才华无处施展。
当年夫君带带了个瘦瘦的孩子，那孩子刚开始还不好意思吃，熟悉之后一口气吃了两碗饭，可把她高兴坏了。
今天老头出门之前就说会带两个孩子回来吃饭，陈夫人一激动又做了一大桌子菜。
南木嵘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学生都走完了也不见女儿出来。刚准备进去瞧瞧，就看到陈夫子牵着月儿出来了。
他忙对着老先生行了个学生礼，“陈夫子，可是月儿又顽皮惹您生气了？”
陈夫子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有什么话好好说，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老先生摆摆手，牵着月儿离开，严肃地说:“此子身上有许多问题，你且随我来。”
南木嵘看了看被牵着走的女儿，见女儿蹦蹦跳跳的跟着走，心情有些复杂。罢了，一会儿先生发火之前他先认错吧。
到了陈夫子的小院，看着熟悉的陈设，瘦高的男子有些动容。
他家里穷，父母能供他上学就已经费了很大的努力，哪里还顾得上他有没有吃饱呢。
他入学晚，长得高，却瘦得出奇。陈夫子总是对他很严厉，下了学也不让他回家，说是要带他回家教训一番。
结果每次到了陈夫子家里，教训什么的都抛在一边，师娘总是给他夹很多菜，碗都装不下了。
起初他拘谨得很，一半的屁股都不敢落在椅子上，生怕自己身上的穷酸味会糟蹋了夫子家里的书墨香。
可是师娘总是一个劲儿地给他盛饭，热情得好像他吃了饭就是帮了她的大忙。
“爹爹，你怎么了”
女儿软嫩的声音在脚边响起，把南木嵘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陈夫子咳嗽一声，“咳咳，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拿碗筷带着月儿吃饭！”
南木嵘闻令而动，刚要进厨房拿碗筷，记忆里慈爱的夫人便端着菜走出来，还嗔怪道，“你这老头子，怪会使唤人，去，帮我把里面的汤端出来！”
“师娘……”，南木嵘向陈夫人行礼，然后吊呆站在旁边，像小时候第一次来夫子家一样。
陈夫人看到他，一时想不起来这孩子是谁，不过他局促不安的模样倒是提醒了她，是那个孩子啊！
“木嵘啊来了啊，快坐快坐……”
她招呼南木嵘坐下吃饭，满当当一大碗饭，堆积如小山的菜，温暖如春的笑容，一切一如当年。
等所有人落座，陈夫人才发现桌边坐了个粉嘟嘟的小女娃。
“诶，你是谁啊”
南娇月起身也抬着小手行了个学生礼，回答道，“奶奶好，我是南娇月，陈夫子是我夫子。”
一声“奶奶”甜到了陈夫人心里，哪里管什么夫子不夫子的。
“欸，娇月乖，来坐奶奶身边。”
陈夫人给月儿挪了位置，又给她一只漂亮的小瓷碗，帮她盛了满满一碗肉汤。
见她欢快地进食，陈夫人又看向南木嵘，“木嵘啊，说起来你还是小娇月的师兄呢，你真该向小娇月学学，不必客气放开了吃，省得你夫子总嫌我铺张浪费。”
“咳咳……师娘，月儿是我的孩子……”
“啊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哈哈哈……你真是好福气，有月儿这么能吃的孩子！”
南娇月埋头干饭，听到有人说自己能吃，不明所以地抬起脑袋，嘴角上还挂着两粒白米饭。
陈夫人笑了笑，帮她把嘴角的饭粒拿下来，摸着她脑袋说，“小娇月乖，奶奶这是在夸你呢，吃吧吃吧，真棒呢！”
被夸了的小月儿努力干饭，回以众人一个“我果然很棒”的表情。
由于陈夫子的助纣为虐，南木嵘的不敢作为，小月儿终于在一声声“你好棒”中迷失了自我。
只能捧着小肚子躺在椅子上，偶尔哼哼几句，其余时候都一动不动。
吃了饭，南木嵘随陈夫子去了书房，陈夫人又去了厨房忙活，独留一个小圆球躺着消食。
书房里，陈夫子捋着胡须说，“月儿似乎很不一样，明明都在睡觉，却学进去很多东西。可是正经和她说学问，她又如遭雷击，她这是怎么了？”
南木嵘看着脚尖，回答道，“许是因为她学说话时常被我带在身边学习，产生了厌学情绪。”
“哼，也罢，这孩子交给我准没错的！倒是你这个当爹的，那么大人了，还畏首畏尾的，真该像月儿学学。”老先生又哼了一声，说完便走了。
南木嵘和女儿再次谢过恩师和师娘的款待，告辞后就准备离开。
临走时，陈夫人又从厨房里拿出一碗现炸的肉丸子，还用油纸包了些点心。
看到陈夫人拿着东西过来，南娇月突然挣扎着跑了出去，又因为吃得太多跑不动，跑两步就要歇一歇。
看着陈夫人步步逼近，她抬起两只小肥手挡在嘴巴前面，猛烈地摇着头，“不行了，不行了，小月儿真的吃不下了……呜呜……”
此后，每过一段时间，南娇月都会被陈夫子以各种理由留堂，然后带回家“教育”。
而小月儿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原则，硬是拉着老父亲一起去了夫子家。
每去一次，她总要颓废有段时间，课堂上的精神也更萎靡，仿佛受了极其残忍的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