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时间
宽敞雅致的正厅里，谢焰五人围坐在檀木桌前，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
谢焰捏着手里的杯子，抬手举杯道：“为庆祝我们入住新居，大家一起干一杯吧。”
其他四人纷纷举杯，皆是一饮而尽。
“看这架势，不知道的以为咱们喝的是酒呢。”
文墨笑着给自己满上，当然，从始至终，他们这些杯子里装的就都是灵果汁。
谢焰假装嗔怪的看他一眼：“哎呀，你不要说出来。”
那矫揉造作的模样，看得文墨寒毛倒竖，探头去查看谢焰是不是偷偷在自己杯子里倒酒了，怎么像是醉了似的。
“我没喝酒。”
谢焰一眼就能看清文墨在想什么，这动作也太明显了，还有脸上那见了鬼的表情属实显眼，明明他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陆乙大笑：“阿焰，瞧你把文墨给吓成什么样子，他还以为你醉了。”
明烛：“这就是言语的力量吗？”
宋藏酉表示赞同：“确实厉害。”
谢焰无奈摊手：“你们可真是一点都不幽默。”
气氛正酣，几人吃吃喝喝，好不融洽。
晚餐将至结尾时，谢焰想起房间未定，提出建议：“我们猜拳吧，赢的先选房间。”
明烛补充道：“那要不然，输得最惨的那个顺便把碗筷洗了？”
于是，一番激烈的猜拳结束之后，宋藏酉以绝对的优势选好了西边的第一间房。
而谢焰，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手，难以想象自己竟然这般倒霉，早知道就不该提议猜拳，这下好了，还得洗碗去。
“哈哈，那就辛苦阿焰你了。”
谢焰幽怨的看了他们一眼，这些人会不会笑得太开心了。
“哼，你们也会有机会洗碗的。”
他轻哼一声，扭头去洗碗。
好在这几个人还有点良心，知道帮他一起将碗筷收拾完送到木盆里。
谢焰哼哧哼哧地洗完碗，剩下的人也认真整归好碗筷。
这些天累到不行的五人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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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来暑往，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谢焰来到十方书院就要一年了，这一年里他过得很充实，修为进展的同时，身量也长高不少。
生辰那天，他收到了谢江寄给他的礼物——款式古朴的储物戒指。
这是他长这么大，唯一一个没有谢江在身边一起过的生辰。
也许是考虑到这一点，哪怕过几天他就会回家了，谢江也准时寄来了礼物。
“爹怎么送我这个，我现在也用不上啊。”
谢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谢江除了戒指之外并没寄来信件。
所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送他这个，只能等过段时间回家再问。
谢焰郑重的将戒指用绳子串好，然后挂在了脖颈上，戒指贴着心口，是不可忽视的存在感。
“阿焰，快来，我们都准备好了。”
明烛一路小跑过来，一把拉过站在原地的谢焰。
“走，你的生辰宴要开始了。”
在他七岁生辰这天。
陆乙在厨房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研究出了新的菜品，并为它取名长宁，他希望谢焰能一生顺遂，此后长安宁。
明烛和宋藏酉特地向器峰的师长们学习制作烟花，那晚的河畔边上，特别设计的烟花被点燃，漫天焰火照亮了一方夜空，她们祝福谢焰如其名，永远能明亮沸腾。
文墨为谢焰画了一副画像，每一笔都是用心的勾勒，每一画都承载着他的祝愿，并约定好将来每一年生辰都为谢焰作肖像画。
谢焰从未有过这般热闹的生辰，他默默许下这年生辰的愿景。
愿清风明月亲友相伴，笑颜无忧并立河畔，年年同聚遥看星夜焰火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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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的第一天，天空是少见的阴沉，谢焰早早起床，换上了从未穿过的黑色衣袍，衣袍上没有任何花纹。
去年的今天，谢焰乘灵舟从黑铁城出发。
也是那天，他见到了遮天蔽日的乌云，满目的悲愤和绝望，四位风华正茂的少年人的时间彻底停在了那里。
在出庭院的时候，谢焰遇到了同样身穿玄色衣袍的明烛，他们无言地并肩，然后结伴往英雄冢走去。
两人步履轻缓，穿过通往英雄冢的小道，走过石碑之后，径直进了一片玉石林。
谢焰和明烛在玉石林的路口也遇到了另外三人，他们五人能从灾祸中活下来，靠的是那几位师兄师姐的庇护。
林间极为冷清，脚下的土是黑沉的，往里走能看到一座又一座的玉雕，玉石的白和脚下的黑对撞，衬出难言的悲寂。
那是他们的师兄、师姐和师长们，他们生前的挺拔身形被雕刻下来，永恒地矗立在这片玉石林冢。
没有尽头似的走了很久，谢焰一行人终于走进玉石林的核心区域。
那里已无玉雕，只有一块巨大的玉色石碑参天而立，便是英灵碑。
如此巨大的石碑，被施以伟力，除去每三年的全院共祭，平日里仅在玉石林外是看不见的石碑的，为的是给予英灵宁静。
英灵碑上，金色的名姓流转着光华，像是亘古不变的星辰。那几位师兄师姐的名字是最新添上去的，谢焰轻易就能寻到。
他的心里一片肃穆，在英灵碑前伫立良久，将他们的姓名和容貌对上，镌刻在脑海中，然后深深鞠躬，一刻钟之后才起身。
然后他们一直往里走，玉石林的深处是坟冢，数不清的坟冢里埋着十方书院千年来的所有英灵。有些人能留下尸身入冢，而更多的坟冢中只有生前用过的物什，尸身无处可寻，立的是衣冠冢。
五人沉默无言，各自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祭品，找到新立的坟冢，立在坟前祭奠英灵。
谢焰准备了他们生前各自最爱的东西，这是从他们的家人那里知晓的。
那些刚失去亲属不久的人们，竭力敛下心里的哀恸，不想情绪失控而伤及被护着活下来的孩子。
他们维持着面容的平静，详细讲述了逝去的人平日里的喜好，言语回忆中，眼眶又染上红，只能匆匆结束对话，不忍失态。
那天，谢焰他们五人在英雄冢里待了很久，直至夜幕降临，无边的昏暗里，英灵碑的光华照拂这片空间。
谢焰轻轻擦去眼角的泪，坚定地转身离开。
生死离别最易，畴昔旧事与辞，前途携念往之。