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你已经在伤害我了
高档餐厅的独立包间,何承言一身黑西装,等候已久。
两名服务人员将沈然请到包间门口,笑意盈盈地退下。
沈然很想逼着自己露出笑脸,良好的演技到这关键时刻,反而错漏百出。
“然然。”
落地窗外是璀璨烈阳,何承言站在光影中,翩翩贵公子的气度,笑容莞尔。
何承言拉开餐椅,请沈然坐下。
他轻轻触碰沈然的肩膀,调整她的坐姿,让她放松一点。
“本来想着准备一束鲜花,但又想到,你不喜欢那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今天我们就只是安安静静吃顿饭,聊聊天。”
菜全部上齐后,男服务员打开一瓶红酒,给他们各自倒了半杯。
“祝二位用餐愉快。”
门关闭,何承言端起面前的红酒,杯沿微微倾斜,要与她碰杯。
沈然敷衍地陪他“duang”了一下,不耐烦地看着何承言仰头喝酒,自己一滴未沾。
“你人都来了,多少给点面子吧?”
“不方便,见谅。”
酒太冷,沈然这两天刚来例假,一碰生冷的东西就腹痛,实在没那个口福享受。
何承言放下酒杯,盛了碗热乎的鹿茸银耳汤推到她面前,“我忘了,这两天你应该不方便碰生冷的食物。喝点汤,暖暖身子。”
“爸妈他们在哪儿?”
“我不知道。”何承言说的是实话,但眼下的情况,沈然不可能信。
除了那银耳汤,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西式料理,沈然看着就没胃口。
她愁眉不展。
因为天热穿着圆领裙子,脖颈处的纱布暴露在外,“何承言,爸妈待你不薄,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这话是在警告我,还是警告你自己?”
胳膊肘搭在桌上,何承言下巴抵着手背,笑容危险又迷人,“然然,没有我,你根本没命活到今天。”
“我情愿你没救过我,就当我在海边死了,或者被陆明爵抓回去。就因为你是我的恩人,我还要忍你到什么时候?”
以前,沈然总觉得陆明爵一心二意。
家里有妻子,却和红颜知己不清不楚。
她那时多么渴望陆明爵可以跟夏白薇划清界限。
可转换角度到了自己身上,沈然才明白,这道线不是想断就能断的。
陆明爵和夏白薇高中时期就相识了,他们见证过彼此的青葱岁月,是除了父母亲人以外,最熟悉和亲近的两个人。
陆明爵看似优柔寡断,在两个女人之间徘徊,但他心里一直努力平衡着爱人和女性朋友的关系,只是最后平衡失败了。
他爱沈然,也珍惜朋友,放弃哪一个,他都有负罪感。
就像陆明爵拿夏白薇没办法,沈然也拿何承言没辙。
救命之恩她还不起,她就始终亏欠着何承言一份人情。
说翻脸就翻脸,她做不到。
“言哥,我们为什么非要站到对立面……你帮过我那么多,为什么又要变成坏人的角色?”
“我在孤儿院长大,高中毕业后外出打工,除了各种兼职赚钱,没什么其他追求。真真和你,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交到朋友。真真去世后,我能相信的就只有你了。”
说着说着,沈然情不自禁地流泪。
“求求你,别逼我恨你行吗?”
她的泪水像雨滴一样,润物无声,渗透到何承言爱的土壤里,直达根部。
“是你在逼我啊,然然。”
何承言感觉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在痛,连发出声音,喉咙都是堵塞的,“我要的不多,我只要你。”
“你既然知道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能选我?
我不在乎你爱过别的男人,也不在乎你结过婚怀过孩子,我只想心疼你,想用后半生的时间来守护你。
他呢,他为你做了什么?”
仅仅是你们先一步遇到,就要从一而终,誓死捆绑在一起吗?
“你告诉我,你爱他什么?”何承言一副鄙夷的口吻,“再过十年二十年,你青春不在了,他还会待你如初吗?”
沈然欲言又止,忽然不想白费力气地解释了。
她反问何承言,“如果明爵会变心,言哥你又怎么能确定,你现在对我的喜欢不是因为好胜心或者占有欲呢?”
何承言很坚定,“我不会变心。”
沈然只当听了句甜言蜜语就罢了,“失而复得,和从未拥有,感情本就是不一样的。”
“我不会伤害你。”
“可你已经在伤害我了……”
顺着沈然脖颈处的伤口望去,何承言不由得心梗。
挣扎半天他只有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陆明爵也经常对我说。”沈然笑得云淡风轻。
她淡淡道,“假如我当初爱上了你,选择跟你在一起,陆明爵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也许今天坐在我对面颐指气使的就是他了。可能他会比你做的更过分,更混账。”
紧盯着何承言的双眸,沈然轻声问,“同样都会伤害我,言哥你跟他,有什么不同?”
“……”
每一个都说爱她,但他们又都是自私的。
爱她的本质,其实都是爱自己。
什么真爱就是为对方付出一切,都是空话,最终目的不都是为了得到那个人吗。
她爱陆明爵,她就是想完完全全地占有他。
这份欲望很真实。
而往往真正默默守护、无私奉献的那个,最终结局总是可悲的。
“生活不是童话故事,你也不是我的王子。你救过我的命,我感激你,但这不能当作你一而再威胁我的筹码。我的良心也是有限的,言哥。”
沈然直勾勾凝视着何承言,无比寒心,“我后悔认识你。”
沉默过后,何承言打过去一个号码,再打回来的是一个视频通话。
透过何承言手机上的屏幕,沈然看到某工厂仓库,江棠和李图南被捆绑双手,身上没有伤口,正昏迷着。
沈然刚想和他们通话,何承言把手机拿回,挂断。
“人没事,你不用太担心。”
“怎么样才能放了他们?”沈然愤恨地瞪着他。
“尽快说服江九洲,自愿辞去天盛公会会长的职务。还有,这个月底我会和林涵离婚,你要嫁给我。”
“你疯了?”沈然怒的是何承言嘴上说不过,就拿父母性命要挟她。
“你还有两周的时间考虑。”
何承言话音刚落,沈然站起身把红酒都泼到何承言脸上,咬牙切齿,“混蛋。”
沈然咬唇,愤然离去。
坐在餐椅上的何承言淡定拿起纸巾,擦拭脸颊和衣服上的酒。
红色酒液沾湿了纸巾。
何承言把它们紧紧攥在手心里,红酒从小指缝溢出。
她都忘了。
在y国桑德庄园的那两年,他手把手教沈然社交礼仪,把她培养成上流社会圈里的一颗明珠,接触的全是她人生中从未尝试过的新鲜玩意儿。
最开始学着跳交谊舞,沈然动作乱套,几天下来踩得他脚都肿了。
她鲜活生动的表情,让他无意识地沉迷其中,乐此不疲。
何承言就这样,情不知所起,步步沉沦。
但那段美好时光,只有他记得。
只有他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